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砰!
身体被推倒在土路上,凹凸不平的尖锐疼痛从后背传来。
秦难安发出一声闷哼,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了一起。
和她有着同样脸庞的人骑在她身上,双手掐紧她的喉管。
秦难安被迫抬起下巴,愈加模糊的视界中是对方那张被阴影打满了的、狼狈不堪的脸。
只有血红的眼睛看得清楚。
“你凭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废物!你凭什么!凭什么辜负我!!!”
身上的人激动地大喊,嗓子因为过长时间没有进水而干裂,就连声音也带上了血腥的味道。
血沫和唾液扑在秦难安脸上,呼吸不畅,她的唇色逐渐开始发紫。
这种时候,wonders-4也没法继续想会不会暴露了。
“秦难安!枪!”
它大喊一声。
秦难安瘫放在土路上的手中亮起了白光,乌黑的手枪出现。
一声枪响。
秦难安脖颈间的压迫感骤然消失,骑在她身上的人受惯性作用向一边倒去。
来不及多想,wonders-4又是一声喊。
“快跑!”
秦难安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一言不发,只会机械地照着wonders-4的指令行事。
她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迈开步伐。
身后,摇摇晃晃的影子也同样爬了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嗓子里挤出仿佛夹杂着血泡的声音。
“秦、难、安……”
泪水从她眼角滑下,和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混合在一起,跌落到地上,化作尘土。
她弯着腰,一瘸一拐地追逐着那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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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两个时止正打得难舍难分。
对方用的是刀,虽然系统学习过各种武器使用方法的时止仅一感受便知,对方的路数并不是在训练场中习得的,但仍旧不容小觑。
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技术才是最危险的。
稍不注意,几根发丝被斩断,时止紧急向后退去,不让对方近自己的身。
两方似乎都默认了这是中场休息,默默喘着气恢复体力。
金属的碰撞声消失,山中恢复了寂静,也就使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清脆的一声,是打火机盖子翻开的声音。
“时止”又燃起了一根烟,她挑了挑眉:
“那是你的队友?”
时止微微侧目,些许吃惊:
“……秦难安?”
话音未落,刀光先至,长久锻炼而出的肌肉记忆自作主张,向一旁闪去,这才避免了整个脑袋被劈成两半的惨剧。
烟气从刀刃上拂过,成为两半。
对方一口吸尽剩余的半根烟。
将烟头吐下,鞋跟碾作灰烬,她笑道:
“专心致志可是好习惯。”
“……啧!”
时止的脸色很难看。
她挡在秦难安身前,放在耳朵上的手指间传来温热的感觉。
是血。
她为一瞬间的分神付出了代价。
对面的“时止”将刀随意放着,伸脖子看时止背后娇小的女孩,颇为好奇:
“所以她就是你的队友?看起来像是我不会选的那种人。”
秦难安探出头,脖子上还带着血色的指印。
“为什么?”
她缓缓问出口。
“没有干劲、不够利落、看上去就很弱小……等等。”
“时止”认真地掰着指头细数。
秦难安点点头:
“确实。”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我眼中你是这副样子,所以你作为队友来说才是个很好的选择吧。”
“时止”语锋一转,叹了口气,又掏出一根烟,打上火。
“毕竟我没有什么看人的能力,所以才会落到那种境地,所以最后才和阎罗讨要了看人的眼力。”
她吐出一个烟圈,目光沉沉地落在了时止黝黑的瞳孔上。
“阎罗不会说谎。”
目光转移,又落回了秦难安的脸上。
她笑了。
“我能代替这家伙成为你的队友吗?我肯定比她要厉害,帮我杀了她,我就能替代她的位置,怎么样?”
“你……!”
时止气急,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秦难安抢先了一步。
她抬眸: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会选我这样的人做队友吗?”
