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王!”
  “王也去了!”
  兽人们闻声寻找,果见烬行走在其中。他们激动道:“王,是你们去把兽人带回来的?!”
  烬扫过一眼,轻轻点头。
  兽人们眼里生出狂热,激动得难以自持。
  “只有王才能做到!”
  奴隶兽人们见多了昏暗的光线,被街道上陆续多起来的火把闪着眼睛,有些畏惧地抱团缩紧。
  他们走在火焰组成的光明大道上,恍恍惚惚,看到兽人欣喜振奋的面貌,才有了逃离魔窟,回来的实感。
  回来了。
  “回来了啊!”
  “呜……”一声悲鸣,撼动了兽人们的心。
  他们像是被卸下勒在脖子上的锁链,崩溃地站不稳,只一味地发泄情绪。
  他们快疯了,真的快疯了。
  或许人鱼晚一天来,他们之中就又有不知多少个兽人忍不住,撞墙而死。
  围观的兽人们渐渐低下声来,只安静举着火把,回头抹泪。
  渐渐的,兽人的哭声一个传一个,一个传一个。
  围观的兽人从各处跑来,越来越多。
  白争争撑住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爸,眼中含泪,依恋地拱着亚兽人的肩膀。
  “阿爸,阿爸,回来了。”
  照摸摸白争争的头发,又将自己伴侣背起来,一手牵着白争争,慢慢往前挪动。
  鹤也看着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动了动,被漂亮的人鱼横了一眼。
  火光中,鹤看着他通红的眼尾,唇动了动,没忍住轻轻摸了摸。
  菱眼神一下子就软了。
  兽人发泄着情绪,人鱼们跟六大部落的兽人只好停下来等着。
  围观的兽人如洪水涌来,一传十,十传百,兽人皆知,人鱼王将被南部抓去的兽人带回来了。
  兽人们静了一瞬,随即疯狂。
  那这里面会不会有他们失踪的伴侣、幼崽、族人!
  烬皱眉,看了眼秋。
  秋立即带人鱼跟赶来的王城护卫一起,将奴隶兽人们隔在中间。
  秋高声道:“各回各家,不要挡道!兽人不会跑,明天部落族长来认领兽人!”
  奴隶兽人也反应过来,爬起来,继续走。
  兽人太多,十个当中九个都挨了打。有些伤口早好了又添新伤。有些没好透,落下病根儿。
  祭司命跟回来的这一路,已经把最严重的治了。但草药不够,剩下的还得回来再看。
  一晚上,奴隶兽人们踏入人鱼王国内,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秋跑来跑去,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
  命道:“得让他们睡一觉。”
  没法子,秋最后找到鹤。
  刚推开菱房间的门,却见亚兽人坐在鹤的腹部,手撩着他那枯草一样的头发,一脸嫌弃。
  秋咳嗽两声。
  鹤猛地坐直,身上的菱往后倒去,他一把勾住,紧紧抱在怀里。
  菱像是一点不知羞,攀着自家伴侣的肩膀,冷冷地扫过来。
  伴侣都回来了,还这么凶!
  秋立即道:“祭司说现在那些兽人要赶紧睡一觉,可他们一个比一个兴奋,我就想着你上次不是有那个让兽人闻一闻就犯困的药?”
  鹤是到了城堡直接被菱拉来的。
  当时阿爸阿父还有弟弟都在旁边,可他们只笑着看,不管。
  阿爸说现在安慰好伴侣最重要,毕竟都回来了,有的是时间叙旧。
  鹤也不想让自己伴侣难受,就跟着来了。
  闻言他道:“我把草药配方告诉你。”
  “你说!”
  鹤看了看没打算从自己身上下去的伴侣,无奈揉了揉他一头银发,低低告诉秋。
  秋知道后赶紧走,贴心带上门。
  菱闷哼一声,软乎乎滑下来。
  又嫌弃他兽皮粗糙,随手一抓,撕开扔掉,最大面积地与他贴近。
  鹤早知他的德行,下巴挨着银发道:“脏。”
  菱:“我不嫌。”
  “我嫌。”鹤将伴侣抱起,径直走下水池,银发如水藻浮动,飘在自己肩上。
  鹤摸了摸伴侣的脸,“我回来了。”
  “嗯。”菱猛扑,将他缠得更紧,“担心死我了。”
  “对不起。”
  “要补偿。”
  “好。”
  菱抬头,清凌凌的眼睛被油灯映得熠熠生辉,鹤情不自禁亲了亲伴侣的眼角。
  下一瞬,人鱼尾巴缠绕住身子,拉他沉入水中。
  第60章
  阿爸跟阿父回来了, 白争争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们身后。
  烬要处理带回来的兽人的事,看了他一眼,先去忙了。
  林猫族人们此时都汇聚在一起,安顿在一个屋子。白争争数了一下, 紧紧抓住希的手, 往他身边靠了靠。
  希感受到自家小崽的失落, 怜爱地搂过他, 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崽崽, 阿爸回来了不高兴?”
