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古代爱情>怯弄香闺> 第38章

第38章

  等她醒来时,宣穆则捧着书本到她面前:“娘亲,这句我不知是何意。”
  读书读书,重要在读其中之意,品其中之理,并非只是诵背。
  苏容妘之前跟着娘亲在杨州,本也没银钱去读书,但她那时对心中之人爱的热烈、追的急切,年少时不管不顾,没事总要跑去书院寻他,也为着能同他多亲近些,硬着头皮捧着书本去请教,阴差阳错也读了不少书。
  她简单将宣穆点出的那一句看了看,为他解释其中之意。
  宣穆闻言一脸崇拜望着她:“娘亲当真博学。”
  苏容妘被他夸的汗颜,也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当初是为何才开始读书。
  她如今是人的娘亲,自是要把孩子往好道上去教,当即正色点点头:“宣穆要好好读书,要比娘亲更博学才好。”
  宣穆坚定点头,苏容妘心中欢喜,却不知自己的话尽数传到了阁楼上去。
  裴涿邂喜静,耳力也不错,以至于将那母子的话都听了个全。
  他轻轻摇头,只因苏容妘虽讲解了出来,但并不透彻,实在担不起这博学二字。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苏家的这位庶女与其小娘被一同扔在了杨州,她能平安长到如今年岁已是不易,又是如何能读书的?
  紧接着,便听他心中疑问从宣穆之口问出:“娘亲之前是跟着哪位教书先生来学,要不宣穆也去拜他为师罢。”
  苏容妘不愿叫孩子觉得自己年少时太没出息,只犹犹豫豫答:“算不得教书先生,他也是学子,读书也读的极好,当年科举也是榜上有名。”
  宣穆
  眸光一瞬的发亮,想也没想便问:“那人是我爹爹吗?”
  苏容妘被问的一愣,下意识便要开口答不是。
  只是看着宣穆那张好奇又期待的脸,琢磨了一遍:“算是罢。”
  她爱慕之人与宣穆的生父应当是死在同一日,也是死在了他们成亲前的一个月,虽礼未成,但她早已将自己视做他的妻子,如今宣穆唤自己一声娘,唤他一声爹也算不得过分。
  只是她未曾料到,自己这话传到了上面那位的耳朵里,叫其握着公文的手紧了紧。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
  什么叫,算是罢?
  第61章 辗转
  下意识的,裴涿邂的视线向阁楼下看去。
  眼见着下面女子捧着书本,指尖在上轻点,笑着伸手摸了摸面前孩子的头。
  她今日穿了不同晨起时见到的那身素色衣裙,而是深黛色,倒是……同下朝时见到的薛夷渊官甲内的常服颜色,有些相似。
  便听宣穆懵懂问:“为何要说是算是?”
  苏容妘幽幽道:“你如今年岁还小,等你长大便懂了。”
  可阁楼上的裴涿邂并非是小孩子,却也不懂她这话的意思。
  但他脑中却控制不住想起了之前听过有关她的传言,有人说她是大户人家的外室,却连带着孩子被驱逐在外,有人说她辗转多个男子身下,已分不清这孩子究竟是谁的种。
  想必这传言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裴涿邂强硬地将自己的思绪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手中的公文上,只是心中点升起些莫名的烦躁,叫他这书有些读不下去。
  他觉得,可能是有些屈辱,他觉得昨夜将妻子认错成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子,实在屈辱。
  可这种感觉未能持续多久,便冒出一个浅浅的念头。
  若传言为真,那一个女子在这乱世之中,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这个问题无人来解答,他也将这不解压下去,不要去想,可外面女子清朗的声音毫无防备地往他耳中闯。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落。”苏容妘轻声读了出来,“这句是说,要珍惜心中在意之人,时光飞逝,不要就此错过。”
  她顿了顿,板起脸来:“你还小,别读这种诗。”
  裴涿邂手上一顿,眉心猛跳了两下,直接起身向阁楼下走去。
  他似是早就想这般做了,如今这两句曲解的诗句竟是推了他一把。
  楼下的宣穆面上不解:“这诗竟是这个意思?”
