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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外室 第158节

  昔日江州林府里身份卑微的姨娘摇身一变成了这宫里最尊贵无双的皇太后。
  姜氏笑得呦,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去了。
  林莺娘却是愁。
  是该愁的。
  她初登基,眼下朝政还不稳,朝堂多的是不服她的老臣,总拿着“女主临朝,非国之福”的由头说事。
  这是烦恼其一,烦恼其二是霍子毅。
  他知道林莺娘当了女帝,这便递上折子来,说起昔年老皇帝定下的那门亲事——是成安公主和庆王府小世子的亲事。
  这在朝堂顷刻间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自古以来,只有皇帝纳妃子,还未有听说过皇帝嫁人的事。
  这便更是让那群老臣抓到了由头,整日里哭喊着“阴阳颠倒,国之不国”的话来,听得林莺娘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偏还不能动他。
  谢昀提前给她提了醒,这老臣前后辅佐了大鄞三位君王,算下来是三朝老臣,在朝中极有威望,轻易动不得。
  “那便是由着他来欺负朕?”
  她现下说起“朕”这个字来尤为顺口,气得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
  谢昀将她掷在地上的折子捡起来,送回到天子的桌案上,又过来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手拿起狼毫笔,亲自教她,“陛下贵为天子,九五之尊,谁敢欺负陛下?”
  笔落纸上,批阅奏章。
  谢昀温润的声在林莺娘耳边,循循善诱,“天下不比后宅,后宅算计的是人心,自该睚眦必较。但天下筹谋的是百姓。陛下,您该有容人之量。司徒大人为官数十载,是有他安身立命的本事在的。他如今与陛下意见相左,也是为了大鄞基业着想。陛下纯当他年纪长了,昏聩不清,不理会便是,何必动怒。”
  他洋洋洒洒一大堆,林莺娘倒真是听进去了。
  她本也只是在他面前撒撒脾气,出了这殿门,她可是一心推行新政,心怀百姓的好皇帝。
  她自泥沼中走出,自然知晓民生多艰苦,如今一朝得了权势,也是全心全意为天下百姓。
  但她到底一介女流,公文艰涩尚且看不懂,政治上的事更是一头懵。
  说到底,从前那些见解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如今落到自己手中,才知要落到实处有几多艰难。
  好在还有谢昀。
  他手把手教她,奉天殿的烛火时常燃至半夜。
  林莺娘有时会转头看他,“侯爷真厉害,怎么感觉什么事到了侯爷手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她这次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她当真觉得谢昀很厉害。
  从前只知他权势滔天,如今自个儿坐上这皇位,才知这滔天的权势也不是轻易得的,还是得有本事才行。
  第209章 你……你胆敢冒犯天子,可知何罪?
  这样的夸奖,谢昀尽皆坦荡荡收下,还抚摸她的头,“陛下努努力,也能和臣一样厉害。”
  这便是拐着弯儿的说林莺娘不行。
  林莺娘哪能受这份屈辱。
  从前她是林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庶女,旁人说不行倒也罢了,如今自己可是一国之君。
  这便是奇耻大辱。
  她一面奋笔疾书批阅奏章,一面提醒谢昀,“侯爷往后说话小心着些,这话让朕听见倒也罢了,若是叫旁人听见,小心参侯爷一个不敬君主的罪名。”
  他还能更不敬君主一些。
  陪天子批阅奏章是个好由头。
  谢昀一日日的夜宿宫门。
  旁人瞧着,只道是他心系黎明百姓,昼夜不歇教导刚登基的天子,为百姓推行新政鞠躬尽瘁。
  但也有人会起疑。
  算算时日,这谢大人都进宫连宿多少天了?日日都这么昼夜不歇的批阅奏章?这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折腾吧?
  何况还有天子。
  天子到底是女儿之身,便是内阁的谢大人扛得住,天子也这般能扛?
