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你就是那个兰台令慕容清?”
为首的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拿着根马鞭指了指马车里的人,眼里的鄙夷不屑快要溢出来。
苏珏就坐在马车里,一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即掀开轿帘站在车辕前,然后坦然点了点头,
一身红色官服,身姿挺拔俊秀,妖异又漂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那群来找麻烦的人。
似乎,很高兴。
来找事儿的人只以为苏珏是个没见识的乡巴佬,没想到却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而苏珏这毫不掩饰承认身份,倒让人觉得怪异。
况且,这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怎么也想不起来,倒是苏珏一眼认出了他们——正是那日初入长安时对他们拳打脚踢的那群王室子弟,也是粥棚虐杀放火的罪魁祸首。
“听说陛下很是看重你,想必伺候人的功夫了不得,今天就让我们见识见识,如何!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面对言语上的羞辱挑衅,苏珏一点也没生气,他抬起眉眼,气定神闲道:“哦,那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儿呢?”
这群杖着王室庇佑关系四处为非作歹的小少爷们可是见不惯苏珏这样的硬头茬,立刻就被气得梗着脖子叫嚣。
“慕容清!你不过是个挂名的五品兰台令罢了,你一个荆州南安县来的土鳖,真以为在长安待了段时日就能跟我们这种身份的平起平坐了吗?”
兰台令……土鳖……
“那不知诸位有多高贵的身份呢?”
阳光下,苏珏英俊的脸僵了僵,反问之时那双锐利漆黑的双眸瞬间划过复杂神色。
不过是仗着出身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有些碍眼呢。
随行的侍卫哪能听得这般侮辱人的话,况且陛下口谕,要他们务必保护好兰台令令大人。
见事态不好,他们立马就要去教训这群纨绔子弟,一只手却稳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诸位,稍安勿躁。”
侍卫长不解:“大人的意思是?”
“打一顿。”
“那为何大人要拦着属下?”
“我来。”
“大人,这几个人的家中长辈可都是皇亲国戚,还是重臣……”
“我知道,又没有多了不起。”
苏珏轻描淡写一句话,之后回头朝侍卫长要了他随身的佩剑。
剑刃出鞘,当即就伤了为首之人的马匹。
马儿吃痛受惊,那人差点从马上滚落下来。
果然,这群血气方刚的纨绔子弟受不了这种明晃晃的挑衅。
他们大叫着,驾着马就朝苏珏冲了过去。
事情的后果嘛,当然是这群纨绔子弟被苏珏揍得鼻青脸肿,四处找娘。
“慕容清!!你等着!!!你等着!!!我让我爹参你!!!一定把你绳之以法!!!”
“慕容清你竟敢打本少爷,你完了!!!你完了!!!”
“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慕容清!!!你等着!!!”
苏珏不耐烦地歪头思考了一会,发觉还是有些不解气,也只好奉承道:“好好好,我倒想看看我是怎么完了的……”
第171章 欲擒故纵(二)
苏珏不耐烦地歪头思考了一会, 发觉还是有些不解气,也只好奉承道:“好好好,我倒想看看我是怎么完了的……”
话说那些王室子弟们狼狈跑回家之后的当天, 他们的父亲便递了十多张奏折,全是参慕容清不识礼数当街殴打王室子弟之类的,影响恶劣, 必须革职严惩!
楚云轩皱着眉头翻了又翻, 发觉奏折上面怎么一个二个把他的兰台令写得如此顽劣, 明明和事实不符嘛。
“陛下, 慕容大人年纪尚轻,礼法之上有所疏忽,可我西楚乃礼仪之邦, 不能容下此心胸狭隘之卑劣小人, 请陛下惩戒于慕容清,给我儿个交代。”
楚云轩轻轻掀起眼皮,漠然扫视这一排朝廷的“肱骨之臣们”,然后干脆把桌上一沓奏折扔在了那些朝臣面前。
“现在不过是一面之词!寡人要亲自听听兰台令的说法。”
“陛下, 慕容大人现在怕是已经出了长安城了。”中贵人灵均轻声提醒。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你们都先回府吧。”
陛下这话明摆着是想轻拿轻放, 这些朝臣自然不会作罢。
可他们又不敢在楚云轩面前质疑他的旨意, 只能装聋作哑的在殿上杵着。
楚云轩看着就心烦, 虽说风声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 但这些人敢在殿中放肆却是万万不行的。
是以楚云轩的眉头紧锁, 底下的朝臣大气也不敢喘。
“陛下, 不用了, 臣回来了。”
直到那白白净净跟白玉瓷般的兰台令大人突然出现, 然后悠悠晃晃在底下乖巧跪着, 也不抬头,看着就受了委屈。
见此,御座上的楚云轩的眉目缓和了些,不过镇定一看,心里却揪得一紧。
“兰台令,怎么不抬起头呢?”
