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敌性命相连 第15节
余长笙顿时心跳一空。
随后,随着耳边刺地擦起一阵尖锐的刀剑声,模糊的黑夜中顿时溅起一片明亮的火星,把那刺客的进攻抵挡出去。
“保护好皇上和公主!”黑暗中,任知序大喊一声,一个迅速的身影立马就拔出护卫身上的长剑夺步到余长笙面前,将她护在身后。
“公主,在我身后退好!”谢寻凝重嘱咐一声,便更紧地握住剑柄,亮白的长剑寒光乍现,在黑暗中凛冽如虎,“其余人随我一同护驾!”他又喊,剩下的武臣侍卫便立马铮铮地踏着脚步,向皇帝和公主围绕上来。
见对面仅仅一掀就卷起如此大的阵仗,那黑衣人在面罩下冷冷地嘲声一笑,提起剑再度发动攻击。
而这次他的目标依旧明
确,一个跃步起身,动作就快如空中劈下的雷电般,直狠狠地朝任知序的面前冲去。
面前,看着那刺客夺命无情的剑光来势汹汹地朝父皇刺去,余长笙的心脏顿时猛地骤停,不能呼吸。
而在黑暗中,只一支被点亮的烛光下,那黑衣人的长剑犹如猛龙游来,任知序握紧剑柄用力一挑,才将那即将贴近胸口的长剑打开。
不肯给他喘息的时间,那黑衣人被击退后立马又再次向他发动攻击。
而此次,他手中的招式快速变换,咄咄逼来的攻击密集,银白色的长剑好几次都犹如一条毒蛇差点要咬住任知序的颈部和心脏,逼得任知序只得被动地一下下夺步转身,看得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大大地瞪着双眼,紧紧地屏着呼吸。
“来人快去点灯!”见势不妙,谢寻赶紧焦急朝身旁的侍卫大喊:“你们几个,快去一同捉拿刺客!”
“别过来!”刚躲过利剑的任知序立在一片昏暗中,微喘的声音厉叱传来。
没想到自己的好意竟被他如此拒绝,昏暗的烛光中,谢寻紧紧地凝着那一片刀光剑影,握剑的手骤地一紧,快把剑柄捏成碎片。
而面对着面前的这一片压迫的黑暗,任知序的心脏逐渐地越来越焦灼起来:化神散怎么还没起作用?
他紧紧地盯着面前那依旧攻势汹汹的人,忽然心脏一紧,预算到最坏的猜想:难道她根本就没有……
看来,这场正面对战,终究是避免不了了。想着,任知序的目光忽然冷地一亮,提起剑缓缓地直指向前方,随即一个跨步雷厉向前,对战一触即发。
殿里,黑衣人迎战。随后,那两道一深一浅的身影又再次如风般快速地交错相切起来,相碰出几乎刺破耳膜的“嚓嚓”声,让人不得不把神经绷紧到极致,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可能是勒断喉咙的绞丝。
身穿浅衣的任知序攻势猛烈,甩出的利剑一下要噙住那人的臂膀,一下又倒抽回来向他的背部扫去……任知序快速的剑式目不暇接,令人难以反应过来,可不知为何那黑衣人却好像每次能够精准预判他的招式一样,每一剑都能够完美地躲闪开来。
那黑衣人的剑术和躲闪的身法……余长笙定在一旁,越看越不对劲地拆解着那好似熟悉的招式。
忽然,一个悠远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剑法攻防有致,针对要害,却从不把将对手置于窘迫之中……脑子里不断地回响着自己曾说过话,余长笙的背后瞬间一冷,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18章
一连十几招攻击下来,任知序的喘息声已经难以掩饰,而面前那黑衣人却冰冷又得意地盯着他,让他浑身忽然颤抖着一冷: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招式……
莫不是……半年前?忽然,他的脑海里醒悟般地闪过一片漆黑和荒凉:一次交手就能摸透我剑法和招式,没想到他的修为竟然精深到了这个地步!
