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薛家长子 第121节
坐在后头的贾母和王夫人心中也五味杂陈,眼看着薛家蒸蒸日上,从前依附于他们的家族就这般走到了他们前面,从前看不上的宝钗也成了他们攀不上的高枝,反倒是他们,家族子弟无一人得用,唯一的希望便是宫里的娘娘,可是娘娘进宫以来,家中从未得到任何优待,莫说官职爵位,便是几两金银也没有,更别说像这般给他们做脸了。
在众人或欣赏或羡慕的心情中,宝钗又换上了公主可用的织金云凤纹缎袍,这次佩戴了首饰,耳环、项链、臂钏、手镯,无一不精美,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众人再一次认识到了薛家的富贵,同时也有些惊讶。
在场的夫人大部分都见过宝钗,从前只觉得是个端庄秀美的姑娘,进退有度、举止娴雅,令众人颇有好感。但今日摒弃素雅打扮,换上锦衣华服,众人才惊觉这个女孩儿竟是极为明艳的长相,且气势逼人,绝不是她们想象中规矩到有些无趣的姑娘。
第121章 及笄礼2
这叫众人对宝钗的印象更好了,虽然大庆女子以柔顺为美,但出身高贵,且能在夫家站稳脚跟的夫人,哪个没有自己的脾气?
比起一味端庄或者柔顺,她们自然更欣赏有一些棱角的姑娘。
但如此一来,她们也不得不为宝钗担心,向来强势的女子都不招男人喜爱,不知薛家姑娘与燕郡王的未来又将如何?
人群之后的王夫人隐秘地勾了勾嘴角。薛家一而再打贾家的脸、打她和宝玉的脸,还害得宝玉挨打,王夫人对他们本就不多的亲情早就散了,只剩下算计和厌恨。
当日替宝玉求娶宝钗,王夫人便不乐意。实在是薛家权势日盛,又打着以后磋磨宝钗的主意,这才忍着恶心捏着鼻子认下这桩婚事。
没想到薛家看不上宝玉,转头便攀上了燕郡王这根高枝,倒叫贾家和宝玉再次沦为笑柄,王夫人自是又妒又恨,恨不得薛家登高跌重,烂到泥里才好。
如今见到宝钗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王夫人惊讶之余,不由庆幸当初没有与薛家定下婚约,这样的女子不安分,哪里能做好人家儿媳?
又满是恶意地想,薛宝钗恶了燕郡王才好,瞧她们届时再怎么猖狂?!
在众人或是担忧或是看好戏的心情中,及笄礼的正礼结束了,之后便是宴请宾客。
座次都是安排好的,众宾客在小丫鬟的引领下落座,不等菜上齐,外头隐约传来喧闹之声,众人有些好奇,不知出了什么事。
不等她们疑惑太久,薛虯带着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正是齐忠,几个小太监跟在他身后,抬着一块匾额,匾额以楠木制成,黑底金字,上书“勋门毓秀”。
有些夫人家中有体面,见过皇帝的字,认出这是皇帝的笔迹。
果然,齐忠笑呵呵道:“恭贺薛姑娘及笄之喜,皇上亲笔题写匾额一块,赐给薛姑娘。”
薛虯并薛母、宝钗赶忙谢恩,其余众人也不敢端坐,纷纷行礼,也再次惊叹于薛家得到的恩宠。
从前不是没有过皇帝为臣下之女赐匾额的,但极为少见,除非皇帝心腹爱臣、或者极为亲近的宗室才可能,薛家能得这么一块,可见多么受皇帝看重。
也就是宝钗已经有了婚约,否则只凭这块匾额,提亲之人便能踏破薛家的大门。即便宝钗用不了,但只要有这个匾额在,以后薛家女儿也会受益。
除了皇帝的赏赐,齐忠还顺便带来了燕郡王府的礼。
是一只朱漆描金紫檀妆奁,内置玻璃水银镜、犀角梳、金玉首饰、各色胭脂等七十二样,另有提前划拨给宝钗的“脂粉田”两百亩,以及一扇青玉插屏,上刻《关雎》,乃燕郡王亲手所写,找能工巧匠雕刻而成。
燕郡王府的贺礼早已经送过来了,这些是额外添的,显然是极其看重与薛家这门婚事的意思。
这叫原本替宝钗悬着心的人松了一口气,她们不知道燕郡王早知道宝钗的脾气,并且毫不介意,都以为他这么做是薛家得力的缘故。但不论如何,有皇上和燕郡王如此看重,又有娘家疼爱支持,想来宝钗的日子难过不到哪去。
有些人放心,自然也有一部分——譬如王夫人,心里不大乐意,甚至怄得要死。
好不容易抓到薛宝钗一点不足之处,还以为能看场笑话,没想到转眼情势又变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好命之人?
