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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婚丫鬟 第137节

  崔思宜张了张嘴,终是默然不语。
  崔拙:“那日,太子向我鞠躬行礼,先肯定了我崔家为大盛镇守北疆的功业,又……满怀愧疚地说,此次,是他父皇错了心思!”
  “我当时便明白,先帝赚我来京,怕是要动镇北王,收回玄甲军的指挥权。”
  “玄甲军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可是为国为民,我可以交。只是,当时太子还说,这兵符,先帝收回,是想给他最疼爱的四皇子,叫那四皇子也如太子一般,统领军队,历练军功。还说、还说先帝,已然是动了废储的心思。”
  “那日,太子并未说得太多,便情绪激动,伶仃大醉,早早被侍从送回了东宫。”
  “思宜,你知道,太子在玄甲军历练的那些时日,我、我……也把他当做亲生儿子来疼。”
  崔思宜咬唇点头。她还记得那段时光,那时爹对景庆确实很好,好到她和哥哥常开玩笑,说景庆才是崔拙的儿子。一向严厉方正的爹,听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玩笑话,也只是捻着胡子笑笑,竟并未深罚兄妹两个。后来,听闻京中传信,景庆果然因军功,被封为太子,爹高兴得整整喝了一晚上的酒,还因为这事,叫娘罚得一个月不准进正屋……
  崔拙一声长叹,唤回崔思宜思绪,“那日,太子走后,我反复斟酌。这玄甲军,我不是不能交,只是……”他顿了顿,仿佛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出口,“玄甲军本就为护皇后而建,我不能接受,这支军队,交到皇后敌人的孩子手上。”
  崔思宜猛地瞪大眼睛,“爹,您和太后……”
  崔拙凌乱胡须掩映下,老脸一红,他语速很快,“我和太后少年相识,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别过脸去,咳嗽了两声,再抬头,发现崔思宜还是定定地看着他,知道女儿没放过这个话题,崔拙补充:“我只是、只是看不惯顾刚则那老狐狸,凭什么他的妹妹要跟甘……跟皇后的孩子争?我们并肩打天下的时候,她顾氏还是个奶娃娃呢!”
  看来,坊间隐约的传闻,说是自家爹爹跟太后年轻时,曾两情相许……竟是真的……
  挥了挥手,像要驱散女儿脑中思绪,崔拙才继续道:“又过了几日,终于到得先帝宣我入宫。只是,见面的地方,不是大政殿,而是万辰阙。你爹我曾和先帝并肩打天下,也是天子近臣,这万辰阙也不是第一次进,可那日,我总隐隐地觉得有什么不对。一进万辰阙,偌大的宫殿,居然没几个下人伺候,现在想想……倒像是被特意清场。”
  崔拙冷笑了一声,“只为了叫我能完完整整地看到,那出大戏!”
  第169章 先帝不是病逝
  “那日,我自进入万辰阙范围,便觉不对。”
  “先是当时太子身边的近侍太监,过来欲言又止地阻拦,‘镇北王还是回去吧。今日陛下心绪不好,镇北王今日觐见,怕是……要触霉头呢。’”
  “他口中虽如此般说,脚下却一刻不停地引着我,往那万辰阙里面走。”
  “越走,人越少。”
  “直至最后一扇门前,我按惯例,被人解开悬在腰间的兵刃,才惊觉我那长剑的剑柄,都叫我掌心汗水弄得湿滑……”
  “可此时,我已隐隐听闻殿内的声响……”崔拙长叹一口气,他语气低沉的讲述,好像要把女儿也带回三年前,那噩梦般的一天。
  “逆子,你这个逆子!”顼帝的怒吼,从殿内一叠声的传出。
  作为并肩作战了半辈子的老伙伴,一听这声音,崔拙就知道皇帝这是气得狠了,正是不管不顾,只想着发泄雷霆之威的时候。
  崔拙正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想垂手侍立一边,等着顼帝这股子邪火过去。
  便听到太子哽咽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父皇,您要废了儿臣,儿臣不敢说什么……可您说的这些事,儿臣没做过!儿臣是堂堂正正的男儿,岂能用那种下作手段,坑害四弟?”
  立储之争!
  崔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正寻摸着找个地方躲。
  “这些认证物证俱在,你还要如何狡辩?”
  “这所谓的人证物证,都不过是四弟和顾贵妃一面之词!父皇,你就这般任他们污蔑儿臣和母后?!”
  事关甘皇后。不自觉地,崔拙停下了后退的步伐。
  “你和你娘,根本、根本就是沆瀣一气,要害那顾妃和景瀚性命!”
  “哗啦!”
  殿内里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想也知道,是顼帝激愤之下,砸了茶碗。
  太子似乎真的被这一句话伤了心,声音哽咽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听得崔拙一阵心焦。
  甘皇后是那么好的女人,又陪着顼帝一起打天下,两人应当是夫妻一体同心,相知甚深。皇帝这般断言,定是误会了皇后。反倒是那顾贵妃,哼,她从小就眼高于顶,看不惯他们这些带兵的大老粗……
  可这,毕竟是帝后家事。崔拙便是和顼帝、甘皇后再如何亲密,也是断断插不进话去的。
  半晌。
  顼帝:“朕累了,滚。”
  “不可,不可啊父皇!”
  似乎殿内的顼帝又有了什么新动作,刺激到了太子,他大声厉叫:“父皇,您想怎样责罚儿臣,儿臣无怨无悔!不要、不要杀我母后啊!”
  殿内一阵金戈交鸣声!
  定是顼帝动了兵刃!
  他、他竟要杀甘甘!不行,绝对不行!
