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别说了……”说到后面, 带着愠色的面庞已然被填充了厚重的胭脂。
想重新埋进他的脖颈把脸藏起来时, 瞧见上头整齐还未干透的深红色齿痕, 瞬间心虚, 清眸多了几丝愧疚。
为了弥补, 庄饮砚情不由衷凑过去啄了两口, 始终匀速保持前进的人瞬间停下。
“干嘛不继续走了?”
青年敦实的鼻息打在空气中,舒缓的音腔微微沙哑,犹如薄纱飘过:“不想回宿舍了,想把你带去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许,快带我回宿舍,”低斥之后,又觉着不对,说道,“不对,快放我下来!”
“不放,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固执己见,背着他继续朝宿舍方向走去。
在通向宿舍人来人往的水泥地上,肖询突然想起什么,眼里浮现寸缕柔光:“哥哥。”
“嗯?”把脸扑在他背上,小声应答。
肖询说:“记得刚开学那次,也是我背的你。”
“你还敢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肚子仿佛拥有肌肉记忆,隐隐作痛,庄饮砚吐槽,“我肚子青了大半个月,当时就在想你这人哪来这么大牛劲。”
“当时没想到是你,又有点失控,所以稍微用了点劲,对不起。”远望前方,他们即将抵达的目的地,肖询语气格外细腻,“早知道我会这样喜欢你,我一定会回去揍死当时的自己。”
说完,庄饮砚就在他后背锤了几下,玩笑称:“好,我现在已经替你揍过了。”
被他轻挠,alpha笑而不语,满心满眼都是宠溺和温柔。
想起当时的事情,庄饮砚不免好奇:“当时我没问,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和校部门那个……”
想不出他的名字,庄饮砚随意道:“为什么会和那个alpha打起来?你们不是新生吗?而且林耀镜也……”
“唔,我想想。”不重要的事情向来记得不长,肖询当真在记忆里摸索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当时吃完饭,向涔阳和汪君菘因为材料缺失去打印店的时候,那个学长刚好在打印校部门的纳新宣传手册,他和自己的部员们就在讨论到去哪个学院漂亮omega多。”
“还教他身边的人说,部门可以多骗进来几个omega,到时候在校部门聚会联谊的时候充面子让他们表演,而且还说大一的小白花o很好骗,只要在他们被为难或者劝酒的时候,装成暖男关心他们,一钓一个准。”
“啧……”别说汪君菘,听到这,庄饮砚都不自觉冷下脸,不耐烦地想要去骂那个家伙。
“汪君菘和你一样,也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路过的时候故意撞倒他们的册子,骂了句傻比,结果走的时候对方带着一堆人二话不说冲上来照着汪君菘的头就盖下去,以多欺少还要说他垃圾是饭桶。”
“我爱管闲事?”闷气作怪,用手去扯他右颊,“那你呢?你自己最后不也加入战役了吗?你不是多管闲事?”
“才不是,因为我小叔说要和舍友搞好关系,这样才不容易因为外界刺激发病,我有病的事情才不容易被戳破。”
“哼,还有,你是不是和左序说过我是死脑筋?还说我死板?”
肖询:“……我不是,我没有。”
庄饮砚显然不信:“不是你,那是谁?”
“肯定是汪君菘,他是左序学长带的班级的学弟。”一口咬定自己的舍友,把自己抽身事外。
“哦?”拖长的尾音别有深意,捏他脸颊的手指又用了些力气,“那肯定也是你在宿舍和他们说的,才会被他们传到左序耳朵里。”
“嗐……”没瞒过对方,肖询叹了口气,不服气地说,“谁叫那时候学长天天逮着我抓,而且不仅爱管我的闲事,还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那时候的庄饮砚在他眼里,就是个故作孤傲假清高的beta,评价自然不会太高。
“不守规矩你还有理了?还敢说我烦。”说着,又在上楼没人的空隙,朝对方的侧脸咬下去。
“唔,我说的是那个时候,现在我喜欢你、想亲你睡你都来不及呢。”
“闭嘴,你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
在庄饮砚以往觉得最幼稚的吵闹斗嘴里,夹带着的春风都裹着蜜糖,跳跃的每一个细胞都感到十分满足。
含着笑意,忽略掉过偶尔有知情的过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不觉肖询就背着他到五楼。
“哟哟哟,这是怎么了?谈恋爱瘫痪不能自理了是吧?”
