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乙骨忧太的声音将千鹤拽回现实,她松开了狗卷棘,好奇道:“忧太,你会做饭?”
  乙骨有些羞赧地挠头:“以前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时候会的,那个最近食堂——”
  熊猫接话:“换了个阿姨管理,菜做的比上一个还难吃!”
  千鹤大笑。
  高专十大谜团之一:为什么饭堂总是生产黑暗料理。
  即将升为二年级的五个人挤在乙骨的房间里,乙骨做的菜算是普通的水准,但总是比食堂阿姨强。千鹤趁着和大家吃饭的时间,好好了解自己躺着的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
  “悟说要给千鹤准备一个惊喜,一定要等到他回来才告诉你。”熊猫满脸期待:“到时候我可以跟千鹤一起看看是什么惊喜吗?”
  以他那可怜兮兮的十点好感度,千鹤真想不出五条悟会给她什么惊喜。
  下个月一年级的两位新生就要陆续来报道了。其中一个是来自地方的女孩子,据说她奶奶也咒术师,本是希望将孙女留在身边教导的。像村上婆婆的孙女就没有去京都高专,而是留在婆婆身边。但这个女孩子出奇的倔强,非要去东京不可。另一位学生,则是五条老师一手带大的,拥有禅院家血脉的伏黑惠。
  也就是伏黑甚尔的儿子。
  千鹤问真希:“真希见过他吗?”
  “小时候见过,别看惠的年纪不大,但性子沉稳,经验丰富。”
  难得真希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千鹤对伏黑惠的兴趣又多了几分。她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怎么是五条老师带大他的?他家里人呢?”
  真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妈妈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至于他爸爸,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人渣。听说他本来是改过自新了,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受了很大的打击,自此一蹶不振,经常玩消失。别说是我了,就连惠都没见过他几次。我估计他根本是一个连笨蛋眼罩都自愧不如的二流子。”
  “当啷”——
  千鹤手中的勺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牙关微颤,深呼吸两下。
  “是什么打击?可以让他连儿子都不管不顾?”
  真希摇头:“我不清楚。但听说他前妻离世的时候,他也是自暴自弃。加上惠惠的继母,就是姓伏黑的女人也消失好久了,该不会是第二任妻子也去世了吧?”
  熊猫插话:“津美纪的妈妈还活着呀。她也很不负责任,一年到头都不来看女儿几次。幸好高专有设立针对经济情况窘迫的孩子的助学资金。”
  发生了什么事让甚尔先生变成那样?
  是,是因为黑羽莉奈的死吗?
  那要找到他,将自己还活着的事告知他吗?
  千鹤思绪正乱,狗卷棘轻柔的声音传来:“腌鱼子?”
  她转头一看,对方递给她一个干净的勺子。
  “啊,谢谢棘!”
  今天的甜品是千鹤喜欢的绿豆汤。
  千鹤记得是自己教给狗卷棘的,两人还为制作过程拍了一段视频上传到共同经营的油管账号。
  “是忧太做的吗?”千鹤用舀了一勺,顿时眼前一亮。
  这味道,居然跟她亲弟弟做的一模一样!
  弟弟在烹饪方面的天赋远不及他在理工科上的万分之一,但唯独绿豆粥,他能做得无可挑剔。无论是海带的软糯、红糖的甜度,还是绿豆与汤水的比例,弟弟都能精准把握,达到完美的境界。而忧太所做的,正是完美复刻了弟弟的手艺。
  发现她惊喜的目光,乙骨忧太难得勾起一丝阳光的笑,“是我做的。”
  “太完美了!做的比我还好!棘,你觉得呢?”
  “鲑鱼。”
  在千鹤等人都未察觉的时候,狗卷棘低下头蹙了蹙眉。
  千鹤说的是不错,忧太将绿豆汤做的很好,这道甜品是千鹤传授给他,他再传授给忧太的。
  原本是属于正常的厨艺探讨范围,狗卷棘从未想过太多。
  直到千鹤醒来,当她的眼睛因忧太做的绿豆汤绽放出光彩,狗卷棘忽然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做的所有一切默默照顾千鹤的举动,在一勺绿豆汤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笑话。
  是悄悄将酱料碟推的离她近一点,是默默将地上的勺子为她捡起来,是迅速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的嘴角......
  手不自觉的捏紧了银质的勺子,狗卷棘内心阴暗地想,如果不将绿豆汤的制作方法告诉忧太就好了,如果不——
  “所以九州校区真的要关吗?”