明明一开始并不如何出众,商户出身、父亲早逝,眼瞧着家族败落近在眼前,偏偏逆风翻牌,一路高歌。如今宝钗出身高贵、家人疼爱、嫁入高门、夫家看重,就连皇上都赞她为名门贵女,哪一桩拎出来都值得许多人羡慕,她却集之于一身,由不得众人不羡慕甚至嫉恨。
难道她是什么天之宠儿,有神仙贵人相助不成?
王夫人等人咬牙切齿,薛母和宝钗全当不知道,薛母喜气洋洋地叫人把匾额挂起来,燕郡王送来的东西则收到宝钗单独的库房,日后都给她带到夫家。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饭后众人又说笑玩乐,直到半下午才散。
贾母精力不济,但强撑着等到了现在,便是想单独与薛母说几句话。打从以元春的名义送赏赐给宝钗之后,薛家与贾家看似和缓了一些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贾母想要化解误会,但是几次邀请薛母上门做客都被婉拒,想要登门拜访,递了几次帖子,都只说不得空。
至于说偶遇……
如今薛家与贾家早不在一个圈层了,薛母常去的地方、常参加的宴会、常接触的人都不是贾家能攀上的,便是想偶遇也没有办法。
今日便是难得的机会。
但贾母等了半日,薛母不是在招待这个王妃,便是被那个一品诰命夫人拉着说话,再就是照顾故旧亲朋,哪里顾得上早已经半翻脸的贾家?
宝钗作为今日主人公,又是未来郡王妃,更是众人焦点,被夫人们拉着说话,忙得脚不沾地。
倒是黛玉过来和老太太请了个安,说了几句话,但很快又被叫去陪着宝钗与夫人们交际。
这不是赞者份内的差事,却是薛母的一片爱护之心,想着黛玉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贾家也不能正经教导她,平日少有与人来往的机会,便想着叫她多认识些人,日后也能更从容一些。
黛玉玲珑心窍,哪里不明白薛母的意思,心中颇为感动。
如此直到酒阑宾散,贾母也只与薛母说了几句话,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说不了什么。
她倒是想再留一会儿,等到没人了再说话,但宴席离场是有规矩的,身份高的先离场,身份低、辈分低或者与主家极为亲近的留在后头,再便是主家出口挽留了。
贾家在真正的贵人面前自然不够看,但凭借着国公府和贤良妃,比薛家从前的一些故交体面一些,是不能留在最后的。且从前他们家与薛家便说不上多么亲密,如今更是几乎撕破了脸,再加上薛母并没有挽留的意思,老太太还拉不下脸硬留,只能回去了。
这一趟也算是无功而返了。
倒是黛玉不急着回去,又陪了宝钗一会儿,待到天色渐渐暗了才起身告辞。
宝钗拦住她:“要回去也罢,只再略等一时半刻。”
“这是为何?”黛玉奇道。
宝钗用扇子挡住半边脸,一双眼睛满是笑意,看着黛玉道:“自然是要叫人告诉哥哥一声,好让他准备准备,护送嫂嫂回府。”
黛玉不妨乍然听宝钗叫自己“嫂嫂”,脸上迅速染上红霞,害羞地低下头去,又羞愤地抬起来,用帕子打宝钗:“眼瞧着都要当王妃了,竟是满嘴胡沁!”
宝钗也不躲,笑道:“好嫂嫂,我知道错了,你可莫气,若叫哥哥知道定饶不了我,你便心疼心疼我罢!”
这话更不像样,黛玉脸颊并脖颈已然红成一片,冷哼道:“多早晚嫁出去,才由着你想说什么便是什么!”
“唉!”宝钗轻叹一声,捂着胸口做伤心状,“嫂嫂还没嫁过来,便看我做小姑的不顺眼,要早早打发我出去了。”
气得黛玉追着她打。
二人闹了一阵,宝钗又亲自奉茶与黛玉赔礼:“与妹妹顽笑几句,妹妹莫要生气。”
黛玉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轻哼一声:“往日瞧着你多稳重,竟也是个轻狂的!”