  苏容妘刚点点头,却听月洞门外传来人声:“莫要误人子弟。”
  她回头,正见裴涿邂身着素色常服立在月洞门外,言罢缓缓向他们靠近过来。
  “这句诗确实在说时不我待,但却并非在讲情爱,而是劝学。”
  他在苏容妘的不远处停下脚步,面上既冷淡又透着些鄙夷:“这首诗是劝学诗。”
  苏容妘一怔,当即捧起书本去看,一时间倒是顾不得为何裴涿邂会出现在此,而是反复去看这句诗句。
  这两句诗的意思,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记错。
  当时她觉得阿垣有些不开心,便粘着阿垣,还故意闹他,将他手中的书本夺走,倒是正好看到了这句诗。
  她识字不多,打眼一瞧便看到了其中明晃晃的春梦二字,当即红了脸,把书丟回到他怀中,还斥他:“我说你最近怎得对我这般冷淡,原是在背着我看这种淫词艳曲!”
  她的阿垣被她这般质问也有一瞬错愕,但只轻咳了两声,用他独有的温润语调,告诉她这诗文何意。
  那日他盯着她看,耳根已经红了个通透,也是第一次越过男女大防,没有躲开她去拉他的手,反倒是将她的手牢牢紧握住:“妘娘,我不想错过。”
  这件事她记了很多年,时至今日仍旧在眼前。
  阿垣温润的眉眼好似融化的春雪,凝望着她,叫她一连好几日想起来就傻笑不已。
  可如今这句诗文的意思被推翻,她竟觉得有些茫然无措,为何向来正经的阿垣竟会这般?
  她才不信是什么男女间的情趣,她脑中回想当初,倒是终于想到了其中关键。
  是薛夷渊。
  那时她与薛夷渊走的近,她还懊恼为何阿垣从不生气,不知他心里是不是真得没自己,也惶惶然害怕他会因此而觉得松一口气。
  可如今回想起来,她当时竟这般迟钝,半点没有明白阿垣的心意。
  苏容妘的睫羽控制不住的发颤,还是宣穆先扑到她怀中,将她从回忆中拉出来:“娘亲,你怎么了?”
  裴涿邂也看着她出神的模样,他没有错过苏容妘面上神色的变化,他分明看到她眸色暗淡下来,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怅然若失。
  苏容妘稍缓和了一瞬,这才对着宣穆强扯起来一个笑来:“我没事,走神了而已。”
  而后她站起来,面对裴涿邂时,她摆出了所有的戒备:“原来果真有偷听墙角的习惯,我倒是不知在暗处躲了多久,竟听得这般清晰。”
  裴涿邂自觉这并不算是被抓包,只是神色漠然道:“苏姑娘言重了,我正在阁楼之中处理公务,是姑娘教子之声吵嚷到了我。”
  他手攥的紧了紧,将话说的毫不留情:“此前那些讲解,虽不深刻最起码并无错误,但这一句实在误人子弟,将劝学诗说成风花雪月,我实在忍不得,这才过来告知。”
  这番话说得似苏容妘不识好歹般,她冷嗤一声:“倒是不知那阁楼究竟是建在外面,还是建在了我这院里,怎得能将话听得那般清晰?”
  她质疑之中,也带着些不安。
  若是当真能听的这般清晰,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会叫裴涿邂听到?
  或者那日她与裴涿邂在阁楼之中行房,宣穆在矮房又是否听到?
  “你不信?”裴涿邂眉心微动,“只是平日里苏姑娘吵嚷的很,我未曾制止罢了。”
  苏容妘冷笑一声:“如此说来,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当初我说了要搬到旁的院子住,却阻止了去,如今自食恶果,不会反过来怪罪到我身上罢?”
  她浅笑着勾了勾唇:“若是实在不喜,我现在搬也是来得及。”
  裴涿邂这下倒是不说话了。
  他双眸微眯,还未曾品出自己在听到苏容妘说要搬走时,心底浮起的那抹情绪是什么,便听到旁侧有人唤:“家主,大姑娘请您过去一趟,您——”
  外面的人话音落下,视线在他与苏容妘身上流转,双眸倏尔睁大。
  第62章 折腾那些奇淫巧技
  来人是裴沉菱院中的婆子,本就是来寻裴涿邂的,只是还没走到阁楼下,刚路过月洞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动静。
  没想到,不过随意往里面看一眼,便瞧见这样一幕。
  家主同那个私德不正之人站在一起,再加上那个野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三口,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是刺眼的紧。
  裴涿邂也看见了婆子,苏容妘的话他下意识不想接,彼时有人来打断他,他觉得松了一口气:“有事?”
  婆子将面上所有神色收敛下来,敛眸颔首上前几步躬身施展礼:“是二姑娘的事,还是大姑娘亲自同您说罢。”
  裴涿邂点了点头,不再管苏容妘,直接跟着婆子离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