  千鹤清脆的声音打断了狗卷棘的思路,话题不知不觉的转向到了九州校区的合并问题。
  “嗯,因为人真的太少了,加上高层的意思,是觉得没必要设置那么学校。”
  “那灰原老师会回到东京来教书吗?”千鹤问。
  “会吧。他跟七海关系这么好。”
  千鹤苏醒的喜悦刺激着众人的神经,大家不知疲惫的聊天,直到十二点夜蛾正道杀了过来将他们一顿训斥,这群即将升为学长学姐的家伙才乖乖回了各自寝室。
  第一件事登录手机银行,总部承诺奖金已到账,还是扣了百分之五十的税。
  千鹤摊开笔记本,仔细规划着每一笔钱的用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多少用于理财,多少存入银行,多少用于日常开销。源千鹤的欠账已经还清,她的生活终于不必再过得那么拮据。
  毕竟她是过日子,不是混日子。
  笔尖在纸上沙沙,千鹤写着算着,不经意间一滴滴泪珠打湿了笔记本。
  半睡半醒的系统惊讶:“宿主?怎么哭了?”
  “没什么。”她伸手去抹眼泪,那泪水却不听话,被她这么一抹,反倒是越发嚣张的往下落。
  她曾经历过贫苦的日子,那时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天降横财,或是找到一份能带来丰厚收入的工作。如今,“横财”有了,咒术师也是高薪工作,然而千鹤的心中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她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却缺失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她愿意付出一切,只为填补那份空缺,让心灵得到完整的安宁。
  好想姐姐,想妈妈,想弟弟......
  她的猝然离世,无疑给家人带来了难以估量的痛苦与哀伤,尤其是对她抱有很大期望的姐姐。她之所以拼尽全力的学习考试,打工赚钱,为的不过是给家人一个安定的生活。然而,死神不期而至,让所有未完成的感恩与回报,都化作了永恒的遗憾。
  再也回不去了......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了春雨。湿漉漉的雨水裹挟着空气一同涌进来,对家人的思念也好似春雨,细密柔软的形态,浸到人的骨子里,恍惚间浑身都湿透了,寒意彻骨。
  千鹤哭得撕心裂肺,起初她将拳头塞进嘴里,试图压抑那汹涌的哭声,仿佛这样就能将痛苦锁住。然而,内心的悲伤终究无法遏制,她将头猛然撞向桌角,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任由那秀气的额头在撞击下泛起一片刺眼的红痕。
  “咚咚咚”——
  千鹤倏然抬头,用纸巾胡乱擦了一把脸,起身去开门。
  是穿着家居服的狗卷棘,他手上拿着牛奶。
  “棘?这么晚了,有事情吗?”
  “明太子?”
  脸上的泪痕和额头的红都“出卖”了千鹤,她尴尬道:“那个,我有点,那个,啥——”
  支支吾吾了半天编织不出谎言。狗卷棘打断了她,指了指室内,千鹤便侧身让他进来。
  牛奶塞到她的手里,还是温热的,两人肩并肩地靠着床铺席地而坐。千鹤捧着手中的奶瓶小口小口的喝着,全然不知她这幅样子在狗卷棘看来有多可爱。
  牛奶是喝的差不多了,心情却没得到半分的缓解。虽说下定决心要将高专当做自己的家,可即便再朝夕相处共患难,也没办法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相提并论,痛苦一路钻进肠胃里,奶喝完了,杯子置空着被放在地上。
  “棘,我心里难受的很。”
  “腌鱼子?”
  “抱歉,不能告诉你。”
  “木鱼花。”
  “我——”
  千鹤话音未落,已被身旁的狗卷棘紧紧地勒入怀中,下巴恰好抵在他的右边肩膀上,两人呼吸交缠,她能闻到少年沐浴液清新的气味。
  “棘——”
  他伸手轻轻抚摸千鹤的长发:“腌鱼子,海带。”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泪水模糊了千鹤的眼眶,狗卷棘的手不由分说的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往怀里压得更紧一些。
  “金枪鱼,蛋黄酱?(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他将千鹤轻轻推开,双手依然桎梏在她的腰上,少女的下巴收得急,尖尖的,沉睡了一段时间反而变得更俏了。泪水划过嘴唇,在暗淡的地灯下照出贝母般漂亮的光泽。
  想亲。
  今天聚集的人太多了,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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