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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他苦笑一声:“听你一言,我还真有些好奇,他们的过去究竟有多少山盟海誓、情比金坚。”
  薛夷渊将杯盏中的凉茶一饮而尽:“哪里有什么山盟海誓,妘娘生在乡野,过的不过是寻常日子,可一日有十二个时辰,妘娘与他便能待上九个时辰,甚至有时候做梦也要梦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份情早便深入骨髓。”
  他笑裴涿邂的不自量力:“就凭你个半路杀出来的,连人家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得,凭什么觉得妘娘能为了你留下来,比死去的人更难比过的,便是死而复生之人,我若是你,便早些放她离开,最起码还能给她留个好念想,别让她日后想起来你,有的只有嫌恶。”
  这话算是深深刺痛了裴涿邂,他脑中互相起方才与妘娘分别时,妘娘的神色。
  确实,非常嫌恶,连多见他一面都不。
  即便她也曾温声软语唤他夫君,即便他们曾一同教养过宣穆,即便她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即便她不惧同他一起死在山间,宁可力竭也要将他带上山。
  与那瞎子对比起来,他也仍旧是半点都比不上。
  似乎是心有不甘,又似是想要薛夷渊也同自己一般陷入痛苦,他嗤笑一声:“我比不上那瞎子的头发丝,你又能比上什么?”
  薛夷渊却是笑了:“这一点我倒是比你强些,我与妘娘自小相识,本就是友人,一般人可取代不得。”
  他轻蔑地看了身侧人一眼:“我与你不同,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世间男女不是非要做夫妻才行,一辈子的挚友也不错,将爱慕变欣赏,也不是什么难事,平日里管好自己,少做越雷池之事,不该有的心思也莫要妄想。”
  裴涿邂没回答他的话,只觉得这可笑的很。
  反正让他看着妘娘同人在一起,他连装做不在乎都做不到,可薛夷渊分明一副可以随时放下的模样。
  他此前还想,自己最起码能比薛夷渊强上不少,毕竟他与妘娘做了半年多的夫妻,而薛夷渊只有被拒绝的份儿,可为何如今痛苦伤怀的,只剩下他一个。
  裴涿邂抬手捏了捏眉心:“薛统领可以走了。”
  他冷冷开口,门口守着的人退回了暗处,就如同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薛夷渊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拿着剑站起身来:“叫我过来,原是等着我来骂你一通,你这人当真是有毛病。”
  他半点都不想同裴涿邂呆在一处,他怕自己什么时候忍不住,长剑出窍真的要了他的命。
  不是裴涿邂不能死,而是他不能将家中牵连进去。
  现下能离开了,他脚步不停,大步迈出了屋子。
  裴涿邂则是没有立刻离开,在屋中又独自一人坐了好久,知道屋中的炭火即将熄灭,暗处之人准备为他换上些新炭火,他这才哑声开口:“不必换了,回去罢。”
  他缓缓起身,一路回到暂且留着给他歇息养伤的禅房。
  他静静躺在床榻上,不知何时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他似是做了个冗长的梦,他回到了年少时,他立在书房之中,听着父亲说着对先帝大不敬的话,斥责先帝因男女之情误事,竟是有时连朝政都不理,只知晓往成佛寺跑,看一个红颜祸水。
  当时的他对此无奈亦不解,如今他身在成佛寺中,却格外感同身受,不忍其受苦,却又执着不愿放手,想来若父亲还在世,应当也会用同样的话斥责他。
  同样的选择摆在他面前,那个被先皇看重执意困在身边的女子,当初年纪轻轻便死在了成佛寺中,他也要让妘娘如此吗?
