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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婚丫鬟 第90节

  一众黑衣人中,一个格外年轻、看着还似少年的涨红了脸,“腾”地立起,手已经按上了剑柄,“你等——”
  下一刻。
  一只苍白、筋骨分明的手,抓住少年手腕。
  看似只是指尖轻轻一搭,那少年的剑却再拔不出来,一张稍嫌稚嫩的脸涨得更红了。
  “督主,我……”
  “闭嘴。”淡淡两个字,后面坠着几声轻咳。
  少年脸上一急,“您……何苦来此穷乡僻壤,这帮子刁民不知道您……”
  那只苍白的手也不见如何用力,那少年声音一下子噎住,额上竟见了细汗。
  一旁,一个中年同僚急劝道:“小苏,我等不是早立下了密誓,不可胡说?快向督主请罪!”
  “我……我不!”小苏脸色由红转白,显是难捱得紧,却死倔着不肯向那督主请罪,“我没说错,我们今次本就做好了准备一去不回,岂容这帮刁民……”
  “你若不甘,大可以走。”
  众人拥簇中,沈无妄淡淡开口。
  噎得那少年整个人愣住,他眼眶一红,“我……我父兄都……我怎能走?”
  “不想走,就闭嘴。”沈无妄不耐道,“我身边留不得呱噪的蠢货。”
  小苏嘴巴张了张,虽是满脸不忿,到底没再说出什么来。
  沈无妄由嫌不足,“既不愿在屋里呆,就滚去守城门。不到明日天亮,别回来。”
  小苏脸色变换,终还是一拧身,气冲冲出了王家酒楼。
  待小苏身影走得再瞧不见,沈无妄才重重咳嗽了几声,叫手下老陈去叫酒。
  自这一行人进店,王娘子就悄没声息地避了开去,只留芳雀一个在前面张罗着。
  玉漱到底在宫中多年,一眼就认出了沈无妄。她笃信沈无妄不记得自己一个小宫女,可也不愿留个万一的可能性,给自己身后那位惹上什么麻烦。
  她叮嘱了芳雀几句,自己带了面纱,从自家酒楼后门出去,急急奔着两条街外的家里去了。
  芳雀识得大体,小心伺候着这一桌一看便知来头不小的客人。酒水挑最好的,烫得滚滚的端上来,小菜也整治得整洁精致。
  只是芳雀毕竟年幼,见过官面儿上的人极有限。上酒时,不免抬头,多瞧了一眼。只一眼,便有几分愣神。
  那坐最中间的大“阉狗”,竟如此好看。好看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这样的人,会是……阉狗?
  只是他脸色格外的苍白,眼底挂着两片淡淡的青色,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倒像、像江姐姐整日里挂在嘴边的,什么……什么“重病之相”。
  或许被阉了,也算是一种“病”吧?
  脑中胡乱地想着,却不耽误手脚麻利地上菜。
  冷不防身边传来一个声音,是那负责点菜的老陈在说话,“小姑娘,这么大个酒楼,就你和老板娘两个人忙乎,忙得过来吗?”
  芳雀定了定神,才笑道:“客人别看我们酒楼大,可开在溧陵这小地方。这镇上,再加上守陵的孝陵卫,统共才多少人呢?镇民收入有限,孝陵卫规矩森严,我们这店不过是守着祖辈的基业罢了,又能忙到哪儿去?”
  老陈也只是随口一问,听芳雀脆生生地说了这么一大堆,倒笑了,“好伶俐一张嘴。”
  芳雀笑笑,转头又去忙乎。
  “你女儿,也该有这般大了吧?”老陈身后,沈无妄淡淡道。
  老陈一滞,脸上堆出笑来,“可不?我临走时,已把家里的钱都交给了闺女,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自会照顾好自己。”
  沈无妄:“你可以不来的。”
  老陈咧嘴,“督主,您知道,我闺女明年就要出嫁。我这也是想为了孩子挣下一笔体面嫁妆,好叫她夫家不敢看轻了她……”顿了顿,老陈真心实意,“待咱们干完这……这一笔,我就回家陪着孩子,安心待嫁。明年,还要请督主赏光,来喝一杯喜酒。”
  半晌,沈无妄轻轻地:“好。”
  邻桌,那几个镇民不知何时,已是溜了。
  偌大个一楼,只剩下沈无妄这一桌。
  他一言不发,吃得也不多,只是把每样酒、每样小菜,都浅浅尝了一口。
  老陈知道,他已经许久都不曾吃这样多东西了。
  夜已是沉了。
  酒竟还剩下大半坛。
  见众人都没兴致再喝下去,沈无妄起身:“走吧。”
  老陈落后,留下钱会账,还给了酒钱三倍的小费。
  待他走出酒楼门口,却发现一行人都已经骑上马,趁着夜色出发。
  没人去叫那个还在守城门的小苏。
  老陈双腿一夹马腹,赶到沈无妄身边,“督主今日瞧着进了许多,可是这家酒店小菜还适口?待我们出来,再好好吃它一顿。”
  沈无妄:“好。”
  两人都知道,他们这一趟,未必还回得来了。
  夜色中,沈无妄回头,远远看着王家酒楼三楼还亮着的灯笼,在无边黑暗中,散发着金橙色的小小暖意。
