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的。”
你硬着头皮回答。
诺亚太过敏锐，连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事他一下就指了出来。
“我制定的计划里没有让你自己找人练习吧。”
此话一出，你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接下来要面对狂风暴雨……
你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练习对象是谁？”
“糸师凛，和……洁世一。”
“绘心给你指定的？还是你自己找的。”
“对……绘心先生指定的。”
你好像被关在监狱里审讯的犯人，诺亚问什么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他继续道：“你最近给他们疏导了几次？”
“大概，三四次……？”你小声。
“……你是训练自己还是训练他们？”
他闭了闭眼，平日里没什么情感波动的诺亚此刻语气彻底冷了下来。
金色的瞳孔直视你像是燃着银色冷焰，独处的压抑空间内气氛降至冰点。
诺亚真的生气了。
成熟而危险的哨兵威压瞬间笼罩，你心头涌上一阵恐惧。
但你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继续说道：“本来今天只是测一下精神力形态。”
今天的诺亚说了进项目以来最多的话，每一句都在挑战你的抗压能力。
“单手疏导——我以为你真的掌握了，结果只是在倒退。”
“……我只是想练好……”你嗫嚅着反驳。
“你主动训练别人，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有这个水平去抵抗任何哨兵？”
抵抗？
“但是，哨兵不会伤害向导的……”
你喃喃道。
还没完全咀嚼出这个词语的深意，但诺亚不再给你时间。
平日里敬畏的导师此刻散发着恐怖气息。
“教科书上幼稚的哨兵准则。”他冷漠地回应。
真正成熟的哨兵，会自己去拿想要的东西。
诺亚将右手的衣袖撩至小臂，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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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厚有力的手掌向你靠近，但此刻却像是万劫不复的囚笼锁链。
“伸手。”
“对不起诺亚老师，我之后不私下练习了……”
你畏缩着摇头后退一步，但毫无动摇的金瞳无视了你祈求的眼神——
没有怜爱与宽容，诺亚这次势必要给你一些教训。
“这也是你教学的一环。”
要逃跑才行。你转身跑向紧闭的大门，但哨兵动作更快。
小臂被强硬地扯过，指间被迫与之严丝合缝。
你睁着眼睛感受到一片混乱，一两秒后视线突然被剥夺——
你看不见了。
明明睁着眼。你快速眨动眼睛。
一片漆黑，无济于事。
“我、我看不见了！”
你声音开始发抖，未被束缚的右手胡乱摸索着。
“记住这种感觉。”
他蕴含警告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钳住你乱来的另只手。
扭曲的精神力在黑暗中束缚着你的感官，危险的成年哨兵在此刻展现阴暗的真实面貌。
哨兵的精神力与通路当然不是一成不变。即使不接受疏导，随着阅历增加也会自行壮大。
以为仅靠匹配度就可以控制所有哨兵吗？
那只对十几岁的幼稚哨兵有用罢了。真正危险的觊觎者，只会潜藏在暗处。
“如果你没有能力，这就是你要面临的后果。”
本是由你主动闭眼才能进入的疏导状态，在此刻瞬间倒转——哨兵的强制疏导夺走了你的物理视线，强迫你的精神力进入专注状态寻找通路。
但即使到了这一步，也与年轻哨兵们完全不同。诺亚的精神通路在扭曲、变形，像是以自身化作捕食的蟒蛇，不断缠绕、绞紧无助可怜的你，并从中吸取精神力的能量。
他在自己索取你的净化。
你延展自如的精神力此刻毫无反抗能力，任凭宰割。窒息感一并裹住你的喉咙。
这样的吸食行为愈发凶残疯狂，并演化为食髓知味后的赶尽杀绝；剧烈的痛楚是如此真实，像是身体被割开——困在黑洞里的你甚至只能被迫观看自己精神力的消亡。
“呃……”
你挣扎起来，但对方牢牢抓住了你。
精神力无法匹敌，躯壳也无法挣脱。