  天还没亮,他从睡梦之中醒来,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不愿,亦不舍。
  第345章 等回了京都,送你离开
  苏容妘一夜睡的安生,到底还是因身子的原因,疲累后脑子什么都想不动,连梦都做不起来。
  眼睛还未曾睁开,便闻到了浓郁的桃子味儿。
  “夫人醒了?来,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叶听上前将她扶起,先是给她递了杯水漱口,这才将温热的清茶递给她。
  昨日夜里确实冷,她晚上起来换了两回汤婆子。
  家主与夫人的争执她听在耳中,虽家主走后她没说什么,但如今也是在想着法子说些好话。
  “夫人您瞧,都这个时节了,也不知家主从哪里弄来的桃子,闻起来就香甜的很,等下吃过饭了,您尝一尝罢,省得整日里吃那苦汤药,连胃口都吃坏了。”
  苏容妘略怔愣一瞬,视线顺看过去,便见地上摆着一个箩筐,里面的桃子摞叠起来。
  她喃喃应了一声:“好,有劳了。”
  她年少时是最爱吃桃子的,倒不是因为多独爱这个味道,只因家贫,她能吃到的也只有桃子,还是从隔壁村里偷来的。
  她曾跟邻居家的孩子一同走大老远去偷桃子,主人家有人专门来捉他们这些孩子,姑娘郎君里面就属她最灵巧,跑的也快,偷拿两个就跑,还给阿垣也带了一个。
  只是阿垣知道后很生气,又带着她去给人家赔罪,还将家里为说不多的铜板也花了出去,就当为她买了这个桃子。
  她当时生闷气,既气阿垣不懂变通,又气怎得自己非要吃这个桃子,那几个铜板阿垣不知要抄多少书才能赚出来。
  阿垣当时看出她的窘迫与难过,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银钱还会再有,但品行不可不端。”
  阿垣同她承诺,日后会给她买很多桃子。
  他确实说到做到,在他读书越来越有名气后,也曾被人赏识提拔,也有人要花钱请他来写文章,每每正应桃子的时节,他都会给她买过来,甚至后来他到镇南王世子手底下做事,见到的好东西更多,也为她寻过不懂地方种出来的桃子吃。
  苏容妘仍有些出神:“怎得好端端的,突然想起来买这个。”
  “家主似听薛统领说的,您喜欢吃这个,这不,急忙慌地就派人过去寻,连夜运回来的。”
  苏容妘点点头,原是如此。
  她今日不想再继续躺在床榻上,身上的酸疼现在已经分不清是那日将裴涿邂带上来的拉上,还是躺得太久而酸疼。
  她经由叶听扶起来,在地上稍微走了两步,小腹已经不再那么疼,但腿上仍旧是酸
  软无力,她也只能一口气先从她的床榻走到叶听的小榻旁坐上一会儿。
  早膳用罢,她催促着叶听:“去跟你家家主请示罢,我想在山上走一走,若是他不放心,怕我要给什么人传消息出去,可以叫人跟着看守我。”
  叶听领命去叫人传话,没过久,裴涿邂的应答便已经回了来,他没拒绝,只是叫她多加上两件衣裳,别受了凉落病。
  苏容妘心中能稍稍舒坦些许,她被叶听里里外外包裹了好几层,最后又加了个带着毛领的外袍,不知道的还以为已入了冬。
  她笑着打趣:“穿这么多,若是此刻有人冲出来想要刺我一刀,怕是都扎不透我这层层厚衣裳。”
  叶听不让她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如今上上里里外外都有人,定不会有人再这般胆大包天,敢从家主手中抢人的。”
  苏容妘觉得她这话有些旁的意思,叶听也是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色顿时有些尴尬,想解释觉得多此一举,不解释又觉得意有所指。
  苏容妘轻笑着道:“无妨。”
  门被打开,外面的风已经吹不透她,被关在小屋中时感受到的,一点点往骨头缝中钻的冷也早已驱散,她抬起被包扎过的手,遮起天边刺眼的日光,控制不住有些恍神。
  “这山上,怎得秃成这个样子?”
  “夫人,您不在是时候山上闹的厉害,现下都没几间好屋子了。”
  叶听叹气一声:“出了这档子事,也不知皇家会不会嫌晦气,不派人来修缮,若真要如此倒是可惜了这处圣地。”
  苏容妘没说话,虽也有唏嘘,但这也不是她能做的来主的,若是天下换一个主子,倒是能将这成佛寺重修缮一番。
  她向叶听打听了薛夷渊在何处,得知他今日忙的不成样子,在山间取证审问,都是累人的体力活,听说昨夜裴涿邂同他说了好久的话,也不知这二人说了什么,倒是让薛夷渊昨夜没睡上多久的觉,以至于今日精神都不是很足。
  苏容妘倒是觉得怪得很,这俩人能有什么好聊的?怕不是明面上的说话,背地里是打了一架罢。
  但最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听到了苏容婵的消息。
  “她伤了腿,叫了大夫过去已经难救,幸而只是走不得路,不必截掉,否则裤腿子里空空荡荡也是骇人的紧。”
  苏容妘眉心微微蹙:“如何伤到的,是摔伤,还是被山间的什么毒物给咬了?”
  叶听含糊道:“也算是摔伤罢。”
  叫人用棍子打出来的,硬生生打废了一条腿,姑娘家受这种痛苦楚,还能坚持下来,留下一条命已然算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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