  “高兴。”白争争抱住自己阿爸的腰, 脑袋埋在他怀里。
  唇哆嗦着, 极力忍住眼眶中那股酸涩。
  他们林猫部落兽人原本有两百来个, 那场斗争中死了一些,之后又不知经历了多少,现在老年兽人一个都没有了,百来兽人,只剩五六十个。
  白争争咬着牙, 疼痛刺激着, 不敢表现出来。
  希不经意扫过虚弱的族人, 眼中落寞。
  照按了按他的肩膀,又摸了摸白争争的头发。
  能回来,就已经是他们的奢望了。
  门口人鱼王国的兽人推门进来,拎着一罐子的草药水。他见白争争也在,点头一笑,对林猫也友善道:“都喝点,祭司熬出来治病的。”
  林猫兽人们动了动,主动上前来。
  人鱼救了他们,不好再麻烦人家。
  喝过草药水后, 又各自躺回去。
  白争争嘴唇动了动,轻轻对希道:“阿爸,幼崽……”
  希微不可见地摇头。
  这会儿太晚了,兽人们也累,让幼崽们好好睡个觉,明天见面。
  何况,不是所有幼崽的阿爸阿父都回来了。
  这一趟,他们损失了一半以上的族人。
  白争争倚着自己阿爸,抓着他的手,指腹轻轻划过他掌心的粗茧与伤口。
  阿爸以前的手不是这样的。
  在部落的时候阿爸虽然也要做采集的活儿,但在家里都是阿父干活。
  阿爸的手指细长,掌心是软乎的。可现在手指都变了形,还有一根手指明显扭曲了。
  白争争捏着骨头,这是断了没长好的。
  希见自家崽子垂着眼睫,反反复复抓着自己手看,不用想也知道他惦记着什么。
  希蒙住他的眼睛,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睡一会儿吧。”
  白争争怕压到他,干脆变做林猫样子,窝在他怀里。
  希目光柔和,也不知是不是药效发挥了作用,也有些昏昏欲睡,脑袋挨着伴侣,浅浅睡去。
  白争争嗅着希身上的温暖味道,听到他睡熟了,才缓缓抬起头。
  余光忽见门口呆立着的清。
  他静立角落里,盯着喝了药已经昏睡过去的亚兽人,目不转睛。
  白争争起身,放轻了动作跳出希的怀抱,叼着兽皮悄然走到他身边。
  “清清。”
  清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白争争变成人形,绑上兽皮,随后就被清拉着往边上走了两步。
  门内的油灯照不到这一处,四周暗淡。
  他听到清问:“林猫兽人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他声音泛哑,一字一字往外吐得艰难。
  白争争喉咙堵塞,低下头:“嗯。”
  白争争感觉手腕上的手在发颤,忙反手将他握住,抓得死紧。
  “清清。”
  清无声咬着唇,已经是泪流满面。
  “阿父没回来,年的阿爸阿父都不在,还有肉的、芽的、风的……好多都不在。”
  黑暗中走出来一个兽人,是年。
  年冲着他一笑,眼里却满是伤感。
  他听见了。
  “争争,清清没回来睡觉,我来看看。”
  他走近,将清接过来,低声地哄。
  白争争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克制着情绪道:“幼崽醒了吗?”
  年道:“没有,风他们也没醒。”
  四周昏暗,只屋里有一盏油灯。
  雨下得大了,白争争拉着两个兽人去屋檐下站着。他看了看屋内。
  “要不去见见?”
  年:“明天吧。”
  他额前的发沾了雨,贴在脸上有些狼狈。
  他将清抱起,抱得紧紧的,随后闯入雨幕中。
  白争争见他是往新房子那边走的。
  或许现在不适合回去,两个兽人需要单独的空间发泄一下情绪。
  白争争转身靠着门框,视线落在屋内。
  阿爸靠着阿父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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