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120节
圣上赏赐之物有几何,旁人不知晓,定远侯府的人自然是知晓的。银翘是谢夫人的人,她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兰秋前几日回了雾凇院一趟。
明着是替成安公主取些从前的东西,暗地里却是和银翘互通有无。
银翘自然是乐意帮林莺娘办事的。
她如今是成安公主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也盼着有朝一日被林莺娘带进宫去享富贵。
是以做事不可谓不尽心竭力。
兰秋也按林莺娘吩咐的,赏了她一小把宫里的金瓜子,再哄她,“你放心,殿下不会忘了你的。”
兰秋出门去,又去方府求见方寻雁。
她是成安公主的贴身宫婢,方寻雁不敢不见。
她以为林莺娘又要想什么法子来害她,却不想兰秋带来的竟是定远侯府库房里的明细单子。
兰秋道:“殿下说了,姑娘先前落水,她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若不是她拉着姑娘出去吹风,说不定也不能着了谢三公子的道。现下殿下听说姑娘并不想嫁定远侯府,是以特地让我来将此物送与姑娘,纯当先前牵连姑娘的补偿。”
方寻雁听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可谓不精彩。
她这下还知道隐忍,等着兰秋离开后才撒气,将桌子上的杯盏茶壶尽数推去了地上。
“谢子慎!你浑蛋!!”
天真的姑娘,先前还当真以为自己是不慎落得水。
如今得林莺娘提点才知道,哪有什么不慎落水,分明是那谢子慎存了想尚公主的心,这才弄出了这落水救人的法子来。
不想成安公主没掉进水里,自己反倒掉了进去,平白无故做了这替死鬼。
方寻雁不会恨成安公主。
她知道自己的斤两,鸡蛋碰石头的蠢事是万万不会做的。她只会恨谢子慎母子,是他们贪图富贵,将自己无妄牵扯了进来。
当然,她最最恨的,是卫青黛。
若没有去岁冠礼那一遭,她现下仍是金陵城里端方知礼的名门贵女,而不是现下这般,声名扫地,被逼不得已只能嫁给谢子慎。
她自己心里不畅快,当然也不能叫卫青黛好过。
于是但凡定远侯府来人商量婚事,她便诸多为难,闹得定远侯府上下不得安宁。还拿着那张定远侯府去岁得了赏赐的明细单子,要卫青黛一口气将赏赐尽数吐出来。
谢夫人如何肯依。
可是她也没法子,定远侯府和方家结亲的事满金陵人尽皆知,她要维持她之前辛苦支撑的好声名,就必定要依着方寻雁。
谁也没想到四皇子会突然跌下高台。
谢子慎来找谢夫人说退婚的事,她先是不许,“这怎么能行?若是叫旁人知晓是会戳着咱们脊梁骨骂咱们定远侯府攀高踩低的。”
“那母亲便娶她进门好了。”谢子慎赌气,“反正她现下已是闹得咱们定远侯府上下不可开交了,等她进门来,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来害母亲?到时母亲可要好好受着,毕竟她已是咱们定远侯府的人,是再推不出去了。”
他话说得浅显,倒是真说进谢夫人心坎里了。
眼下方寻雁尚未过门就处处难为她,若是当真过门来,定远侯府岂非是鸡飞狗跳。
谢夫人也起了退婚的心思。
但退婚一事不能由定远侯府来提。
她让李嬷嬷私下里去找方寻雁。
“谢夫人想让我退婚?”
方寻雁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诧异,她扯着嘴角笑了笑,颇是嘲讽,“谢夫人当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早能退婚,还何必与你定远侯府牵扯这些时日。”
“可是方姑娘,那是先前。”李嬷嬷提醒道。
先前四皇子有望成为下一任天子,他的生母贤贵妃又宠冠后官,她定下的金口玉言,谁敢违逆。
但是现下不同以往,四皇子失了圣宠,再没了争储的机会,连着他的生母贤贵妃也受牵连。
此时提退婚的事,没有人会置喙。
李嬷嬷又道:“咱们夫人说了,方姑娘本也无意嫁进定远侯府,不过是形势所逼,如今天遂人愿,姑娘何不趁着这大好时候将婚事退了,姑娘也好再觅良缘不是?”
“再觅良缘?”
方寻雁冷笑了一声,“定远侯府不就是我的良缘,我又何必舍近求远。更何况,现在我的声名已经毁了,从何去另觅良缘?”
谢夫人早知她不会这样轻易答应。
李嬷嬷垂下眼来,将谢夫人先前吩咐的单子拿了出来,送到方寻雁面前,“夫人知晓此事是委屈了姑娘。只是此亲事本非两家所愿,如今姑娘若是成全,这单子上的房产田铺便算作是咱们定远侯府补偿姑娘的,姑娘有它傍身,想必往后嫁入别家也多添一份底气。”
方寻雁拿过单子来看,那上头的田产铺子不在少数。
卫青黛此番着实是下了血本的,将自己的嫁妆底子都翻了出来,只盼着这些东西能叫方寻雁消气,如她所愿退了这门亲事。
“谢夫人当真是好大手笔。”方寻雁轻飘飘将那张单子随手搁在桌上,“只是可惜了,我不是买卖人。”
第161章 是受了谁的挑唆,这样处心积虑来害我!
