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外室 第49节
她来金陵城有段时日了,只在雾凇院里待着,未曾出去过。
这雾凇院再大,日日待着,她也待乏了,只是先前守门的小厮管得严,只许丫鬟进出采买,却把林莺娘拦在跟前。
“侯爷有吩咐,姑娘人生地不熟,还是好生在雾凇院里待着。”
谢昀不许她出去,毕竟在三鹤山上林莺娘有逃跑的先例。
谁知道她是想出去玩,还是又想趁机逃走。
她心思又伶俐,府里的丫鬟小厮纵是跟着也能轻易被她甩脱了去。
谢昀防着她,林莺娘也忌惮着谢昀,不敢与他提。
如今谢昀自己提了,她自是万分高兴。
门外已备好了马车,林莺娘提裙上去。车帘落下来,漫天风雪都掩在车外。
车帘又很快撩起来,是银翘递来手炉。
她知道林莺娘怕冷,担心她手里的那个时间长不暖和了,特地温了个新的送来。
“难为你惦记我。”
林莺娘正是怕冷极了,欢天喜地接过来,谁知刚坐回去,还没捂热乎的手炉就叫身边的谢昀拿去。
“欸,我的手炉……”
林莺娘伸手想要拿回来,触及谢昀看过来清落落的眼又默默收回手去。
心里腹诽,好坏的人,连手炉也要抢她的。
“她倒是惦记你。”
谢昀垂眸把玩手里的手炉,眉目轻轻扬了一下,看向林莺娘,“可我怎么听说你罚过她?”
他语气是疑问,然而实则心里已是清清楚楚。
见林莺娘没答,又问,“你罚过她,她必定记恨你。你将她带在身边,就不怕她挟私报复你么?”
谢昀初知晓林莺娘和银翘的事时,原以为依着林莺娘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陷害银翘,赶她出府。
却没料青山来报。
银翘不仅没出府,还成了林莺娘的贴身丫鬟。
这倒是谢昀始料未及的。
他有心来问林莺娘,她抬眸看他,“那我能如何?她可是侯府的二夫人送来的人。我不过区区一外室,没名没分的,动了侯府二夫人的人,她岂能饶我。”
银翘身后有谢夫人撑腰。
林莺娘动不得,也赶不得。
想来想去,只有将她放在自己身边,为己所用,才是最好的法子。
谢昀轻轻哼一声,“你倒是聪明。”
他放林莺娘在雾凇院,原就是存了要她替自己收拾的心思。
谢夫人的手太长了,不止侯府里,连他的私邸也明里暗里塞了不少人来。
她打着慈母的名声,谢昀不便推辞,也有心整治。
林莺娘是最好的人选。
一个只能倚仗他宠爱肆无忌惮的外室,最好操纵,也最好把控。
他有意由得林莺娘在雾凇院兴风作浪。
只是这宠爱也不尽然是假的。
林莺娘生得貌美,性子又合他心意,有个这样解语花一样的女子在身边,他平静无波的日子的确是要有趣许多。
他在外人眼里,也乐意纵着她。
到了地方,林莺娘下车来,自有郎君牵着她的手,稳稳将她扶下来。
银翘垂首不敢看,余光却瞧在眼里。
看来谢昀对林莺娘的宠爱不是假的,那自己倚仗她的事才能更有把握,银翘胜券在握。
谢昀带林莺娘来的是个戏楼。
达官贵人们闲来无事总得寻个消遣,这戏楼便是极好的去处。
听台上装扮得粉墨重彩的青衣舞着水袖咿咿呀呀唱几句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再跟着也唏嘘几句。
但谢昀却并不是来看戏。
这戏楼后头别有洞天,跟着引路的人往里去,经过深长的甬道,是另一副天地。
这里嘈杂,晦暗,隔着老远,林莺娘就闻见空气中泛着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隐隐有些不安,问谢昀,“这是哪儿?”