“我相信她的眼力,相信阎罗不会说谎。”
对方似乎很是笃信,但秦难安能在她眼中看出的只有孤注一掷的绝望。
“秦难安!别听她的鬼话!”
听得出来时止很急,*就连平常不会用的词句都蹦了出来。
她现在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自己,根本没法观察秦难安的反应。
虽然她知道秦难安是值得相信的,但是……
“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难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雾气中的水汽变作了凝重的霜,沉沉地压在她肩膀上。
“时止”轻笑一声:
“六道轮回,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没有人能在阎罗殿前说谎。”
“可是这里是游戏世界,不是阎罗殿前。”
“那就要依靠你自己的判断了,毋庸置疑,我比你现在所拥有的那个‘时止’要强大得多,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能闯到阎罗殿前。”
对方很自信,刀尖竖起,闪着锋锐的光亮。
“所以,你要怎么选?”
面对明晃晃的挑衅,时止握紧撬棍的把手,默不出声。
秦难安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松开。
时止愣了一下。
“当然选她。”
不出所料的结局,对面的“时止”自嘲般地笑了:
“理由呢?”
“我不喜欢烟味。”
“时止”点了点头,手指间的香烟正好燃尽。
“充分的理由。”
她阴郁的眉眼间最后那点光亮也消失了。
她又叹了口气:
“看来我还是只适合一个人。”
毫无征兆的,迅捷的影子弹射而出,迎面撞上的却并非预想中的金属。
大团大团的蝴蝶纷飞,像是花束从魔术盒子中迸放。
“时止”皱眉,挥刀劈去,刀光过处,蝴蝶被劈成粉碎,鳞粉在空气中爆开,扑了她一脸。
闪着寒光的金属破开鳞粉和雾气,直冲她面门而来。
她的睫毛上全是粉末,搅得她没办法视物,只能通过身旁的气息流动来判断。
这样的判断自然是不准的,稍不注意,撬棍的尖头就将她手臂划伤。
血液从手臂上滑落,流到刀尖。
“时止”闭上眼睛,叹息。
“为什么叹气?”
意想不到的声音出现在了她背后,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屠夫的沉默】直直刺入了她腹中。
“时止”低头,看到自己腹部上那一小截冒出来的黑色刃尖,笑了。
“你没办法杀了我。”
“我知道。”
秦难安的回答很淡定。
只在下一秒,她便被人掐着脖颈抬了起来。
其实秦难安和时止的身高差不多,只是这个人不知为何比时止还要高出半个头。
她只能归根结底于怪谈塑人的能力太差了。
“你为什么不怕呢?我现在只要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杀了你,你就这么相信她来得及救你吗?”
“时止”一边单手掐着她,一边用刀挡击着撬棍的攻击。
轻松闲适的模样,和先前与时止打得有来有回的样子明显不匹配。
“我已经被人掐过一遍了,一回生二回熟。”
虽说是掐着她,但对方的力度控制得极好,足以让她磕磕巴巴地说出话。
“时止”似乎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秦难安竟然还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她看向秦难安的目光有些奇怪,又有些不解。
“我知道。”
不堪重负的喉管现在能发出的声音很小,几乎被掩盖在了剧烈的金属铿鸣声中。
但这并不妨碍“时止”精准捕捉到她的声音。
她沉默了片刻,后脚发力,几个蹬步远离了正费力突破她防御的时止。
雾气恰到时宜的散开,露出时止那张被汗水打湿了的脸颊。
撬棍上汹涌的火光变得不稳定,忽而强大,忽而灭下。
像是被风吹动的烛火。
时止一向不喜欢在打斗中交涉,对方和她不一样,总是一副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
但是现在对方却反而沉默了下来。
这种怪异的沉默令人不安,但时止也只能利用这短暂的时间重整呼吸。
无疑,前半场的打斗中,对方放的水不止一点。
时止第一次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她本以为山上的这个怪谈和【厕所里的花子】是一个路数,都是伪造她们,但……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