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少爷,救她我不要钱。”他指了指千鹤,“但是你和星浆体是顺带的,所以你会为自己的命付钱吧?”
  伏黑甚尔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万里锁如同喂食一般,一点点塞入肩上紫色的咒灵口中。
  西川慎太郎还沉浸在方才伏黑甚尔一人敌百的激烈打斗中,五体投地的心情让他连嘴巴都合不上,心中已生出“一定要将这家伙雇为爷爷保镖”的念头,当即点头如捣蒜:“我会给您一张支票,数字随便写!”
  千鹤用准备好的水果刀斩断了捆绑天内的绳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天内理子怔怔地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恩人,一秒后,扑入她的怀中放声痛哭。
  西川慎太郎被女孩的哭声感染,鼻子刚一酸,千鹤已推开理子,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西川君,谢谢你!*”
  “黑,黑羽前辈?!”西川的脸刷一下红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抱她,千鹤已松开了手。
  她转向伏黑甚尔,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抹粲然的笑意。
  伏黑甚尔的面庞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异样,喉间似被无形的丝线缠绕,使得他欲言又止,唯恐言语间泄露内心的局促,便以一声轻咳作为掩饰,试图平复那即将溢出的不安。
  他岔开话题:“你又毁容了?”
  千鹤:“......我这是出水痘刚好!”
  他故意阴阳怪气:“我说怎么变那么丑了。”
  嘴上嫌弃,但大手罩在她脸上时很温柔,粗粝的掌心往上游移,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喂!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在场的四个人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真的假的?”
  千鹤第一次听到伏黑甚尔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对,我还元气得很!”
  夕阳映照下,五条悟自半空中落下,在几人面前站定。
  千鹤见过许多人受伤,战损是咒术师日常生涯里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但亲眼看到最强的老师银发上沾染鲜血,衣服破损,浑身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疯劲儿,千鹤的心还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脚步不自觉地动了起来,一步两步是快走,三步四步变成了跑——
  “五条!”杏眼逐渐因泪水而焦距不清,除了担心五条悟的状况,已经塞不进别的情绪。
  “站住!”
  伏黑甚尔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后一拽。
  他沉声道:“这家伙不对劲。”
  五条悟隔着血污也无法被掩盖的美貌下,藏着千鹤不熟悉的冰冷,和至极的疯癫狂傲。
  他眼神冷漠而锐利,流转到伏黑甚尔攥过千鹤的手。
  “你刚是碰了她吗?果然……还是要杀了你。”
  第43章
  “非禅院家者,非咒术师也;非咒术师者,非人也。”
  没有咒力对甚尔而言,是一件带有永恒意味的证明。
  正如春华秋实,日升月落,世间各种千年,万年不变的规律。
  女人在禅院家最大的作用,是为家族生出更多具有咒力的孩子。
  彼时,禅院家第二十六代家主还未确定,候选人在父亲和两个叔叔之间打转。
  得知甚一兄长具有咒力后,她该是松了口气吧。可惜母亲的好日子却因为自己的到来,被彻底打破了。
  没有咒力的孩子在禅院家不配称之为人。猫可以抓老鼠,狗可以看门,没有咒力的家伙,除了丢尽禅院家的脸面,一无是处。
  母亲的地位自此一落千丈,那些稍微有些姿色的年轻女佣人,甚至敢明着对母亲不敬。
  哥哥甚一是个势利眼,不仅没有在自己被其他小孩欺辱时出手相助,还率先提出同母亲一刀两断,生怕母亲会连累他夺得第二十七代家主的机会。
  父亲看中了一个姿色楚楚的女佣,纳为小妾,盼望她能为他诞下更多有咒力的孩子,最好具有祖传的十种影法术。
  幼时日子虽苦,至少母亲还在身边。
  他们母子睡的是禅院家最破的屋子。表面看起来是寻常的屋子,但居住体验糟糕至极。幼年的甚尔总觉得屋子是这里缺一块,那里缺一块,夏季雨水滴滴答答,冬季雪花纷纷扬扬,任是“谁”都能自由光顾母子俩的蜗居之处。
  但那时,还不算人生糟糕的极限。母亲时不时能从厨房拿到一点残羹剩菜,冬日里还能拿回一个古旧的暖炉,母子俩将冰冷的年糕架在上面烤,看着焦糖色一点点染上洁白。
  甚尔第一次对“心死”,是因为母亲突然的离世。
  那年他几岁?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天晚上是被谩骂声惊醒的。
  他倏然睁开眼,鼻尖钻入浓烈的酒味,小小的手伸到枕头下,捏紧了从厨房偷来的刀子。
  从破旧的被窝里钻出,小小的脑袋自屏风后探出头。
  眼前的一幕,让甚尔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母亲正被叔父禅院扇压在身下。叔父穿的是最高级的,茧绸质感的和服,兵儿带松松垮垮的。母亲上身纯白色的和服被褪了一半,她在挣扎,在呜咽,也许是怕吵醒还在睡觉的儿子,她将声音压得特别低,细细的,尖尖的......