方寻雁并不打算如谢夫人的意。
如她自己所言,她的声名早已坏了,眼下嫁进定远侯府才是她最好的归宿。方寻雁现下也想明白了,她父亲说得对,嫁给谢子慎没什么不好的。
谢子慎其人,朝堂上虽没什么建树,但好在他有个好兄长好母亲。
如今朝堂储君之位争得水深火热,先前欲与她定亲的礼部侍郎早早便站了五皇子一派。
虽然五皇子现下得意,但有四皇子先例在前,谁能保证他不会是下一个四皇子?
反倒是定远侯府,向来中立,不偏不倚,是最忠实陛下的保皇派。
不论下一任天子是谁,谢昀在朝堂上的地位都不会动摇。
定远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谢子慎又是他唯一亲弟,往后纵是再没什么能耐,也能在朝上混个富贵虚职。
再兼他还有个好母亲。
谢子慎可是谢夫人独子。
先前在冠礼上方寻雁便知晓,这卫青黛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处处为着他谋划着想,一颗心都系在自己这个儿子身上。
这便又如了方寻雁的意了。
自己只消嫁过去,笼络住谢子慎的心,将他们母子情分离间,那卫青黛定然痛不欲生。
自己被卫青黛算计的仇和怨才算是报了。
卫青黛不肯退婚,不止不肯,还去自家父母面前哭诉,说是定远侯府嫌弃她诸多要求,上门来逼着自己先行退婚。
李嬷嬷被她反将一军,骇得不轻,“方姑娘,你先前可不是这样同我说的。”
方寻雁先前的确不是这般说的。
她要将李嬷嬷诓到自家父母面前,于是叹了口气,又将那搁在桌上的单子收进了自己怀中,“罢了罢了,此事也非我所愿,只是婚姻大事,还是得由父母做主。你同我一同去前院,我这便跟父亲母亲说退婚一事。”
李嬷嬷本不欲去,“此事方姑娘自己与父母商议即可,我过去似是不大妥当。”
方寻雁却是冷哼,“你怕什么?你当我们方府缠着你定远侯府不成?老实告诉你,我父母也看不上那谢子慎,先前也不过是惧着贤贵妃娘娘的威名,如今正是巴不得两家退亲呢!”
她又嫌李嬷嬷迟疑不决,“你去不去?你现下随我去,咱们这便把事情说开了,庚帖换回来,往后我方寻雁与你定远侯府再无干系。”
她说得果断又决绝。
李嬷嬷到底跟着她到前院去。
谁知那方寻雁一到了前院便变脸,浑然没有方才的傲气模样,反而拿着那张单子去方父面前哭,“父亲,定远侯府要逼着女儿退婚,还请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啊!”
方父骤然闻听此话,气得面色铁青,指着李嬷嬷道:“好你个定远侯府,欺负人都欺负到本官家里来了。怎么,是当我这方府无人了吗?”
李嬷嬷当真是百口莫辩。
此事闹得很大。
方父携女来定远侯府找谢夫人要说法,谢夫人自然是不会承认,忙不迭解释,“方大人,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让李嬷嬷过去,是问姑娘成婚事宜的啊!”
她不会承认逼姑娘退亲的事。
但承不承认的,没什么打紧。
方家去定远侯府闹了这一场,翌日这定远侯府想要退婚的消息便传得满城风雨。
方父更是落下话,“现如今不是你定远侯府要退婚,而是我方府不愿嫁女。”
正逢谢昀下值归家。
撞上方父领着哭哭啼啼的方寻雁归家去,方寻雁不肯走,嘴里还念叨着,“我不退婚!我要嫁给谢三公子,我不走——”
方寻雁被强行带走。
方父见着谢昀脸色仍是铁青,抬手行礼,很是不客气,“定远侯府当真是高门显赫,我方家势小,委实是高攀不上。”
“方大人留步。”
谢昀出声,态度诚恳,“我才归家,不知发生了何事,想必是两家之间有所误会。方谢两家结亲乃是大事,我定远侯府万万没有看轻大人的道理。”
他又拱手请方父进府,“方大人随我进府,咱们两家坐下来好好商议,莫要叫旁人看了热闹去。”
定远侯府门口早聚集了许多百姓,都在这眼巴巴地踮着脚尖瞧热闹。
方父甩袖冷哼一声,到底是随谢昀进府去。
方父本想着退婚,息事宁人,毕竟眼下两家已闹到这番地步,往后纵是结成亲家也是怨。
但方寻雁不肯。
“我不退婚!”
先前闹着要退婚的是她,如今抵死不肯退婚的也是她,“我不管,我就要嫁给谢三公子!”
她还拿先前的定亲说事,“这门亲事可是当时贤妃娘娘定的。”
贤贵妃如今已降为了妃位。
“你们若是退婚,我便闹到圣上面前去,让圣上知道你们定远侯府言而无信,不守婚约。”
方寻雁话说起来格外不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