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傅瑞文抬眼,思索片刻,有点明白的样子,解释道:“刚才洗过手了。”
天尊啊这是重点吗,颜洛君抿了下唇,这个姿势再躲只能缩回床上。但稍一用力扭伤处疼得厉害,她嘶了一声,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让傅瑞文看了。
她微凉的手指好像能镇痛似的,颜洛君知道这只是一点没来由的幻觉,牛仔裤收紧的裤腿被卷到膝盖,勒出一圈红痕。傅瑞文在某个地方按了按,问她:“这样痛吗?”
颜洛君摇头,又点头。傅瑞文看过,起身道:“不是特别严重,冰敷一下吧。”
“啊……”颜洛君抿了下唇,“什么时候能好呀?”
“不会很久的,”傅瑞文安慰她,“你就在这儿,我去用冷水打湿一下毛巾。”
颜洛君于是在原地*等她。这会儿只有手机能用,点开和姜舒言的聊天框想说点什么,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了。她觉得自己面临一个严肃的问题:扭伤这几天是住学校宿舍,还是都回出租屋?
前者每天要面临上床下桌的奇葩倾斜设计栏杆,后者约莫是要走过一段长路。从前只在社媒上刷到过大城市的打工人由于工资难以cover单间房租拼一张床睡,如今自己也是要睡上拼好床了。
独居不住loft是不无道理的,但其实单论隔音和上下楼方便程度,老旧小区也好不到哪儿去。
颜洛君想的这么一会儿,傅瑞文已经带着冷毛巾回来了。颜洛君敷着脚踝,其实原本也没有疼到难以忍受的境地,但傅瑞文说如果不处理明天会更严重的。她说完这句话就一直坐在旁边,屋子里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傅瑞文好像终于忍不住了,将刚才捡起来放在柜子中层的密封袋打开了,将叠好的衣服拿出来问颜洛君要找的是哪一件。
颜洛君随手指了一件,一分钟后她将手搭在这套衣服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柔软的面料。看着傅瑞文将衣服一件件叠好放回去。
“抱歉,你明早是不是要回去上课……”颜洛君摁灭了手机,莫名觉得自己有种长谈的架势。
“上班。”傅瑞文说。
“噢,”颜洛君顿时失去了语言功能,那些真真假假的漂亮话总是在傅瑞文面前失效,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那……要不,你先睡?”
傅瑞文点头,拉开柜子准备找东西。颜洛君微微歪过头,问她:“找什么?”
“被子,”傅瑞文想了想,“我记得还有一床凉被。”
“……没关系的,”颜洛君说,“就睡这里吧。”
她这会儿倒是真的有几分过意不去了,她在这里除了给傅瑞文添了一堆麻烦以外,好像没起什么作用。或许现在出去住酒店?——让傅瑞文知道了,又不知道会扯出多少后续你来我往乱七八糟的人情。
“让你照顾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颜洛君眨了眨眼,“今晚就睡这儿吧,姐姐。”
她小声补充了一句:“又不是没睡过。”
傅瑞文轻叹一口气,拉上了柜门,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睡?”
颜洛君看了眼时间,接近十二点。她倒是不困,但傅瑞文瞧上去有些累。颜洛君想到自己一连几天都是晚上过来,硬生生拖晚了傅瑞文的入睡时间,难免有些心虚:“现在就行?我可能要处理一会儿学校的事儿,我开台灯就行。”
她本准备挪去客厅拿包,但傅瑞文让她坐着就好,将她的东西一块儿带过来。冷敷结束后颜洛君简单洗了个温水澡,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还觉得微有些冷,看见床边坐着的傅瑞文怔了下,猛地又退两步回去关上门。
太好了,历史情节完美重现,她没拿睡衣。
“瑞文姐,”她隔着浴室门,她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一种荒谬的绝望,“或许……能帮忙拿下睡衣吗?……嗯,随便哪一套都行。”
傅瑞文轻车熟路从衣柜里挑了套合适的,从门缝里递了进去。她转身准备离开,却被颜洛君一把攥住了手指。
颜洛君似乎也很震惊,反映过来蓦地松开了。傅瑞文指尖满是水汽,在门口耐心地问她:“还需要什么吗?”
“嗯……”颜洛君犹豫了一会儿,傅瑞文才听见她低声吐出一个词。
“床头抽屉里应该有一次性的,”颜洛君补充道,“拿那个也行。”
一提到抽屉,傅瑞文脑子里又不可避免地冒出了上次不慎碰翻在地的指套。红色的是草莓味,橙色橘子味……都是很甜很甜的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玩意儿设计出不同的口味有什么区别?
