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争争去看了看没挨到河水的,一个个长得快,都顶出小土包了。
  这些等到秋季收割起来,应该也比去年他们出去采集的要多些。
  白争争心里有底,等干完活儿,就随着兽人们一起回去。
  草屋里干燥,凉爽。
  白争争回来后先去溪边洗去一身风尘,换了兽皮裙在草屋里坐了会儿,随后去山洞里帮忙。
  烬放了大黑,它自个儿就钻进鸟棚里窝着。再狼吞虎咽叼了棚子前放着的碎鱼肉,满足地趴窝下来。
  其他食人鹰围过来,叽叽喳喳又不知道跟它说什么。
  洞内,只有清、州还有年在。
  幼崽被风几个带出去抓鱼了,不在这里。
  洞内火光晃动,映照出几个兽人迫切的眼神。
  白争争在蒲团上坐下,道:“没找到,我们回去的时候,部落已经被其他兽人占据。他们也才到哪里不久,不清楚我们部落的事情。”
  “我又去问了灰草部落还有附近的部落,都不知道那天晚上袭击我们部落的兽人的情况。”
  清低下头,背脊塌陷,静立着宛如一尊石像。
  但晶莹的泪珠溅在地上,也唤醒了其他沉浸在伤感中的兽人。
  白争争此时不敢表现出任何脆弱,他抓住清的手,眼神坚定,重复着烬说过的话: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只要他们还活着,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清小声啜泣,扔下勺子抱住白争争。
  白争争眼眶发酸,但也只是眨一眨眼睛,压下那股酸涩。
  他扶着清的后背,低声道:“好了,等养大一点幼崽们,我们就去找。现在还有食人鹰帮忙,只要他们在环洲上,我们总会有找到的一天。”
  哄完清,又看州默默蹲在旁边,压抑着声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争争又只好去哄另一个。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兽人都这个样子,要是那些幼崽知道了,不得哭晕过去。
  白争争庆幸是悄悄去的。
  殊不知,洞外一直蹲着一个幼崽,将兽人们的话收入耳中。
  雁耷拉下两个毛耳朵,蹲在泥地上。
  他尾巴随意摆在身后,无声无息。
  她就知道,争争离开那么久,肯定有事。
  雁胡子颤了颤,瘪着小嘴,悄悄离开。
  “听到了吗?争争取干嘛了?”沙滩上,幼崽看了眼顾着捡贝壳的风几个,悄悄围上来。
  雁低着头,只看得见个毛脑袋。
  肉撅着屁股趴下,从下往上,看着雁的脸。
  啪嗒。
  一滴水落在肉的脸上,他晃了晃身,看着雁默默瞪了他一眼。
  肉不明所以,正要跟兽人们说雁哭了,就被她捂住了嘴巴。
  雁咧嘴,笑容灿烂。
  “争争生崽子去了。”
  “啊……”幼崽们眼神闪烁,激动凑过来。
  “真的有崽崽了?”
  雁摇头,爪垫踩进沙子里,紧紧扣住。
  “不知道,反正是去跟烬一起去的。”
  “嘿嘿嘿……那岂不是有叫我们叔叔的小幼崽了。”肉脑子里不是吃的就是玩儿的,心大得很。
  看雁笑着,刚刚掉眼泪的样子仿佛不存在,当即比雁还忘得快。
  圆却觉得有些情况。
  可看雁表现得开心,而且再部落时兽人们揣崽崽都得避开其他兽人去,这样也说得过去。
  圆等幼崽散开,拉着雁道:“你说实话,争争到底干什么去了?”
  雁仰头道:“哎呀,我骗你干什么!”
  “争争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都没机会跟烬一起玩儿,好不容易我们能不愁吃喝了,他不就赶紧拉着烬去玩儿了。”
  雁是幼崽中脑袋挂转得快的,她想唬人,成年兽人也得被他糊弄过去。
  圆点点头,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偏偏雁低着头,目光发怔地堆了会儿沙子,肉又颠颠地跑回来。
  那胖崽子推了雁一下,笑嘻嘻道:“你刚刚哭是不是怕争争有崽子就不要我们了?”
