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或许在薄应淮心里,刘嫂已经不是佣人了,而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即便他真正的“亲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刘嫂,这么快收拾好了?”
  薄应淮不禁有些惊讶,他听薄一骁说,自从他出国后,阁楼可是一直处于荒废的情况。
  刘嫂闻言,连忙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旁人,她长吁一口气,腼腆的笑了笑。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当年你走后,先生就不允许任何人再踏入阁楼半步,我经常偷偷打扫,就是想着有一天三少爷您回来,怕您住不惯其他房间,前段时间听说您回来了,我打扫得更勤快了些,想着您迟早要回来住的,每隔两天打扫一次。”
  “刚才我上楼又打扫了一遍,给您换了新的床上四件套,又抱了床刚晒过的被褥给您,您这累了一天了,赶紧回房间休息去吧。”
  薄应淮眼神轻闪,不禁有些动容。
  “你不怕被父亲发现吗?”
  刘嫂害了一声,笑了笑,“先生就没上去过,我一开始也怕被先生发现,后来想了想,就算发现了,先生最多责怪我两句,也不会说什么的,我在二房干了有三十多年了,先生也习惯吃我做的饭菜了,他老人家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把我赶出薄家吧?”
  “好了,您快回去歇息吧。”
  刘嫂推着薄应淮走进大厅,突然想到什么,“瞧我这记性,三少爷您等我一下!”
  说完,她匆匆离去,过了几分钟又返回来,手中拎着药箱,塞到薄应淮怀里,面露心疼,“我听其他的下人说,您今天被老爷子罚跪了,膝盖一定淤青了吧?里面有治跌打损伤的红花油,您回去自己涂着点,一定要把淤血揉开,不然您明天想要下床正常行走都难。”
  薄应淮心中又酸又涩,听着刘嫂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他不仅不觉得烦,还觉得特别温暖亲切。
  他发自内心感激道:“谢谢你,刘嫂。”
  “跟我客气啥,快去吧!”
  刘嫂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人比较健谈开朗。
  薄应淮笑着点点头,抱着药箱上楼了,一步一步,步伐沉重。
  直到来到阁楼门前,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他伸手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抬脚迈了进去。
  阁楼的设施一如十年前那般,没什么变化,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角落里原本堆放的杂物被收纳进箱子里,房间内唯一的木窗被打开,用木棍支了起来,窗外雨声犹如催眠曲,令人格外的心安。
  薄应淮抱着药箱走了进去,来到书桌旁的椅子坐下,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咔的一声打开锁,一眼便看到里面放着的红花油,应该是刘嫂怕他找不到,特意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薄应淮面露无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抬起腿,踩在椅子上,将西装裤腿捋了起来,露出他淤青青肿的膝盖,伤势看起来十分可怖。
  薄应淮拿出药瓶,看了看背后的说明,拧开盖子倒在手掌里一些,使劲搓了搓,捂在伤处,使劲的搓揉着,巨大的痛楚使他紧紧拧起眉,发出闷哼声,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外,薄一骁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了下,目光落在他狰狞可怖的膝盖上,狠狠皱了下眉。
  他看薄应淮走路姿势很是自然,以为薄应淮没什么大碍,还在心里感叹过年轻就是好,结果亲眼看到薄应淮膝盖上的伤比他的膝盖还要青肿可怖,他心情有些沉重。
  原来他一直都在隐忍不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忍耐力……简直恐怖!
  薄应淮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尽管他眼睛布满红血丝,终于将两个膝盖的淤血揉散开来,他长松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他这才察觉到一抹视线注视着自己,薄应淮抬眸望去,目光凌厉,当看到是薄一骁,他瞬间收了气场,恢复之前淡然的模样。
  “父亲来了多久了?”
  他一边将卷起的裤腿放下来,一边问道。
  薄一骁回过神,一瘸一拐来到床边坐下,他已经洗过澡换过衣服,穿着灰色丝绸睡衣,发型一丝不苟,他目光沉沉盯着薄应淮。
  “没多久,倒是你,伤得这么严重,怎么也不说一声?”
  薄应淮已经整理好衣着,他从椅子起身,来到薄一骁身旁蹲下,正打算撩起他的裤腿,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薄应淮动作一顿,抬眸看向薄一骁深沉的眼眸,解释道:“刘嫂说了,淤血若是不揉开,明天会疼的下不来床,您应该不想坐着轮椅去公司吧?”