傅瑞文掐掉了心中刚冒出芽的疑问。从浴室到衣柜短短几米的路程走出了八百米的架势,她冷静地打开衣柜门,扫过底层按衣物大小排序的收纳箱,打开最小的箱子简单扫过一眼,扣上盖子从门缝里……没办法从门缝里塞进去。
最后还是递进去了。原本就是温水,又开关门好几次,雾气几乎快要散干净。傅瑞文垂着视线,余光里只朦胧闯进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
——扭到的地方还是有点肿了。
第55章 “姐姐应该是很热爱生活的人吧!”
九点半的闹钟准时开始震动,颜洛君在手机响第三次时才勉强伸手摁掉,第二次时由于不熟悉枕头的高度摸了个空。
她撑起身子,脚踝怪异的痛感随之复苏,她咬着下唇,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摸了下被子,很凉,傅瑞文应当已经离开很久了。
下床有点困难,她试过,然后选择放弃。姜舒言发消息说自己准备出门了,问她护臂扳指需要帮她一起带过去吗。颜洛君想起今早第一节是射艺课,她的护具都放在宿舍,昨晚准备在这儿过夜的时候,根本没看第二天的课表。
她的松弛感还是太超前了,上大学上成她这样想起来才去上课,没想起来就翘课算完事儿的,也属实是罕见。她估摸着姜舒言还在洗漱和收拾东西,先给她发了条:不用啦宝,我今天不去上课。
然后在课程群里@老师,说自己脚踝扭伤,申请请假一次。
五分钟后姜舒言发了个问号,又一句:不是?
颜洛君:如你所见。
姜舒言:如此激烈。
颜洛君:?
这回轮到她回问号了。向姜舒言解释一番只是单纯地踩在凳子上找东西时凳子裂了于是一脚踩空,姜舒言恍然大悟:那这种情况可以向房东申请赔偿吗?
颜洛君:?!
颜洛君:好问题,你等我一会儿研究下。
姜舒言:哼哼还得是我,我先赶路去上课啦。
颜洛君摁灭手机放在一边,扶着床沿缓慢挪动将左脚放在地上,试图站起时脚踝却传来针扎一般的疼痛,她跌坐回床上,低头细看时扭伤处已肿起半指高。
瞧上去倒是不严重,实际上不动或不使力时也察觉不到有多疼。只是扭伤好得慢,估摸着最少也得休养一个星期。她做好心理准备,撑着墙再次站起来时,卧室的门被推开。
傅瑞文轻声走进来。颜洛君回过头,窗帘的遮光效果并不好,与傅瑞文对上视线时,两人都怔了下。
傅瑞文先回过神来:“你醒了?”
她快步走过来,半扶着颜洛君站起来,估摸着她的方向是往卫生间。
颜洛君点点头,她其实还有点疑惑傅瑞文为什么会在——不是说今天要上班?为什么现在又留在家里?
“早餐熬了小米粥,在楼下买了小笼包——上次你买的那一种,”傅瑞文顿了下,“中午……你有想吃的菜吗?”
为什么怎么就开始商量菜谱了。颜洛君还没缓过神,她平常中午除了在食堂就是点外卖或者出门吃,上学期间自己做菜是绝对不可能的事。辅导员或者宿管阿姨要是在宿舍看到锅,也许会吓得发出尖锐暴鸣。
“嗯……我随意就好,”颜洛君道,“你如果要赶回去上班,可以不用管我的。”
“没关系的,”傅瑞文漫无落点的视线从牙膏的混色上飘过,“我和同学换班了,今天下午才去。”
颜洛君捏着牙刷的柄,由于太久没有动,挤好的一团牙膏啪嗒掉在了洗手台里。
“真的可以点菜吗?”她眨了眨眼睛,“姐姐都有什么拿手菜?”
这原本不应当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但傅瑞文犯难没答出来,颜洛君心中虽疑惑,却很快补上了后半句:“嗯……两个人的话,一荤一素一汤应该差不多吧?姐姐看做什么方便都行。”
傅瑞文松了口气,道:“我先出去继续背单词了,你有事随时叫我。”
“嗯嗯好滴。”
颜洛君重新挤了牙膏,对着有点窄的镜子开始洗漱。傅瑞文大抵没用她备在柜子里的牙膏,这支用起来薄荷味很淡,总有种没刷干净的错觉。颜洛君不方便弯腰去找自己囤的,洗漱后回床边拆了支便携装的漱口水。
然后才走到客厅去。傅瑞文抱着厚重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轻声用生涩的音调念着英语单词,右手拿笔记下来。颜洛君认不出显示屏背后的logo。入秋的天气,傅瑞文只是在看一个pdf文档,散热风扇却嗡嗡地转着,充电器也是老式的,指示灯一点一点闪着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