  -
  甚尔第一次被丢入咒灵堆,是因为他朝叔父禅院扇挥刀。
  因为无咒力的缘故,一切在他眼中都是无形的,但咒灵的凌虐却是实实在在的,嘴角的伤疤就是此次事件留下的证据。
  甚尔在不见天日的咒灵堆里待了三天。
  三天后,从东京回来的叔父禅院直毘人为他说了情,他才得以重见天日。
  伤重的甚尔被丢在洗衣房旁边一个破旧的仓库里,后来有个眼瞎的婆婆来了,给他上了点什么药。甚尔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问母亲的情况。
  他看到婆婆苍老的手颤了颤,浑浊的眼睛低垂着,抿紧了唇,默不作声。
  甚尔有不祥的预感。
  不顾身上的伤痛,他跑出仓库试图寻找母亲,终于赶在下葬之前见到了她最后一面。
  母亲在春天即将到来之前,以和服的带子为工具,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樱花开放之前。
  .......
  奔向自由的那天,甚尔将父亲四肢斩断,用刀在兄长脸上又多加几道。至于曾意图对母亲图谋不轨的禅院扇叔父,则被甚尔打得又哭又叫,当着禅院家所有人的面,上到一干咒术师,下到最底层的仆人,人人都看到特别一级咒术师是怎么被一个没有咒力的人,打到学狗叫的。
  生出一对双胞胎“废材”的禅院扇,光是活着就是炼狱。甚尔不打算做好事,赏他个“一了百了”。
  ......
  看着晴香的心电图归于直线,甚尔又想到了幼年时与母亲一起住过的破房子。这里也缺那里也缺,缺来缺去,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是如此,半死不活地吊着,接最可怕的任务,超偏如流水,永远攥不住,差到极点的赌运总让他什么都捞不着。孔时雨嘲笑他不是个赚快钱的人。但晴香走之后,这世间除了晴香留下来唯一的“纪念品”,一切都不值得留念。
  堕落比赌还要令人上瘾。
  不愿改变不仅是契机已死,更重要的是不想面对改变那未知的冒险。
  ......
  药浴后的气味漂浮在空气里,甚尔的目光肆无忌惮的从她的脸开始向下游移,从精致的锁骨到纤细的腰肢,每一处肌肤都是月白色的,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腰。窝处几滴未擦净的水珠滑落砸在榻榻米上,汇聚成一小片湿润的痕迹。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身为男人的冲动驱使着他不自觉地伸出手,以手代替了目光的逡巡,身体的某个部位开始疼的厉害,喉/结上下滚动。心里有个声音提醒着他,她可能是五条悟的心上人,天才咒灵操作咒术师的女友,但这些提醒却犹如一点星火落入森林,将潜藏的占有之心彻底点燃。粗粝的手掌轻轻罩上。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昏迷中也轻轻蹙了蹙眉,发出一声黏糊糊的哼唧。甚尔舔了舔下唇,滑过她最柔软滑腻之处轻轻试探,他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作为经验者,甚尔很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他没有将龌龊的念头付诸现实,不是害怕侵犯后付出的代价,只是......不想看她痛苦的样子。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知道自己再次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向上的绳索。
  分明很近的两人,却又是明摆的咫尺天涯,甚尔心里有一种无法挽回的难过。他不想再度失望,不如就此做个人渣。与不靠谱的女人入籍,将厌恶了一生的禅院两字迅速改为伏黑。那女人第三天就跑到无影无踪,好在津美纪有着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很负责的承担起了照顾惠的工作。又一场赌马将他原本计划带给儿子的生活费给赔光了,恰好孔时雨介绍的刺杀星浆体的工作。想到那女人提起的预言内容,伏黑甚尔却依然笑得满不在乎地接了这份报酬不菲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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