说出来便有些后悔,虽说是顽笑,似乎也有些重了。
宝钗如何不知黛玉的脾气,最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再没有一点坏心眼的,哪里会跟她计较这个?笑道:“你说我轻狂,怎知便不是实话呢?你且说我哥哥对你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
黛玉想起这段时日的相处,薛虯对她可以说处处体贴。
因着家中只有她一个主子,贾家那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外头的事几乎都是薛虯在帮着处理,如今管家也已经习惯了有事找未来姑爷,黛玉不需要操半点心,只要读喜欢的书、做喜欢的事、见喜欢的人,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即可。
小事上薛虯也时常惦记她,有什么好的都会给她送去,有时是时兴的衣裳首饰,有时只是一道点心、一个新奇的草编玩具,只要他觉得黛玉可能喜欢,便会送给她。有时黛玉随口说喜欢什么,很快那东西便会捧到她的面前。
他们也会偶尔见面、偶尔通信,有时候有说不完的话,但即便不说话,只安静地陪伴彼此也很舒适。
黛玉不知道其他未婚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大抵不是这个样子,薛虯应该算极为用心的那个。
宝钗见她揪着帕子低着头不说话,十分羞涩的模样,心中也颇为感慨。
当日也是在这个房间,她与王熙凤和黛玉说话,开玩笑叫黛玉嫁给大哥,当时只是一句戏言,不想竟然成真了,世事真是奇妙!
*
这日果然是薛虯送黛玉回去的,虽然黛玉说不用,但是天色已经不早了,薛虯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薛母和宝钗也乐见其成,黛玉便不推辞了。
薛虯依旧骑马跟在黛玉的马车旁边,这时候的城市建设算不上很好,路上灰尘极重,故而薛虯并不喜欢骑马,唯有与女眷一同出行时才会骑马护卫她们身侧,其中尤以黛玉最多。
正月的天气依旧寒气逼人,马车窗户却开着,只放下帘子隔绝外界的视线,薛虯与黛玉隔着窗帘,偶尔低声说上几句话。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不过是近日做了什么、读了什么书,哪家小吃香味诱人、谁家笔墨好用的琐碎事。
但在旁观之人看来,身材高大的薛大爷端坐马上,一向矜持守礼之人,在听到黛玉的声音时会深深弯下腰,唯恐听得不清楚,漏掉一言半语。
而车厢内的黛玉微微仰着头,仿佛能透过窗帘看到外面那个人,嘴角噙着笑意,一双含情的眸子里也布满了星光。
第122章 薛蟠回营
宝钗的及笄礼后没几日,薛蟠和柳湘莲也该回军营去了。
薛虯在城外为他们送行,同来的还有二人好友,靳连也来了。
薛蟠与靳笙的婚约还没有定下,但是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已经有了默契,只是需要时间走六礼罢了,二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靳连作为女方兄长、薛蟠未来的大舅哥,替靳家前来送行。
他从怀里摸出一只荷包,塞到薛蟠的手里,斜着眼睛轻哼一声:“我妹妹给你的。”
薛蟠也不在意靳连的冷脸,这样的心情他太能理解了!
接过荷包打量片刻,捧场道:“靳姑娘用心了,这荷包做得真好!”
靳连:“……”
靳连对薛蟠即将抢走自己妹妹的不爽哽在了嗓子眼。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靳笙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偏偏靳笙自己也没什么上进心,只爱锦衣华服、贪玩享乐,贵女应该做的功课,诸如读书、女红、管家一样都不喜欢,父亲母亲和大哥也由着她。
当然,靳连自己也不遑多让。
因此靳笙的绣工实在算不上好,这荷包针脚不平整,上面绣的花样瞧不出是什么,荷包整体甚至不对称,有些扭曲的样子,实在说不上好。
但薛蟠也有自己的理解。
——至少这肯定是靳姑娘亲手做的,没有叫丫鬟帮忙。这份心意不就是最好的吗?
薛蟠珍惜地把荷包收了起来,看得靳连直牙疼,已经顾不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开始同情起薛虯来。
有这么个弟弟,应该很头疼吧?
薛虯对靳连的目光视若无睹,叮嘱薛蟠:“到了军中要听舅舅、上官和柳兄弟的话,莫要胡作非为。”
“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薛蟠拍拍胸膛,“我打仗很厉害的!”
对于前面一句,薛虯只是冷笑一声,甚至不屑搭理。但后面一句他不能否认,薛蟠虽然冲动莽撞,但因为足够勇猛,上了战场的确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再加上柳湘莲的看顾,倒也出不了大褶子。
他对柳湘莲道:“你好好盯着他,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只管绑了他见舅父去,我必定好好谢你。”
柳湘莲应下。
薛蟠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瞥靳连一眼,悄悄扯了扯薛虯的衣角,哀求道:“大哥,你给我留点体面。”
未来的大舅哥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