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丫鬟 第66节
“哇”
一口血直直吐在老嬷嬷鞋边。
事发突然,连见多识广的老嬷嬷都后退一步,脸色难看起来,“你、你这是患了什么病?”她恶狠狠看向万吟儿,“你竟把有病的奴婢带进宫里!你、你是不是要谋害皇上?!”
万吟儿吓得嘴唇都白了,“臣妾怎么敢……”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颤巍巍地指着江书,“这丫鬟进宫之前,被我娘亲责罚,打了几板子。想是、想是打出了内伤……”
“带着刚被责打的丫鬟入宫,怎么你们武安侯府,没人了吗?”
“娘娘容禀,”谎言一旦开口,就越说越顺,万吟儿拢了一下耳边鬓发,娓娓道:“这侍女臣妾自幼带在身边,待她与旁人不同,格外亲厚。故而即便她为母亲不喜,臣妾也愿意带她进宫,给她一条活路。”
说着,万吟儿眼眶微红,“谁能想到,刚一进宫,这婢女就犯下如此大错!吟儿再包庇不得她了……”
顾贵妃冷笑:“这么说来,你倒是一片心思地向着她?”她让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去就近叫来当值的御医,“给这丫鬟看看,到底是叫板子给打伤的,还是得了什么病。”
半晌后,御医直接回报给了顾贵妃。
贵妃:“原来真得是叫人给打的。”她看向江书爬伏在地的瘦弱肩膀,“你刚被当家主母责罚过,进了宫还敢殴打贵人?”
江书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贵妃:“真是该死。”
她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万吟儿也敲打了,要了江书一条命,也算对罗翘翘有所交代。顾贵妃不耐烦再呆下去。
她再不看江书一眼,轻飘飘一句,“拖出去绞死吧。”
老嬷嬷招呼侍卫上前,就要动手。
“奴婢没做过!”
江书猛地抬起头。
顾贵妃已经懒得再管这等小事,“你承不承认什么要紧,人证物证俱在。你家小姐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
万吟儿也松了一口气,帮着劝道:“江书,都怪我,平日里纵得你没了规矩!”她姿态娴静优美地朝罗翘翘行了一礼,“妹妹给罗姐姐赔个不是。这丫鬟,贵妃替姐姐责罚了,姐姐别再生气……”
江书打断了万吟儿表演,“奴婢真得没做过。”
她哭喊声中,除了罗翘翘,所有人都是一脸的厌烦。
老嬷嬷:“还愣着干什么?堵上嘴拉出去!”
侍卫上前。
江书一个侧身,躲过侍卫伸过来抓她的手。
“奴婢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明明是大小姐性子跋扈,动手打人,却要奴婢背锅!”
“奴婢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不防江书灵活地转身,穿过身材高大的侍卫腋下。
重重地一头撞在了宫墙上!
立时就在青砖上留下了一小滩血。
江书眼前黑暗弥漫上来,身子软软地依着宫墙滑下。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
她隐隐约约地听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贵妃娘娘,您这是……逼出了人命啊。”
“奴婢什么都没做过,是她们、她们逼我的……”江书失去了知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沉入了地府,还是噩梦。抑或这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差别。
只觉四周影影绰绰地,全是漆黑的鬼影。
一个个口中说着,“你只是个贱婢,就该老老实实替你家小姐去死!”
“这是你娘给你选的好路。”
“别动。我……会补偿你……”
身上受过的伤,一起发作起来,痛得江书哼唧出声。
“老陈,你这一片好心,人家全然不领。”
江书只觉手臂上伤处,凉凉的,止住了她无休止的灼痛。
“瞧瞧她这手上的伤,是不是更严重了?”
一阵低语,江书听不真切。
“若医不好,只怕这手臂,也是要保不住了……不如……割掉……”
“不!不要!”江书腾地坐起,满头冷汗。
她不能少了一只手!
