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苏苡安最不喜欢不听她医嘱的患者,白了他一眼,
  “以后晚饭后就不要饮水了,起夜又伤肾。”
  隔着帷帽的垂纱,高庄头没看到她的白眼,但是,也从她轻淡的语气里,感到自己犯错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连忙恭敬又气势如虹地道,
  “得令!末将以后一定谨遵医嘱!”
  “哈哈,末将?你要笑死我?”苏苡安爽朗地笑了起来。
  高庄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她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总是给他一种在听军令的压迫感,他就不自觉地自称末将了……
  第69章 我看起来很像大冤种接盘侠吗?
  随着夜幕降临,院中的病患陆陆续续复诊完毕,逐渐散去。
  苏苡安的眼前,倏尔多了一抹白。
  庄家汉子,谁会穿白衣啊?
  苏苡安缓缓掀起眼帘,顺着两条大长腿往上看,身材颀长,一时看不到头,颇有几分压迫感。
  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建模脸,隔着帷帽的垂纱,不用看得太真切,也知道此人的模样俊美无俦。
  竟然是萧北铭!
  不知何时,他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苏苡安十分纳闷,“镇北王这是做什么?”
  “我是来复诊的。”
  萧北铭的话语平淡又自然。
  苏苡安无语了:
  他也太怕死了吧,竟然跑到庄子上来排队复诊,真是蛮拼的。
  王爷的病症可是高等军事机密,高庄头可不敢听,立即扔下毛笔遁走。
  跛着一条腿,走得极快,而且,又忘记拄拐了!
  苏苡安无声地对那个不遵医嘱的家伙飞了个白眼:
  还得令呢,你把我的令放哪里去了?
  苏苡安冷淡地对萧北铭说道,
  “手腕给我。”
  萧北铭撩起衣摆,在石桌的对面落坐,而后又撩起了左臂的宽大云袖,给她切脉。
  火光的照耀之下,可见他的手臂肌理分明,青筋明显,散发着力量感,满满都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性张力十足。
  苏苡安怔了一下:
  他今日犯什么病了吧?往日不都是让我隔着衣袖给他切脉吗?生怕我脏到他。
  倏尔,苏苡安明白了。
  他这是在给我展示他左臂上的缝合疤没有了。
  好奇怪,还有医者能跟我一样,做出这么厉害的祛疤膏?
  是谁呀?
  “你手臂的伤疤谁给治的?”
  “无人治疗,我身体好,受伤不会留疤而已。”
  纳尼?
  从未听说过这等体质,他还真是天赋异禀呢。
  他这是跟我炫耀来了。
  “哦。”
  苏苡安内心千转百回,表面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见萧北铭另一只手还扯着他自己的衣袖,似乎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隔着石桌呢,她不好够过去帮他放下袖子,但是也不想触他的眉头。
  于是,就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斑竹的白色手帕,搭在了他的手腕处,方才上手切脉。
  “恢复得不错,继续吃药,把那些药都吃完了,就能彻底除去热毒了,以后也不用再复诊。”
  “多谢。”
  萧北铭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撤回手臂的同时,就手没收了她的手帕。
  苏苡安帷帽掩盖之下的双眸,长睫禁不住颤了一下:
  什么鬼?
  他匿下我手帕作甚?!
  萧北铭不说话,也没起身,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垂着白纱,看不清她的模样,甚至,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长相。
  但是,这都无所谓,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外表,一副皮囊而已,都是父母给的,他只在乎一个人的能力。
  她聪明又有心计,有胆识武力值又高,情绪稳定性情又好,无一不生在他的审美上。
  从前,他厌女,是因为从小被母妃殴打,长大又被北幽恶女强,特别有心理阴影,女人在他的眼里,都是红颜白骨,粉黛骷髅。
  唯有她,让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没有刻意回避,便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二人相对无言,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了。
  苏苡安心中一凛,默默地抠了抠脚趾:
  我不是做过抗尴尬训练吗?为何现在能感觉到气氛尴尬呢?
  果然,是这具身子不好用!