  崔拙身前,只觉那位自己解甲、卸刃的太监,动作无比的慢。他长剑的剑柄,就在眼前。
  “啊!”
  殿内传来太子一声惨叫。
  此刻崔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顼帝要杀甘甘和她的孩子!不行,绝对不行!
  崔拙一把拎起长剑,直冲入殿宇!
  “咔嚓!”
  一道冬雷,撕裂长空,巨大的响声,直直落到崔思宜心底。
  她一张小脸雪白雪白,瞪大着看向自己的老夫,“爹,您看到了什么……”
  崔拙一部白胡子不住抖动,半晌才道:“一进殿门,我才看清,殿内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人。皇帝背对着我,双手掐着太子脖颈,把他按在龙座上!掐得太子,嘴唇都紫胀了!吓人得紧!”
  “太子被掐得变了脸色。景庆的性格你是知道的,端方敦厚,平素里喜怒最不挂脸的一个人,被他父王掐得全无还手之力。我看着,竟是要闭目就死的模样。”
  “那是甘……甘皇后唯一的孩子,太子要是没了,她在这深宫中,还有什么指望?!”
  “太子又闭着眼睛哭求,‘别杀我母后,放过我母后’……”
  “甘甘对他那么好,帮他打天下,为他生孩子。他坐稳了天下,竟要这么对待发妻!明明、明明他发过誓,若是背叛甘甘,他就死无全尸,我、我才信了……”才把心尖尖上的女孩,让给了他人。
  崔拙叹出一口浊气,“一怒之下,我拔了剑,平削向他那根该死的脖子!”
  “我与先帝在战场上配合多年,一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过,我知道他在这气头上,定是不管不顾。唯有生死危机,能叫他迅速反应过来。”
  “我……我没想到……他没躲……”
  像是完全察觉不到崔拙剑锋一般。
  顼帝直直站着,受了这一剑。
  崔拙历来用的都是重剑,双手持剑,横剑荡平,有千钧之力。
  正砍在顼帝脖子上……
  血液喷溅了崔拙一脸。他眼睁睁地看着……顼帝身子摇了摇倒了。
  一颗头,还留在太子肩上!
  这恐怖的一幕,即便只是用语言形容,也吓坏了崔思宜。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冬雷中,她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的爹爹,居然是弑君的……
  “思宜,回魂!”崔拙用力地握了握崔思宜的小手,“别怕!爹还没说完。”
  崔思宜缓缓地转动眼睛,看向崔拙,嘴唇颤抖得不成样子,“爹……”
  “那日,太子叫那沈无妄善后,又处理了一个偷窥的小太监。我把先帝的头和身子,分别抱到床上,摆出他正在睡觉的模样。一切都准备好了,太子才开始发丧……又为了毁灭证据,在万辰阙放了一把火……”
  “也是那日,我与太子、哦不,鸿庆帝定下盟约,今日之事,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承诺扶他顺利登基,他……许了你正宫皇后之位,并永不裁藩。”
  “是了……”崔思宜也回忆起来,“那日,我只记得火光冲天,我被太子身边的近侍护送出宫……”
  “呵呵,”崔拙冷笑,“现在想想,太子近侍那哪里是护送,怕是捏着你的性命,胁迫于我吧?”
  崔思宜再说不出话,“爹,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思宜,爹爹这件事,做错了。”崔拙脸色也是异常的苍白,“现在想想,先帝那天的状态十分不对。他或许……在我砍掉他的头之前,就死了。”
  第170章 留他一条性命
  “什么?”崔思宜瞪大眼睛。
  不知为何,她心中反倒觉得,自己的爹弑君……弑便弑了。可若是景庆弑父……
  一股热滚滚滚的酸水,自肚腹间冲上喉咙,崔思宜紧紧咬牙,忍住不吐。可她还是觉得恶心!
  甘皇后,那个爹惦念了一辈子的女人,难道就教出了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不顾纲常的儿子?他不配为君,不配为人!
  崔拙:“若神志清醒,先帝不可能躲不开我的重剑。也或许是……”他沉思片刻,“我进去时,先帝已经受了致命伤,或是中了毒,只是那我最后这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
  他长叹一口气,“可现在,先帝已是没了,为父多少猜测,也无从验证。”
  崔拙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有些残忍地道:“景庆肩上的伤,就是……被先帝那颗头给咬的。先帝定是恨极,那伤口……深可见骨,我和沈无妄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先帝的头,从太子身上给扯下来。”
  想到那个画面,崔思宜只觉眼前一阵阵昏花。她强咬着舌尖,让自己不至晕倒。
  这太骇人了,太耸人听闻……
  “所以,”崔拙苍凉地一笑,“这次,景庆不会再让我走了。”
  “爹,不会的!”
  理智上知道,镇北王说得,恐怕都是实情。可天下有多少做人儿女的,能坦然接受父母的离去?
  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崔拙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轻轻拍着崔思宜手背,“你是个好孩子。往后,崔家在京这几十口,你娘,你奶奶,你弟弟……全都得由你护着了。”
  崔思宜嘴唇颤抖,“我、我……”她好怕她做不到。
  进盛京之前,她还是一个怀揣皇后梦的天真少女。
  短短几个月时间,残酷的真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逼着她长大……
  崔拙握着崔思宜的手,再次用力,帮她攥紧兵符,“这是你保命的东西,无论如何,万不能交。你知不知道?”
  崔思宜犹疑,“可现在,坊间传闻,都说大婚那日爹会亲自上缴兵符。这流言把您高高架起,若到时候,您拿不出兵符,爹,您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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