若没了手,她娘……更认不出她来了。
身子猛地坐起,江书一阵头晕,好容易才看清了眼前。一颗心稍稍落回肚里。
她讷讷的,“九、九千岁……又见面了……”
沈无妄没理她,只看向一旁的老陈,“看着给她那点药吧。这宫里比不得宫外,稍微稀罕点的好药,都要挂在御医名下才开得出来,我不乐意跟那帮人打交道。”
老陈:“小的去办。”
老陈行了礼退出。
江书这才注意到,自己睡下的地方,是个逼仄的小间。
“奴婢这、这还是在宫里?”她掩住心底隐隐的失望。
“呵,”沈无妄冰冷的笑声传来,“你一个要死的人,还在乎死在宫里,还是宫外?”他细长的指尖,隔着纱布轻戳江书额上伤口,“怎么没撞得再用力些,把脑浆子溅那幕贵人一身呢?”
“奴婢,不敢……”江书低下头,又马上抬起来,“幕贵人?”
“武安侯府得了天大的好运气,一个时辰前,那幕氏就被封为贵人了。”
江书抿唇。万吟儿到底是得了皇帝宠爱,有了名分。她江书若是不走,日子怕会越来越难过。
万吟儿得宠,沈无妄今日心情却似格外不好。
他声音柔和地向江书:“这宫里啊,死的法子有千种万种,哪种不比撞脑袋强?你那脑浆子要是洒一地,还得劳驾咱家这样的太监给你收拾,何苦呢?”
江书柔弱无助相有些装不下去,“给九千岁添麻烦了。”
“咱家不麻烦,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你自求多福。”
说着,男人起身,干脆利落地走出了小室。
不想惹麻烦,得罪顾贵妃的态度很明显。
江书却不能放弃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不顾头上的眩晕,江书滚下床,出了院,终是在甬道里追上了沈无妄。
幸亏四周无人。
她赶上前去,噗通跪在沈无妄脚边,“奴婢求九千岁成全,要了奴婢吧!”
第75章 九千岁疼一疼奴婢
时值黄昏,风吹过长长的甬道。
隐隐带来甬道尽头的人声。
江书心里慌极了。
她知道沈无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那北典狱司,每日都有死人卷着草席,扔去乱葬岗。
可他出身内廷,能在宫内行走,在宫外也有权柄。
她若身陷宫内,他是她唯一的活路,唯一的指望了。
半晌,只听男人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轻飘飘飘落,“刚才你那一出,是演给咱家看的?”
胸口一阵滞痛,背上重又渗出细密汗水。
江书只犹豫了一下,“……奴婢是想着,赌一把。”
她当时已是没了活路。
万吟儿一心让她死,罗翘翘、顾贵妃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没人能救她。
江书本是完全绝望了的。
只远远瞧见像极了九千岁的身影,才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注意,吸引他注意力。
是在赌,拿命赌。
若是赌输了,横竖都是一死。她又怕什么?
“赌一把?”沈无妄微微冷笑,“你把赌注,下在咱家身上?你当真是,好大胆子!”
感受到男人身上陡然爆发出的威压,江书不敢抬头,“奴婢相信九千岁,不是那起子草菅人命之人。”
“这话,你自己信?”沈无妄这人,声音越柔和,就越显阴冷,“还是说,你自觉,咱家对你,与旁人不同?”
冷飕飕的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江书的后颈,她慌乱得浑身动态不得。
可她不敢沉默太久,“奴婢、奴婢……是这么想的。”
“哦?”
“九千岁几次救了奴婢性命。若不是九千岁,奴婢早已经化作一把枯骨,哪里还有今天?奴婢的无辜清白,也多赖千岁爷才保得住,奴婢的手臂,千岁爷也叫人给奴婢医治。这些恩德,奴婢一辈子都不敢忘!”江书端端正正跪好,额头触到沈无妄靴尖前的青砖,“只求,九千岁疼一疼奴婢吧。”
“你可愿跟在咱家身边伺候?”
“奴婢愿意!”
虽然不比给幕亓一当妾那般安全,日后还能图谋个自由身。
可当下,她只想活命,更多的……也得先能活下来再说。
“那你愿意……”沈无妄声音阴冷得像墓室里的鬼魂,“愿意跟咱家对食吗?”
对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