  三十六计走为上。
  苏苡安起身,对屋里朗声道,
  “高庄头,所有病患都复诊完毕了,我走了!”
  高庄头又忙不迭地出来了,一路跛行,依旧没有拄拐,
  “神医,这天都黑了,你一个人怎么走啊?当心路上有野兽出没。”
  萧北铭起身,蓦然开口,
  “我送你。”
  “一届草民,怎敢劳烦王爷相送?谁都不用送,我很擅长走夜路,告辞!”
  苏苡安冲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蹲礼,而后拽过马,飞身上马就走了,一丝都没有犹豫。
  她有精神洁癖的,不可能接受一个心中有所爱的男人对她示好,死人也不行,那和性骚扰没什么区别。
  萧北铭站在原地,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五味杂陈。
  她那个恭敬的告退礼,比她过往所有的不恭敬加一起,还要让他难受。
  路上,苏苡安越想越觉得晦气:
  他这是不想还我钱了呢,还是想给他的儿子找后娘?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大冤种接盘侠吗?
  想让人接盘,总得拿出点吸引人的条件吧?
  穷得叮当响,没有物质条件,脾气不好,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
  就长相还勉强凑合,可惜还是个二手的。
  谁会吃别人的残羹冷炙啊?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自己有钱有颜,养一堆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唯我独尊不香吗?
  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可我又不是圣母,干嘛要给别人的儿子当后娘?
  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养不家的。小时候可爱,长大就变了。
  多尔衮开国皇帝的实力,挖坟鞭尸的结局,难道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此刻,苏苡安心中嫌弃满满,只有一个念头:
  丧偶带孩的超穷超雄男,莫来沾边老子!
  彼时,她只恨路上没遇见什么猛兽,否则,她一定上去扇两巴掌,让它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苏苡安策马回到了她自己的田庄,丁香和铁柱,正打着灯笼在村子门口等她呢。
  苏苡安心中一暖,有一盏灯为自己而明的感觉真好。
  翌日午后。
  阳光不那么强烈了,苏苡安带着丁香和铁柱去外面散步。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乡间小路走着,闻着草木的芳香,心情都不错。
  路过一片竹林,铁柱看到了有竹鼠探头探脑,瞬间两眼放光,来了精神头,
  “主儿,你吃过竹鼠吗?要不要我抓一只给你尝尝鲜?”
  苏苡安一向对新鲜事物来者不拒,
  “那就尝尝呗~”
  “那好!看我给你捉一个!我小时候,最擅长下套捉竹鼠了,那个饥荒年,全家都靠我养活呢。”
  “哇,你好大的本事啊,那我就等着尝鲜喽。”
  第70章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等待竹鼠上套是个漫长的过程。
  铁柱趴在洞口的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苏苡安百无聊赖,就拔出了短刀,削了一根斑竹,做了一支短笛。
  带着丁香走去了小河边,坐在树荫里,吹起了一曲不谓侠。
  悠扬的笛声传到了河对岸的林地里。
  彼时,萧北铭正带着乌二在打猎。
  乌二好生好奇,感慨道,
  “想不到,这田间地头,还有如此风雅又潇洒不羁之人。
  他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王爷你听过吗?”
  萧北铭自然是没听过,不过,他断定对面的吹奏者,不可能是个庄家汉子。
  至于是谁,他内心已有猜测。
  所有的惊喜和意外,一律按苏苡安处理。
  萧北铭是个行动派,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了空中路过的大雁,给自己找了一个过河的理由。
  “啊!”
  倏尔,铁柱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竹林里传出来。
  苏苡安和丁香立即往竹林里奔去。
  只见铁柱捂着自己的小腿,旁边,一支箭插着两只大雁。
  原本,他正静悄悄地趴在地上在等待竹鼠上套,却不曾想,被那天降之物砸断了腿。
  苏苡安气坏了,“是谁干的,我一定要他赔到倾家荡产!”
  铁柱走不了路了,苏苡安安排丁香回去牵一匹马过来,她自己,则去砍斑竹,临时为铁柱固定断腿,方便挪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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