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贺景颂觉得应该加强一下前台员工的培训了,来了人竟然也不传一声,随随便便就把人放上来了。幸好这人是曲向然,万一是什么来报复的人呢?
  “吃饭了么?”贺景颂客套道。
  “还没来得及,不知道是否有幸能邀请贺总一起共进午餐?”曲向然绕到贺景颂身后,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微微低头,拉近了自己和贺景颂的距离,另一只手则拿着手机放在贺景颂眼前,“这家餐厅,味道不错,景颂,你觉得可以吗?”
  曲向然几乎是和他脸贴着脸,这个动作已经突破了贺景颂给自己划的,和其他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此时贺景颂也顾不上什么自己全文背诵学习的社交心理学和社交礼仪,他急切的想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曲向然呈半包围式环绕起来,不管自己怎么挪动,都会和他有亲密的肢体接触。
  周遭顿时充斥着陌生的气息,贺景颂像个炸了毛,浑身警惕的小猫,做好了随时攻击和逃离的准备。
  这让贺景颂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贺景颂迫切的想要开口拒绝。
  完整的语句还没说出口,就被门口一阵带着愠怒的低沉的声音打断:“你们在干什么?!”
  第23章
  王姨不是第一次来送饭,贺青野一到前台,就看到了那个颜色显眼的保温袋。他和前台正在值班的员工打了声招呼,便拎着保温袋往电梯走去。
  景源有一台直达总裁办的电梯,他刚从楼上下来,此刻电梯外按键上方的电子显示屏却显示着总裁办所在的楼层。
  不对劲,十分的不对劲。
  他刚刚和前台打听过,今天景源没有预约的客户。小陈姐被自己哥哥安排了一堆工作,现在应该正在一堆文件里埋头苦看。贺景颂知道自己下来拿午饭,更不会随便下楼走动。
  那会是谁?
  一个和贺景颂相熟,又很熟悉景源,甚至知道这部直达且只能到达总裁办的电梯。贺青野打开手机刷新了一下朋友圈,林卓言几分钟前刚刚发布自己在外面聚餐的照片。
  贺青野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名。
  但他希望这次自己的第六感出错。
  贺青野在电梯里,目光死死盯着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心里跟着电子屏一起数着跳动的数字。
  一、七、十二、十九……
  “叮咚,二十层已到达。”
  总裁助理和总裁办公室的门通常是敞开的状态。电梯离总裁助理办公室更近一些,贺青野抬脚走出电梯,先往总裁助理办公室里看了一眼。陈韵果然淹没在文件里,员工午餐时间还没到,她手边放着一袋开了封的小面包,以防工作时饿得头昏脑胀。
  贺景颂的办公室门也同样大开,但里面却多了一道他熟悉又讨厌的身影。
  从贺青野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侧脸紧紧贴在一起。贺青野只感觉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点燃了长久以来安插在他大脑中的引线,整个世界“轰”地一声全部炸开,“离我哥远点!”
  看到突然回来的贺青野,贺景颂莫名有些慌张。
  反倒是曲向然,听到贺青野的这句话,不仅没离开贺景颂,还抬头朝着他挑了挑眉。
  挑衅意味十足。
  确保贺青野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尽收眼底后,他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弟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想让景颂挑选一下吃饭的餐厅而已。”
  呵呵,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选餐厅需要靠的那么近吗,需要脸贴脸吗?!
  贺景颂终于有了呼吸的空间。虽然曲向然衣服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但他就是觉得刚才那样特别不舒服,让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不用。”贺青野强硬的开口拒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好像没有权利替贺景颂做决定。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我哥不会和你出去吃饭。”
  他把保温袋放到贺景颂面前,祈求中夹杂着小心翼翼,飞速抬眼瞄了贺景颂一眼。
  不要去……
  求你了,哥哥。
  没等贺景颂本人开口,曲向然又替他说:“弟弟,还是让景颂自己决定吧。毕竟……我是在追求他,总不能关于谈恋爱的事情,也由你这个小辈代替他做选择,你说对么?”