  林莺娘自然是扛不住。
  有时看着看着奏章,脑袋便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垂了下去。
  谢昀也心疼她,看着案桌上如山的奏章,对她道:“陛下若是困了,便去歇息,剩下的臣替陛下批了。”
  林莺娘摇头。
  “不行,我得自己来。否则那群老臣看见奏章上的字迹不是我的,回头又要唧唧歪歪上折子,说我不亲自批阅,不体察民心……”
  她是真的困了,连自称朕也忘了,但还记得嘟嘟囔囔那群老臣的坏话,可见他们荼毒她这个天子之深。
  但她也算是个听言纳谏的好皇帝,谢昀教给她的话她听到心里去,纵是再看不惯那群老臣,也从未刁难过他们。
  慢慢的,朝中一开始大半不支持她继位的朝臣见天子这般励精图治,渐渐也都偃旗息鼓了下去。
  只有一两个老顽固,固执得像茅坑里的石头,顽固不化,冥顽不灵。
  眼下就是那石头借着霍子毅的由头生事。
  林莺娘不予理会,想着将那自己看不惯的折子掷去一边,纯当看不见便是。
  她现在的脾气是真的好了。
  若是搁在从前,她哪有这样好的性子,旁人说她一句,她是暗里回人家十句的。
  可是现在不行了。
  身为天子,朝堂上与她意见相左的何止一两人,她若是个个都要计较,怕是生了三头六臂也计较不过来,只能作罢。
  她也没打算理会霍子毅。
  那是个傻憨的。
  眼下林莺娘继位,承的是昔太子殿下一脉。那昔年继位的老皇帝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了,朝堂上的朝臣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自己与老皇帝牵上攀扯。
  就连平阳公主也主动舍了老皇帝定下的亲事,自请远去封地。
  偏这混不吝的,看不清这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还非要搅和进这趟浑水里,将那门亲事显摆出来,要天子给他个说法。
  天子能给他什么说法?
  没要了他的命就是他祖上烧高香了。
  庆王数月没有上朝堂,眼下新帝登基,他避之唯恐不及,生怕那时定下的亲事牵连到了自己。
  却不想千防万防,忘了防着自家那个混账儿子,叫他钻了出去,还闹出这等大乱子来。
  庆王吓得不轻,待霍子毅回府便将他狠揍了一顿,又连夜递上了请罪的折子,自请卸了这爵位,携家眷离京,自此归隐故里。
  这折子递到林莺娘手边。
  按着寻常,她本是要推脱一二,以示君臣不舍之谊,这是朝堂上惯来用在面上的功夫。
  却未料谢昀自她手中将折子接了过去,自顾自拿起朱笔直接落下一个“允”字。
  他还有话解释,“霍子毅胆大妄为,觊觎天子,这爵位舍了也罢。”
  轻飘飘就将霍子毅往后继承的侯爵之位夺了去。
  林莺娘目瞪口呆看着他,而后才气急败坏道:“谢昀,你……你不经朕的允许擅用御笔,你这才是胆大妄为!”
  谢昀由着她指责。
  反正胆大妄为是他,觊觎天子也是他。
  夜里翻云覆雨,他还有心思下榻去拿了案桌上的御笔来,朱砂点点,落在女子光滑如玉的背脊上,似红梅轻绽,妖娆得不行。
  她香汗淋漓,还要指责他,“你……你胆敢冒犯天子,可知何罪?”
  他罪孽缠身,却不可自拔。
  俯下身在她耳边呢喃,轻声似蛊惑,“臣之罪,实在罪孽深重,旁人不敢擅定,不如陛下亲自来?”
  她想来。
  还未起身,便叫他整个压下。
  她指责的话顷数化为了唇齿间的破碎不成音。
  翌日上朝免不了精神欠妥。
  好在朝上有些阿谀奉承的官员替天子解释,“陛下辛劳,听说夜夜批阅奏章至凌晨,此乃国幸。但陛下还是得看顾些身子,有损龙体便不好了。”
  后头自有人跟风来道:“陛下心系百姓,乃大鄞之幸,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好在是林莺娘脸皮厚,点头悻悻应下,换个脸皮薄的怕是要羞死在这朝堂之上。
  那害她疲累的罪魁祸首分明也在朝堂之上。
  只他神清气爽,又清矜疏朗,瞧不出昨夜的放肆无状来,还施施然跟着朝臣一同拜下。
  恨得龙椅上的天子咬碎了牙。
  下朝便让采雁带着人堵在殿门口。
  “他不是让朕保重龙体吗?朕要休息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
  “闲杂人等”四个字咬得尤其重,采雁当然知道说的是谁,重重点头应下。
  回头谢昀果然被拦下。
  青山长风在前面,为自家侯爷出头,“还请采雁姑娘进去通禀一声,便说是我家侯爷过来了。”
  他们以为搬出谢昀的名便畅通无阻。
  哪知这采雁姑娘现在有天子做倚仗,当真好大的派头,瞧也不瞧他们两个一眼,“陛下说了,她昨夜批了一夜的折子,累极了,眼下得歇息了,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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