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说的是覆雨楼。”林茉靠近了一些,言语间透露着难以置信:“杀人的那个。”
叶尤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歪歪头笑道:“嗯?那当然啦,姐姐。”
叶尤收拾好了盒子,兔子一般往楼上跑去,留下尾音:“等我啊姐姐,马上就好。”
林茉得到肯定的答案有些惊讶。看着叶尤开心的脚步,她虽隐隐担心,却也放下了一半顾虑。
珠光涧三楼。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不断的敲门声响起,里面的男子像没听到一般,依旧淡定地练着字。
叶尤等不耐烦了,直接推开门,可爱的脸上气嘟嘟,一步一跺脚:“颜寒!装死是吧!”
男子放下毛笔,丝毫不乱,冷淡的脸上没有表情。
二人互不害怕,一个冷艳冰山,一个喷射小火山。
叶尤走过去,随手拿起砚中搁置的毛笔,伸手就要在他冷冷的脸上作画:“给你画成个小花猫。”
男子稍稍偏头她就扑了个空,反而因重心不稳向前栽去。
“你……啊……”叶尤计谋未得逞,却弄巧成拙。
只见她硬生生栽在桌子上,身子一大半都在桌上的墨纸上,手则在男子的肩膀上搭着。
叶尤手中的毛笔甩出零星墨水,其中有些飞到男子脸上。他用手擦了擦,光看手上的墨迹,就能想到脸上墨水不少。他没有生气,只是眉头稍皱无语道:“不,像,话。”
叶尤赶紧爬起来,趁他不注意往他脸上点一笔,黑色的墨点显得他的脸更加白皙。
叶尤开心笑起来,得逞的笑声让男人浮上一抹愠色:“说正事。”
叶尤放下笔站好,还故作其事地鞠个躬说道:“颜寒大人,林姐姐有事找你,此刻她人就在下面。”
“找我?”男人稍加思索,“找覆雨楼,还是找珠光涧。”
“覆雨楼。”叶尤回答。
“她说找覆雨楼,你还答应?”颜寒抹额。
他虽然知道叶尤天真,但没想到叶尤就这么把自己暴露了。寻常人要想见到覆雨楼楼主,可必须费些波折才行。
叶尤看颜寒不可思议的神情,解释道:“林姐姐是好人,她找你当然也是做好事啦。我为什么不答应她。”
“好事?我们可是干杀人的买卖。”颜寒对叶尤的解释汗颜。
颜寒扶了扶额头,目光认真道:“小尤啊,答应我,下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了,好吗?”
“好啊,不过你得叫我尤姐。”叶尤神气得紧,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颜寒无奈道:“好好好,尤姐。”
叶尤整理整理衣裙,说道:“那你快准备准备,我去接姐姐上来。”
“你还命令起我来了。”
颜寒不服,但身体却很诚实。叶尤一走,他连忙起身洗脸换衣服,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人来了。
叶尤带林茉进房间,此时他已全身黑衣,收拾好一切后继续练着字。
“这是颜寒,覆雨楼的阁主,也是珠光涧的掌柜。”叶尤为林茉介绍,颜寒一脸冷峻干着自己的事。
未等林茉说话,颜寒就率先对叶尤说道:“你先出去。”
叶尤倒是听话,给林茉一个安心的眼神,出去关上门。
“这是规矩。”他冷漠地补充,眼神示意面前的位置,“坐吧。”
他高傲的态度让林茉感觉气氛降到冰点。
林茉坐下调整好心态,把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被抛之脑后,以同样冰冷的语气说道:“颜阁主,我想救一个人。”
颜寒的笔停顿,“真是笑话。”,冷笑几声,“我覆雨楼还从没接过救人的活儿,来我这儿报上的名字,最后都是尸体。”
林茉看着面前悠然练字的男人,没想到他会如此。
“麻烦颜阁主给我个准话。接还是不接。”林茉拿出一个钱袋放桌上,“接的话,这些就是定金,价钱随你开。”
钱袋触桌的声音厚实,颜寒一听就知道里面银两不少,遂问道“报上名字。”
“他叫小鱼。”
颜寒眼中却闪过若有若无的意外之感。他终于放下笔,看向林茉。
“你可知他的身份?”