  他要找的人,最后的线索,断在了这里。
  今日,他本就是来撞大运。见不到那人,也算是……情理之中。
  他允诺过,要补偿她的。
  现在……只能等下辈子了。
  可看她现在的日子,经营着这么大一间酒楼,应当是过得还算不错。
  他便……不再打扰了。
  胸口一阵疼痛上涌,被沈无妄强压下去。他在马背上坐直了身子。
  身后那些兄弟,都瞧着自己呢。最后这一段路,他要走得……
  像个人样。
  沈无妄不知道,两条街外,青石巷弄最深处,一间逼仄民宅内。
  玉漱急道:“九千岁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今日他已是找到了王家酒楼,下一步怕就要对你不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融融的灯烛之光照映下,江书一张小脸白得几近透明,她寻思了半晌。
  探身吹灭了桌上的灯。
  江书:“好。我们……走。”
  第108章 楼上藏了个男人
  早在一年多以前,江书就生了离开的心思。
  三年前,她浑身是血地逃出嬴帝幕,见了天日就心头一松,晕倒在地。若不是路过的玉漱认出了她,冒死相救,江书一条性命早就交代了。玉漱又和表妹芳雀一齐照顾江书,直到她身体完全恢复。
  一年前,自觉身子好了的江书,便提出不想再连累玉漱,准备离开。
  如今,她手里有了些墓里带出来的好东西,这三年间也陆陆续续、有惊无险地出手了几样,都得了好价钱,现在也算是荷包鼓鼓的小富婆一个。她早就想去看看大盛的大好河山,甚至是,更外面的世界。
  可奈何,她江书官面上的身份,是个下落不明的试婚逃奴,连张正经的路引都办不下来。
  在大盛,可以说是空守着财富,寸步难行。
  江书要走,玉漱拦着,“这些年来,姑娘为了王家酒楼,花出了多少自己的体己?奴婢早说过,这酒楼,是奴婢祖辈留下的招牌不假,可有今日,全仰赖姑娘,这里就是姑娘的家,姑娘还要去哪儿?”
  她对江书一留再留,江书也拗不过,又与玉漱姐妹脾气相投。便一日日地在溧陵留了下来。过着深居简出的宁静日子。
  玉漱是从宫里放出来的,脑子自然精明。她早猜出江书来路没那么正,怕是身上……还背着通缉。可江书是她的恩人,是她王家的恩人,江书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谁,她从不问,也从不在乎。
  只想守着江书,守着妹妹,在家乡开酒楼,靠自己的双手过上好日子。
  可这样的日子,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
  沈无妄是什么人,旁人或许不清楚,一样从宫里出来的玉漱可自打进宫,就没少听说他的传闻。
  从太皇太后身边掌事大太监,一步步爬到先帝眼前,得了先帝赏识,从宫中又放到了外头掌邢名。到得先帝驾崩,沈无妄又因素来拥护的太子成了新帝,一步步高升……
  旁人高升,或许是靠能力、运气,再加点溜须拍马。
  可沈无妄,靠得是狠。
  这样的人,不会无端出现在溧陵的一家小酒馆。
  他……怕是冲着江书来的。
  玉漱在心中飞快权衡了一下,祖产固然重要。可没了江书,王家酒楼就是个空壳。或许,她也到了该出去看看的时候。
  当夜,两人议定。
  待把溧陵的酒楼安顿妥当,便带上芳雀,离开溧陵避一阵子。
  江书是逃奴,玉漱和芳雀却是有正经户籍的良民,要在大车行李里藏一个身材本就娇小的江书,虽不容易,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难的,是如何安顿王家酒楼。
  江书的意思,是在溧陵当地托老实勤快的代为照顾。玉漱却想把整栋酒楼直接出手。
  “姑娘,奴婢会看账本,明白这三年来,王家酒楼只赚了吆喝,没赚到钱,都是姑娘帮衬着才没关门大吉。既是如此,奴婢觉得也不必强撑。”她安慰江书,“奴婢会调弄汤水的本领还在身上,大不了我们换个地界,从新开始。”
  江书被说动了。
  可溧陵是小地方,又因税重,这几年来愈发凋敝,有能力一口吞下王家酒楼的本就不多。
  酒楼要出兑的消息放出去后,玉漱谈了几个卖家,都没能成功。
  眼看着沈无妄一行人,走了已有三天,溧陵城郊驻守的孝陵卫又频发异动。玉漱心底愈发不安,她攥紧拳头向江书:“姑娘莫急,实在不行……还有官卖。”
  官卖就是官府出一个市价六折的价格,把房产买下,再代为出售。若能售出,所得银钱再分一层给原卖家。算是官府为像江书、玉漱这样的买卖兜底。是件好事。
  只是,溧陵地方上,最大的官儿不是州县,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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