只有疼痛才会让你记住。
散逸的精神力迅速消失，濒临死亡的白线缠上你的脖颈。
“……你真的过分了，诺亚。”
是谁在说话？
现实的声音拉回你些许感官，窒息的痛楚戛然而止。
几乎被捏到变形泛红的指骨终于摆脱了束缚，那迟疑的动作像是对方也才刚刚醒悟过来。
视线中浓郁的黑色从中心开始消退，你侧过头避开过于刺眼的光线涌入。
重获新生的你努力呼吸着，心率快要到达极限。
良久，诺亚终于开口了。
“……抱歉。”
你没有抬头看他，自然也没看到他眼底浓重的黑色与错愕的歉意。
他差点就——
你的精力只够专注于自己，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刚刚仿佛一场噩梦，又或是一场碾压式的战争……
鼻腔内忽然有液体流下，大脑开始剧烈嗡鸣。
你用手指沾了沾，血液迅速滑落你的指尖。
诺亚只能看见你低垂着脑袋，而绘心试图扶住你有些发抖的躯体。
啪嗒。
第55章 暂时出狱 喘息之间
“检查结果出来了, 疏导过度，会出现头痛，焦虑症状……”
向导医疗机构开具了报告, 医生在电脑上快速点击着。
“太过负责可不好啊, 疏导到自己精神力都透支了。这些药物早晚各一次, 休息一周就好。”
你沉默。
疏导过度……
明明是你被迫疏导，感觉精神力差点被吸干。
鼻腔的血已经止住, 双手也清洗干净。到现在你想起诺亚可怖的精神力，仍然心有余悸。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直面成年哨兵的手段——如果说诺亚想要以此给你个教训，那他确实成功了。
你会一直记忆深刻。
杏里整理好报告单和药物，带着你出了机构。
天已经蒙蒙黑，二月的风吹着还有些冷。
两人对着夜风沉默了一阵，她开口道：
“今天, 要不要回家？”
“……嗯。”
你吸了吸鼻子。现在你只想回到自己安全的小窝。
杏里驱车将你送了回去, 恰好赶上晚饭时间。
父母虽然讶异，但没多问，热情地挽留杏里一起吃顿晚餐。
“不了，我那边还有事情得赶紧回去。”
杏里无奈地笑笑，告诉你休息好了随时联系她。
客厅灯光暖融，你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父母问道。
“……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回来休息两天。”
你低头吃饭，饭后乖乖吃了药便将自己缩回了卧室。
客厅的灯光照亮半间卧室, 你看着里面熟悉的陈设, 反手关上门, 没有开灯就换了衣服钻进被窝。
在极度寂静和黑暗的环境中，你混乱的大脑终于得以喘息。
唉。
你盯着天花板，各种想法在脑内反复横跳。
不想干了, 不想当黑暗向导了。
可这又不是职业，没有办法辞职……
诺亚真的是完全不留情面。下午发生的一切是你向导生涯里最恐惧的时刻。
不，一定要打败他才行，最好是像星光说的那样，去破坏他的精神图景。
我可是黑暗向导！
但是，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那样强大的精神力，居然还能扭曲，牢牢束缚到你无法反抗……
好烦。
干脆被子蒙头，睡大觉。
*
疏导室内只剩下诺亚和绘心。
窗外日光照射进来，绘心站在亮处，光影交界分割开两人。
诺亚蹲下擦干净地板上的血液，阳光短暂照射在他的身上。
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纸巾上迅速晕染开。
“不解释一下？”
绘心微微低头，眼镜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真实视线。
昔日的朋友之间，此刻气氛有些微妙。
诺亚起身又退回至阴影中，纸巾在手中攥紧成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最合理的安排。”
信奉绝对理性、数值至上的诺埃尔诺亚从始至终都贯彻着自己的理念，直到现在他也这样认为。
但刚才的瞬间，确实在意料之外。
深层精神力的交缠有着令人上瘾的愉悦感，他恍神了一瞬，右手虚虚松开了微小弧度。
“你刚才做了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绘心深吸一口气，“她才成为向导没超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