手提垃圾,身着灰色睡衣准备下楼的左序,在楼梯口看见腻腻歪歪的小两口,柠檬精上身酸道。
被熟人看见脸上升温,庄饮砚示意肖询赶紧把他放下来。
肖询不为所动,架着他的双腿不放,回怼道:“左序学长也去找个对象,这样就知道谈恋爱的快乐了。”
“是我不想吗?我是受了情伤封心锁爱的人呐!”捶胸顿足,不愿意多逗留,左序抓紧垃圾袋远离腻歪现场,“鸡皮疙瘩掉一地,不能让小情侣破坏了我倒垃圾的兴致。”
肖询喜气洋溢,揶揄道:“学长也就只能靠倒垃圾抚慰心灵了吧。”
“快别说了,放我回去!”脸面扫地拍他肩膀命令,庄饮砚恨不得披块隐身布,隐藏在板鞋底下的脚趾隔空抓起。
“好嘞,现在就送我们家砚砚回宿舍。”
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肖询掂了两下,背后的人跟着弹起,手臂跟双腿夹的更紧。
黑咕隆咚的楼道也无法湮灭青年眉梢上的踌躇满志,短暂的路途让庄饮砚有种错觉,仿佛他们可以沿着这条路走得很长走得很久。
这种恋爱和相处模式,虽然和庄饮砚一开始计划的静水流长大相径庭,但无所谓。
少年的热恋可以容许诸多代名词的出现,这不算偏离航道,因为爱本就是打碎原有认知,重新洗牌塑造的过程,他愿意做一次冒险家。
微笑在离别进门时都还挂在脸上,不肯散去。
在他踏进去的刹那,里屋的人立刻合上电脑,于舜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语气有些慌乱,眼睛四处乱飘:“你、你约会回来了?”
“嗯,你怎么知道?”沉浸于此刻飘飘然的状态,看到他局促的表情,不解道,“怎么了?”
“没事,就是……刚才回来的路上看见肖询背你的样子,”望着眼前的人,心里不免苦涩,于舜出神地盯着他,呢喃,“你在笑,和现在一样,很开心。”
对方勉强的模样,遽然将热恋中的人拉回现实,回忆起肖询当时在病房和自己说的事情,再结合此刻他脸上艰涩难堪的表情,基本可以百分百确定。
“是的,”敛好绽开的情绪,庄饮砚平静而直白地说,“他是第一个让我觉得心动的人,我很喜欢肖询,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没看见于舜贴在裤缝握拳的手,庄饮砚走回自己的位置,背对于舜摆放他们在美术学院淘来的剪纸喷漆蝴蝶。
在他说完,笼罩在空气里的气氛尴尬而压抑,只有更换物品时细微的动静,还有两人的呼吸。
对待他人的感情向来不喜欢拖沓,因为会把事情弄复杂化。
最初争吵他还以为于舜喜欢的是宴楚橦,现在他的心思逐渐显露被知晓,庄饮砚觉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说清楚。
“好,我明白了。”良久,于舜深深吸气,认命道。
雨后的碧草漾着水珠滋润万物,空气里弥漫嫩芽冒出的清新香氛,天空湛蓝如洗飘着打过蓬松剂迎接众人的白云。
蓝白方块接拼的球体自底端抛向顶端,再在众人的瞩目中掉落被聚拢手臂重新弹起。
今天是校排球赛医学院的第一场,和他们对阵的是农学院。
望着场上奋战的舍友和球友们,坐在冷板凳的肖询格外憋屈,他不止一次和庄饮砚表达过自己也想上场,但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
“这是积分赛第一场,咱们这组总共八个学院,”不经意瞟过对方无精打采的臭脸,庄饮砚安慰道,“我得先确保咱们能出线,迟早有你上场的时候。”
“你每次都唬我,刚开学你也唬我,没在一起的时候也唬我。”对方愤懑不平又没办法不听话的模样,与炸气的河豚无异。
“没办法,谁让我知道我男朋友听话呢。”庄饮砚耸肩自得。
“哦?所以……”俏皮歪头,眉宇不拘翘起,青年小声与他调笑,“哥哥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是你的男朋友了?”
“净爱说这种话。”素洁白净的脸庞须臾飞出一抹朝霞,张皇失措地挪开视线。
在视线转向时,余光瞄到排球场上望向他们异样的目光,不止一个,当他纳闷地朝这些人探寻回望时,这些陌生人又马上转移开,当做无事发生。
肖询明显也注意到了,以为他们都是在觊觎庄饮砚,立刻揽过他的肩膀宣示主权。
只有庄饮砚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舔过干涩的下唇,疯狂打架的右眼皮让他心底骤然升起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