“回陛下,臣怕失仪。”这人说话的声音也蔫蔫的,楚云轩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无妨,你抬起头来。”
闻言,苏珏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楚云轩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瞧着那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眼眶又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一遭,如今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乖乖行礼,甚至去而复返。
“兰台令,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珏强挤一丝微笑,跪得笔直笔直的:“谢陛下关爱,臣只是觉得心情不好,并没有什么大事。
陛下仁慈,准许臣回家乡看看,可臣怕是要辜负陛下的好意了。”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楚云轩早就摸透了慕容清的脾性,既清冷又跳脱,从来不喜欢那些厚重多余的礼节,就算在他面前也是如此。
一开始还有些拘谨,现在却是无法无天了。
而如今这客套得不行的语气,肯定是生了什么闷气。
而那些大臣们一见到打伤自己儿子的罪魁祸首来了,拖都拖不住,冲上去就要逮着苏珏质问:“慕容大人,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他身形单薄,慕容大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给他打坏了可怎么办?”
“臣有分寸,只是教训而已,既然诸位大人不愿意教训他们,那就只好我来教训了。”
岂料那些人听了之后更是被激怒,眼见苏珏不仅毫无悔过之心,还强词夺理。
“我打了他们没错,可也请陛下明鉴,是他们先出言不逊的,不但嘲讽了臣的出身,还说臣,臣与陛下不清不楚。
臣虽出身微贱,可也是父母生养的,况且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自然听不得那些话,所以臣不知所犯何错!”
苏珏越说越激动,甚至又掉了眼泪。
见此,楚云轩使了使眼色,让中贵人灵均把人扶起来再说话。
“慕容大人,您先消消气,陛下让您起身呢。”
大臣们都没起身,陛下反而让慕容清起身了,谁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寻思着怎么还倒个了?
……
秋色散落,寒冬日近,天气也是冷过一日一日。
李书珩回了冀州,然而细算下来,已有三月未收到明月的家书,他心里惴惴不安。
此时的冀州又多加了些寒气,突来的一阵风猛地把远郊的炊烟刮到了李书珩面前,烟尘颗粒涌入鼻腔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呛出几声咳嗽。
看着田地里一片萧瑟,金黄的麦穗变成了枯黄的秸秆,仿佛是大地的叹息。
又见百姓愁容满面,议论纷纷,都在担心这一年的生计。
此时的李书珩身着素衣,脚蹬草鞋,骑着一匹温顺的马,缓缓行进在乡间的小路上。
他的身后只跟着几名亲信随从,没有华丽的仪仗,也没有喧嚣的鼓乐。
到达田地边,李书珩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随从,自己则迈开大步,走进了那片曾经生机勃勃,如今却萎靡不振的麦田。
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脚下的土壤和枯黄的麦穗,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忧虑。
今年的收成依旧不好,满山满野仍有麦无实,金灿灿一片的天地平白无故让人晕眩。
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样的年岁,百姓撑不了多久。
长安长安,辉煌灿烂的长安,混乱困苦的长安,万侯来朝的长安,血流飘杵的长安。
所有的纸醉金迷,跌宕起伏,都汇集于此。
然而,这样的长安却不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寄托之地。
与此同时,李明月的病断断续续又养了半个多月,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离开重云渡,李明月与长孙姑娘已经落脚到了豫州的小瓜州。
这里虽然有些萧条,又偶有土匪作乱,但民风淳朴,二人租了一间小屋,日子过的也算闲适。
然而他们的空闲时光并没能持续太久,差不多晌午时分,一支绑着字条的利箭从窗外射入,狠狠钉在屋内。
看着面前这几乎擦着自己面门射过的箭矢,李明月面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