“不知。”
“你见过他?”
“没有。”
“他姐姐托你来的?”
“不是。”
二人你问我答没有废话,但双方心中都有些疑惑。
“罢了。这钱我就收下了,明日此时,来这里接人。”
颜寒发现林茉什么都不知道,也只好不再追问下去,收了钱打发她走。
林茉告谢后就退出房间。下楼的时候,她看到叶尤在和小孩玩耍,也就没再打扰她。
群芳楼。
林茉踏进群芳楼有人前来告诉她,立春找薛情去了,林茉不意外,只是薛情只叫自己救人,却没说要将人带回来,林茉有些拿不准,准备问立春。
但她一走了之,林茉无处问询,看来只好明日按时接人。
马车上。
从皇城出发,为了尽快抵达,一路颠簸。马车走过,扬起一阵尘土。
薛情发现自上车起凌云就一直黑着脸,眼睛一直盯着某处认真思索着什么。
平乱对凌云这种身经百战的将军来说自是不在话下。可就这几日的观察来说,此事若是简单,就不会无人可用,最后落到一个皇城新将的头上。
林茉也不知道这位将军会出何种招数来应对。
“你怕吗?”
凌云忽而转向薛情,像是关心:“看你的样子,没见过血吧。”
“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系吗?”薛情往后挪了一寸,“难不成你想在这里杀了我。”
凌云眼眸微张。自己明明只是了解情况关心一下,怎么还误会了。
他调整了一下脸色,没有那么严肃了:“你是她的人,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薛情当然知道他不会下杀手。若他要杀自己早就该动手了,不必拖到现在。只是看他眉头紧缩,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却开了个不适宜的玩笑。
薛情一点儿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而是直视着凌云的眼睛,带些危险的警示:“我可能没见过血,但我见过人。”
“你可知晓,若两个人一同犯罪,但是官府却没有证据时,当如何?”薛情问。
凌云没有说话。
薛情手分别支撑在身体两边:“他们会将他们分开关押。告诉他们,假若两人都不坦白,很可能因为没有证据,各关押一年。”
“可若其中一人坦白,而另一人负隅顽抗。那么负隅顽抗的人将会面临十年狱期。坦白的人会则从宽处理,八年即可出狱。”
“你猜他们最后会怎么做。”
林茉说完,盯着凌云,好像知道凌云会回答什么。
马车行进的沙石声和马蹄声混杂,马夫挥鞭驭车的鞭挞声也清晰可闻。
凌云不知道为何要问这个。很显然都不交代实情是最好的,两人只需一年即可出狱。
但……无法沟通的二人真的会这样做吗?
若是自己苦苦坚守,而另一人却将自己供出邀功,得到宽大处理。那最终自己将会面临十年牢狱,让另一人轻得了便宜。
凌云不是很肯定:“或许,两人都会选择隐瞒。”
“不。”
薛情肯定:“他们都会选择坦白,出卖对方。”
“为何?”凌云虽有想到这可能,但不知眼前之人为何如此有把握。
薛情收了收坚定,转而拨开马车帘子看向外面,云淡风轻般:“因为,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中。”
此时马车穿行在一片密林之间,薛情若有所思。外面的青葱绿树,清新的绿色让薛情平静。
说罢,她突然想起什么,开始翻包袱。
一边翻一边继续:“况且,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和做点什么之间。”
薛情停下动作几秒,抬头,“你会选哪个?”
没等他回答,薛情抢先帮他说出:“你也会选择做点什么,对吧?”
凌云的沉默代替了他的答案。
薛情没有关心他的反应,继续翻东西:“虽然做的事可能毫无作用,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人还是会下意识觉得,做点什么更好。”
凌云打量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谋士,发觉他并不简单。
虽然他白嫩得不像老谋深算的人物。但他却洞悉人心,或许能在寿县助自己一臂之力。
突然,她开心的声音把凌云对她期待拉了下来:“找到了!”
凌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却只见她从包袱中拿出一串糖葫芦,上面缺了一个,剩下的几颗的糖霜也有些化了。
“吃吗?”
当真是想多了。
“唉,此去数里,怕是要有好多天都没得吃了。”
薛情看着仅有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可惜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