看来……只能再用尽全力了!任知序目光一狠,再度握紧长剑,力量汹涌地聚向剑锋:为了大业,对不住了!
看他终究使出全力,黑衣下的左承安在心底痛恨地呵斥道:叛徒,先清理了你,再杀皇帝!受死吧!
一下,两道如雷的身影又再次厮斗起来,而此次更加令人神经压迫的是,那两人的剑全都好像变成破势而出的猛兽一样,气势汹汹地扑向对方,让旁人不忍惊愕这场战斗,必定有一方败死。
忽然天空好像闪过一只大鸟,把原本的黑暗全都一扫而空,眼前瞬间一片明亮,让在场的人全都忍不住眯上眼睛。
惊诧中,余长笙忽然感觉腹中传来一阵刺痛,连血液快速流出身体的感觉也如此清晰入骨。
明亮的视线里,等所有人的目光都急切地看向原先打斗着的那二人时,唏嘘的声音不禁在心底回转。
是化神散……叛徒!被刺伤的那人伏在地上,双拳紧握着挣扎,聚集了从未如此浓烈的恨意:叛徒!
看着地上那人腹部不断涌出鲜血,余长笙的大脑忽然和身体一起落入万丈深渊:是……是他……真的是他……
她不敢相信地双腿一软,却只见地上那人已经不再恋战,忍着痛苦快速地朝屋檐上逃去。他软绵的身体无力地跌在屋顶上,余长笙的腹部也传来更深的一阵疼痛。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余长笙心脏一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刀子划过,她不再思考地冲出围护,不顾一切地朝锦仪宫奔去。
风在耳边扬起,如铁蹄般一阵一阵地踩踏着她的心脏,疼痛被压抑在喉咙,脚下的疾步好像越来越奔向深渊。
没有一丝犹豫,她直冲冲地就往左承安的房间奔去,一阵猛地推开门,这房间里却空旷地一个人也没有。
“左承安你出来啊!”看着那片空旷,余长笙撕心裂肺地痛声大喊:“你出来啊!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到底为什么要骗我!”她怒吼着从房间里冲出,刚一冲过门槛,腹部就又再次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直接卧倒在海棠树下。
“左承安你为什么骗我……”她痛得没有力气,眼泪也开始无声地淌下一大片:“你凭什么骗我……”她抽泣着,浪潮般的泪水顿时化作一股浓重的恨意,支撑着她艰难坐起身子,将药袋里雪辞花扯出,毫不犹豫地就覆在了自己的肌肤上。
一触碰到肌肤,仅仅五秒,那片小小的银白色雪花就开始慢慢在她的手腕上化开,瞬间转化为一阵锋利如刃般的冰冷刺进她身体,两秒后,更是直接蔓延到了整条手臂,以极快的速度继续遍及全身,就算是多有能耐的人,也只能一动不动地被体内的寒冷冰封住,动弹不得。
“来……人……”寒冷冻得余长笙的肤色惨白,前来的宫女慌张地想把她扶起身来,却被她极寒的身体惊吓得不知所措
“快……快叫任将军来搜捕刺客!”她艰难地厉声道,围着的宫女一听,赶紧仓皇地向外面跑去。
剩下宫女惊慌的啜泣声依旧在耳边回响,余长笙虚弱地闭上双眼,突然耳旁却传来一阵沉闷的落地声,惊得她立马就睁开了双眼。
地上掉落那人脸色苍白痛苦,却十分倔强地要挣扎起身,余长笙微微地侧过头一看,那只熟悉的冷厉眼睛竟无比清晰地映在眼前。
“左承安……你为什么要骗我?”她的声音仿佛碎片般粉裂沙哑地质问道。
“骗你,又如何?”那黑衣人抬起脸,眼睛里是毫不留情的嘲笑:“为什么?杀人偿命,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你在说什么?杀什么人?偿什么命?”她眯起眼睛,胁迫地逼问道。
“呵呵呵呵……”地上的左承安忽然低声地痛笑起来:“看来这东槐国养尊处优的公主,还不明白自己的国家到底有多丑恶啊!”