  贺青野再气愤也没办法反驳,曲向然说的是事实。
  刚才他替贺景颂做出回应拒绝曲向然,已经是越俎代庖了。贺青野不确定贺景颂对他刚刚做出的事情会不会感到生气,他也不敢肯定贺景颂如今对曲向然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是两情相悦,略有好感,还是只是把对方当作朋友。
  至于厌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很少见贺景颂真正厌恶什么人,就算是没什么好感的人,贺景颂的脸上也总能挂着得体的微笑,至少表面功夫做的十足,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况且在外人眼里,他只是和贺景颂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弟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身份,所以他才千方百计的想和贺景颂扯上关系,除了亲情以外的联系。
  他大包大揽的帮贺景颂做决定,就算是以弟弟的身份,也是僭越了。
  曲向然知道他的痛点在哪,当然会毫不留情的狠狠拿捏,以此来刺痛他身体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能不能成不成功他不知道,但让贺青野大彻大悟。
  他如今是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干涉贺景颂的所有事情。
  无论是工作还是感情。
  贺青野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放在玻璃碎渣里滚了一遭,细细密密的刺痛伴随着每一次的收缩和舒张,心底那点儿即将生根发芽的东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酸雨浇的凋零枯黄。
  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尤其是之前伤过的腿,好像先前骨折时没感受到的骨头断裂错开的痛苦,在此时后知后觉的返涌上来,疼的他有些挪不开步,仿佛下一秒断骨就会刺进血肉,将他折在这一方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只能跪地膝行着逃离。
  贺青野拼命抑制着语气中的颤抖,眸光不敢抬起,生怕自己和贺景颂对视上。他也顾不得面前的人能不能听出自己颤抖的声音,将手里另一份王姨一同送来的,大概率是装着熬好的汤的保温桶也放到贺景颂的面前,“哥,我有点急事,就先回去了。”
  他根本不想,也不敢知道贺景颂最后的选择,站在办公室里等着贺景颂亲口说出答案,对于贺青野来说,无疑是一场残忍又折磨的缓刑。
  说完,贺青野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躲进了电梯里。
  “小野!”贺景颂急促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想要留住他。
  哪有什么急事,能有什么急事。
  贺景颂让陈韵预约的是贺青野一整天的时间,就连饭菜都让王姨准备了两份。
  这么随意又拙劣的借口,分明就是思绪混乱到甚至没办法想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贺景颂这次是真的有些愠怒,他从曲向然的环抱中挣脱出来,确认自己和对方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之后,才抚平因为刚刚的动作而变得有些褶皱的上衣,缓缓开口:“如曲先生所见,家里已经派人给我送来了午餐,我想我不需要再和你一起挑选餐厅用餐。”
  话里话外都是疏离。
  一听贺景颂连喊他的称呼都变了,曲向然也意识到贺景颂生气,赔笑着道歉,“抱歉,景颂,我不是那个意思……”
  “曲向然。”贺景颂正襟危坐,看着他语气严肃,“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先前没拿我的回答当回事,那我今天再说一遍。”
  他郑重的说:“我并不喜欢你,我们没可能进一步发展关系,不存在恋爱的可能,不会变成恋人。我这样说,你能听懂么?”
  这话说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没给曲向然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他今天的行为实在是太越界了。
  他和贺青野无论怎么样都是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插手。更遑论曲向然用那种高高在上的长辈训话的语气教育贺青野,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贺青野在外面再怎么混账,也是他贺景颂的弟弟,是贺家千娇百宠的小儿子。如果贺青野犯了什么错,他可以关起门来教训,而不是由毫无名分的外人顶着他的名头出手,对着贺青野评头论足。
  这是不给贺家脸面,相当于骑在贺景颂的头上,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抛开这一层不讲,他和曲向然也绝无任何发展成恋人关系的可能。无他,他和曲向然仅仅是君子之交,更何况他和曲向然之间有着太多的利益往来,两个人牵扯太多,做朋友还能理清,若是真的有了亲密关系,那就很难再分清了。
  贺景颂不喜欢曲向然,他和曲向然之间更多的是要做到泾渭分明。
  “抱歉。”曲向然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触碰到了贺景颂的底线,他又沉声朝着贺景颂道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朋友呢,朋友总还可以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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