  这么多年,薄一骁风雨无阻,雷打不动,每天都要去薄氏集团办公,即便出差在外,也是紧抓着工作不放,一刻都不放松,简直比他还要工作狂。
  即便腿伤成这样,薄应淮相信明天薄一骁还是会准时准点出现在薄氏集团。
  薄一骁眼神透着几分无奈,拉着他坐到床上,“你腿上有伤,蹲着肯定不舒服,坐着也是一样的。”
  说完,他艰难地抬起腿,放在薄应淮的大腿上,亲自动手将裤腿卷了起来。
  薄应淮眸色幽深,他发现他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亲生父亲,更看不懂他的态度,他什么都没说,将红花油倒在手心里,照着刚才的办法,用力搓着他的膝盖。
  “啊——”
  第195章 彻底撕破脸了
  薄一骁哀嚎一声,痛的浑身冒冷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虽然他非常不想在薄应淮面前丢人,但那种痛是钻心的痛,从膝盖处蔓延开来,散布全身。
  他忍不了一点。
  薄应淮刚刚还在亲身感受这种痛楚,所以他无比清楚薄一骁有多痛,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帮他揉着膝盖,力道却是一丝没减。
  这样的按摩从一只腿换到另一只腿,愣是持续了长达五分钟左右,淤血才被他揉散开来,薄应淮收了手,将他的腿放在床上,自己则起身去角落里简陋的浴室洗手。
  阁楼原先是没有浴室的,还是后来苏沫嫌他跑上跑下,阁楼又不隔音,她睡眠浅,听到脚步声就睡不着,这才给薄应淮在阁楼建了个浴室方便他上厕所洗漱。
  但没人想过,薄应淮在这种简陋的浴室洗澡上厕所有多么不方便,阁楼虽然不小,但只有一扇窗户,夏天开窗有虫子,不开窗又味道冲天,冬天开窗寒风呼啸。
  薄一骁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从刚才那极大的痛苦中回过神,看到薄应淮从浴室出来,健步如飞,来到他之前做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受点了吗?”
  薄一骁没好气瞥他一眼,“你就不能轻点?”
  “轻点揉不开淤血。”
  薄应淮眉眼清冷,回答的理直气壮,仿佛他这么做只是单纯为了薄一骁好,没有参杂半点私心似的。
  但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是故意的,借此折腾薄一骁,见他惨叫连连,叫苦不迭,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发泄了出来,一时间无比畅快。
  “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吧?”
  “你想谈什么?”
  薄一骁年纪大了,身体没有薄应淮的好,恢复的也慢,他倚着床头,侧眸看向薄应淮,随口问道。
  “我想知道你和我妈当年的事情。”
  可下一秒,男人的话却让薄一骁心神一震,他不由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他母亲……
  不对,薄应淮是怎么知道他母亲的事情的?
  是谁告诉他的?
  苏沫吗?
  薄应淮目光沉沉望着他,一瞬不瞬,不肯错过他半分表情变化,嗓音低沉沙哑,“您知道我的意思,别装了,老爷子已经把我的身世告诉我了,我的亲生母亲是苏语嫣,不是苏沫!”
  从小到大,他都是唤苏语嫣一声‘苏姨’,苏姨待他是极好的,他无数次幻想过,苏姨要是他母亲那该多好,他将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心中的幻想,有一天竟然成了真,可却是在……苏姨去逝之后了。
  苏语嫣的死给予薄应淮沉痛一击,他眼神偏执地盯着薄一骁,今天他非要问个清楚明白不可!
  他要知道他的母亲,是怎么被苏沫欺负的,当初她又是怎么为了救他而死的!
  薄应淮其实一直都不知道苏语嫣的真正死因,当年他脱险回到薄家,长时间水米未进,让他昏迷了三天三夜,等他醒来后,薄家人就立马把他送去了国外。
  到了国外大概一个多月后,他这才收到苏语嫣的死讯,薄家人的解释是苏语嫣自打他出国之后因为太过思念他而精神恍惚,出门买菜的时候不小心被车撞了,命丧当场。
  当年这个消息对于薄应淮来说简直是致命的噩耗,他为此消沉了好长时间,想要回国祭拜苏姨,可薄家人不同意他回国,甚至因此限制了他出境,被困在那个陌生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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