不等她问话,他又怒气咄咄道:“东槐国皇帝杀我父亲,屠我子民,毁我妖族安宁平静,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杀了你们所有人偿命都不为过!终有一日,我一定杀光你们所有人,灭了这丑恶的国家,你们,就等着罪恶降临吧!”
如滔天巨浪般怒然的一段话后,他身上不知何时竟也散发出隐隐红色的光芒,随后像燃烧起来的大火一般越来越强烈地环绕着他,将他身上的黑衣如烟隐去,血色的火光中,一头红瞳锋利,獠牙尖锐的凶狠野狼便从火光中凛然踏出,怒吼着纵身跃上屋顶,一下消失在视线当中。
眼前的触目惊心让余长笙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她不敢相信地望着天边,脑子里的一团混乱更撞得她心口直疼,“他……他是妖!”
“公主!”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随后立马就焦急地冲到她身旁,却被一阵至寒瞬间侵入身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他跑了……”余长笙无力地倒在他怀里抽泣着,任知序神色复杂地顿在原地,目光于黯淡释然之间流转,终于才小心地将她扶起,抚慰道:“臣先把公主送到房里歇会吧。”
仿佛魂魄被撕碎般,余长笙没有说话,任由他将她抱起,回到房中。
“吟夏。”任知序低声地唤刚随他一起赶到的吟夏,叮嘱道:“照顾好公主。”
“好。”吟夏点头深重回答。
***
神情恍惚间,余长笙在床上躺了许久,脑子里却还是一片混沌—
—他竟然骗我,他是一只妖……他还说……和父皇有仇,和东槐国有仇……左承安,你怎么会是妖?
她在心底痛苦地不断质问着,脑子里重重叠叠压地来一幕幕凌乱的画面,不可收拾的头疼中,曾经那片幕昏黑诡异的玄池之夜也在眼前越来越清晰——那头狼,其实就是他吧!
她心口猛地颤抖:原来这一切不过全都是他为了报仇的手段罢了!
她恍然大悟,终于忍不住地浮起一阵凄厉的冷笑:都是她,愚蠢至极天真烂漫得可怕,才会引狼入室,掀起如此大的一场危机。
但是,他如此欺骗,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余长笙的心一冷,恨恨地握紧拳头:就算他说父皇杀他父亲,屠他子民,毁他妖族安宁那又如何?当今她所受的这一切,来日一定要全都与他还回去!
恨意燃起,她立马要起身去拿出药袋里雪辞花的解药,而一看双手,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脱离了冰封,雪辞花的毒好像……已经莫名地解了……她慌乱地又赶紧去查看自己身上的其他部位,却发现全身竟然都是一个安然无恙的样子。
为什么方才他能安然逃脱呢,原来是她身上的雪辞花早就已经没有了作用。
怎么会这样……她大脑疲惫得疼痛:这到底是为什么……
***
自那次刺杀后的好一阵时间里,宫中都是不再掀起任何风浪的一片太平。
也是啊,任知序迈着正步向府邸走去,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在心底深叹一口气:从前他因为血瞳的力量难以自控的时候,就是用化神散来镇定。
而这一次,他更是把化神散加到了十倍的效用,一时半会之内,他一定是恢复不过来的。
眼前任府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已经能瞥见大门外立着的两只石狮子,灰墙内探出了一棵柿子树,在规整秩序的建筑里显得冒犯又突兀。
不过,他们很快又会再见面了。任知序轻地深呼一口气,快步越过石狮,向大门走去。
“糖葫芦来啦!”刚跨过门槛,一片红色就猛地撞进视线,任知序惊吓地停在原地顿了顿,看见那一片晶莹的糖葫芦后面露出一张调皮的脸后,才无奈地轻轻一笑。
“哥哥,请你吃糖葫芦!”说着,一根红艳的酸甜山楂就爽利地递到他面前,任知序笑着接过,看着面前这煞费苦心让他高兴的女孩,心底更是忽地一软,声线如春风般宠溺道:“今日,再教你新的剑式,好不好?”