这里不像富庶繁华,锦绣权贵的金陵城,它是这个锦绣城池里最阴暗的角落。
“进去就知道了。”
谢昀带着林莺娘往里面去,途中两人都戴上遮掩面容的面具。
走到最里头。
这是一个极大的斗兽场,权贵们爱好斗兽,便会将各自豢养的野兽放在里头,相互厮杀,最后活下来的那方便是赢者。
坊间勾栏里也有这样的地方,青楼的姑娘们闲来无事也会斗上两局,林莺娘便在期间跑腿送茶果点心。
只是那样的斗兽场都小,寻常人也不过斗鸡斗蟋蟀,有个方寸之地便也足够了。
眼前的斗兽场却是极大,喧闹的人群将中间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瞧见了谢昀来,自发地给他们挪了一条道出来。
林莺娘跟着谢昀上前去,瞧见了高台底下的情形,惊讶地捂住了唇。
这不是斗兽场。
是斗人场。
第64章 他姓杨,青州凉山人
谢昀拉着她到最前方,从这看去可以将底下的情形一览无遗。
那是两个男子在厮杀。
其中一个威武雄壮,另一个却瘦弱矮小。很显然,瘦弱矮小的那一个不是强壮的对手,他被打得鼻青脸肿,瞧不清脸。但林莺娘见惯市井里的赌徒,可以从他佝偻的背脊和闪着野狗似的精光的眼里看出他的身份。
一个赌徒,来到这赌命的斗兽场,毫无疑问,是输了钱将自己也赌了进去。
这样的人算不得稀奇,赌徒赌起博来,那是连命也不要的,赌到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人比比皆是。
就连林莺娘的生父,也是这样,输了钱没东西抵账,就将怀着自己的姜氏卖去青楼。
林莺娘费尽心机才从这样的乌糟烂地里爬出来,是再不愿回到从前的日子,也不愿待在这样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哀着眼去求谢昀,“侯爷,我们走罢!这里太难闻了,我不舒服。”
是难闻。
越靠近,血腥味越浓重,叫人隐隐作呕。
谢昀却颇有兴致,面容后的脸色瞧不清楚,“再看看。”
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林莺娘只能听从,不能有异议。
实在没法子,她将目光又投进赛场上的两人身上。
强壮者步步紧逼,瘦弱者连番被揍,几乎要站立不住,摇摇欲坠。
这样的场景太过血腥,林莺娘不忍看,刚挪开眼就听耳边谢昀在问,“杨柳儿觉着,谁能赢?”
他靠得极近。
周围分明嘈杂得紧,那声“杨柳儿”却如击玉石。
他极少叫她这乳名,也从未问过这乳名的来历。
林莺娘敛下眸,回答他的话,“侯爷这是戏谑我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是瞧得出来。
一壮一瘦,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知道那强壮者最后肯定赢得胜利。
谢昀换了个方式问她,“那杨柳儿想要谁赢?”
林莺娘好不容易出来,却到了这么个乌糟地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如今听着他这意思似是要下注。
秉持着自己不好受也不让他人舒坦的原则。
林莺娘盈盈一笑,指着那被打得轰然倒下的瘦弱中年男子道:“我想要他赢。”
青山果然去下注。
谢侯爷出手,自是豪横,两百两银子眼也不眨就扔了下去,却是惹得在场之人引起轩然大波。
这二百两银子,竟全是买那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瘦弱男子赢。
在场人无不起哄唏嘘。
林莺娘看在眼里,娇嗔着声对谢昀道:“这可是侯爷自个儿要问我的,一会儿若是输了可不能赖在我头上。”
她连忙将自己的干系撇得一干二净。
谢昀不甚在意笑了笑,隐在面具后的声音清冽好听,“无妨,不过一点银子罢了,纯当买美人一笑。”
他今日当真是格外纵容她。
林莺娘搁下心来,既是下了注,她自是极关心这场上两人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