看他的意趣终于被渐渐挑起,任灵姝欢快得差点跳起来,连连答应道:“好好!”
庭院里,风如苏地拂来,将绿树轻轻抖落,任知序手中的长剑伴着风如瀑般拔出,随即一道白光就随着身体有力地舞动起来,他一步跃起迅速地挥起剑甩出剑花,随即又将剑扬起以最快的速度刺出,与劲风交掠擦回后又是转地一甩,顺势微欠下身将剑迅速挥转一圈,起身来脚步一旋,完成最后的击杀。
第19章
他舞起的这一剑式如流水冲击石岩一般,霎时溅起激荡的水花,苍劲有力又敏捷灵巧,看得一旁的任灵姝简直目瞪口呆。
他舞毕剑,又恢复了平日的温雅,走过来将剑交到任灵姝手上,柔声道:“看清楚了吗?”
任灵姝差点没反应过来地点点头,脑子里快速回忆着刚刚那如星的剑法。
“你的力量较小,用剑时,以速度压制对手最为有利。”说完,他又道:“用剑,就像是水一般。可以如洪流一样覆压住对手,也可以如急流般让对手迷失在你的手中,还可以如缓溪一样将剑法渗透入对手,摸清对方的剑意和招式,从而攻击,防守,破解,做到招招致胜。”
“这三种当中,最后一种最难对付。”他忽然变得低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深沉:“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这样一个对手,出手一定要极致快速狠厉,才会有可能获胜,知道了吗?”
他忽然提起的声音让任灵姝恍地睁大眼睛,他垂下眸看着她青稚的脸庞满意地笑了笑,他知道她会的,而且她绝不会像自己一样,心软地手下留情。
“荣尘,你看着小姐练剑吧。”他忽然有些疲惫地黯然一声,继续道:“我想去歇息了。”
“嗯……好!”忽然被唤的叶荣尘愣地回过神,赶忙应下。
院子里,任知序转身离开后,任灵姝又流畅地甩起一组剑式。叶荣尘看着那道如水般灵动又如风般苍劲的蓝色身影,惊叹和佩服一句接一句地在脑海里划过。
落叶被风摘下堆在一旁越来越满,天光也随黑云的遮蔽越来越暗,叶荣尘有些疲惫地蹲坐在树下打着哈欠,忽然一道明快的剑风就从头上吹来,掀起他的衣发。
叶荣尘怔地睁大眼睛,才看到面前那手持长剑的少女得意地朝他挑起眉道:“怎么样,厉害吧?”
叶荣尘反应过来后,忙地把打到一半的哈欠收回:“厉……厉害!”
“哼!”任灵姝又得意地轻哼一声,收起剑在叶荣尘旁边坐下,凑到他耳旁低语道:“你说,就用我刚刚的剑术与你较量,你能躲过几招?是一招呢,还是两招呢?”
叶荣尘听着她的低语,身体忽然愣地一抖:“小姐,你又想要威胁我了是不是?将军可嘱咐过,我死也不会说的。”
“喂!”任灵姝轻斥一声,动作迅速地就把剑贴到了叶荣尘面前,眼睛故作狠厉地盯着他威胁:“如果你不说,后果会比死还可怕!”
“小姐你怎么每次都把我往黄泉路上送……”叶荣尘埋怨地嘟囔一声,才一本正经地道:“关于接风宴那日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小姐你再逼问我也没有用。”
“我不管!你知道什么,就给我说什么!”任灵姝又不放弃地再次威胁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