  他还劝慰:“你不用怕,争争是小族长,我们这么乖,争争才不会丢下我们呢。”
  雁笑了笑,露出尖锐的犬牙。
  笨蛋!
  “争争才不会不要我!”
  第35章
  幼崽在沙滩上玩儿了一会儿, 还敲了一藤筐的海蛎回去。
  山洞内昏暗,清垂着眼,似往常一样给幼崽们盛汤。
  州尚未平复心情,又怕幼崽们看出来, 自个儿端了汤去角落里坐着。
  幼崽们无知无觉, 早干活干累了, 埋头的碗里进食。
  白争争坐在蒲团上, 手捧着半碗汤。
  腿边一软, 雁挨了过来。
  幼崽放下碗, 低着脑袋吃着。白争争只能看见她后脑勺。
  他当幼崽许久不见他, 有些黏人, 又从碗里夹了一块肉放进雁碗里。
  白争争最近没什么胃口,半碗汤喝完就差不多了。他吃得慢,边上的幼崽也像对食物没什么兴趣,慢慢喝着。
  直到洞内其他兽人吃得差不多,陆续拿着自个儿的碗出去清洗, 白争争才听见一道小小的声音。
  “争争, 我晚上想跟你睡。”
  白争争一愣, 随即摸了摸幼崽的头顶。
  “好,跟我睡。”
  雁飞快点点头,抱着碗跑了出去。
  白争争看着她的背影,轻轻道:“雁有些不对劲。”
  清抬起头,露出刚刚哭得泛红的眼睛,低声道:“怕是累了。”
  白争争看他这个样子,让年将他带走去休息。
  他跟烬一起收拾了陶锅,才踏着夜幕,回到了草屋中。
  进去时, 幼崽都睡着了。
  清跟年不在,州还有风那几个少年也不在。
  草屋里没火堆,兽人也能看清。
  白争争扫过一眼,看他睡的那张床上蹲着个小猫崽。
  白争争将雁抱起,坐在床上。
  “怎么不睡?”
  “清他们去外面洗澡去了。”
  “嗯。”白争争猜测多半是还没缓过来,“睡吧。”
  烬坐在了白争争身侧。
  白争争抓着他的手腕往后拉,让他先睡,烬顺势躺下,闭上眼睛。
  雁在他怀里动了动,闷着脑袋藏在他臂弯。
  白争争还是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他轻轻摸着幼崽的毛毛,温柔轻缓。过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幼崽睡着了,雁闷闷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夜里。
  “争争,我想阿爸了。”
  白争争喉咙哽塞,摸着幼崽的手颤了颤。
  他调整呼吸,看了一眼确实睡着的其他幼崽,才用更轻的声音道:“我们会回去的。”
  “阿雁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等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去找他们。”
  “嗯。”幼崽更深地往他臂弯里挤,白争争隐隐听到了哭腔。
  他看着幼崽,猜测她这么反常,多半是听到他们在山洞里的话了。
  白争争心中一叹。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安抚着幼崽,坚定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会找到他们的。
  手臂像沾了温热的湿意,白争争垂眸,抚着幼崽的后背不曾松懈。
  房间里很黑很黑,清他们也还没回来。
  白争争枯坐着,只一味地安抚怀中幼崽。
  好在雁没跟其他幼崽说,不然今晚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臂弯里的幼崽呼吸粗重,张着小嘴巴睡着了。
  白争争不敢将她松开,索性他最近也时常睡不着,便打算这么抱着等等还没回来的兽人。
  可当他这个念头一起,就被烬搂住腰间,带到了身前。
  白争争仰头靠着他肩膀。
  烬扫了一眼他怀中的幼崽,抬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白争争眼睫颤了颤,明白他的意思,缓缓闭上眼睛。
  后半夜,白争争始终没睡得安稳。
  他听到有脚步声就醒了。
  进来的是年,他看了一眼还坐着的两个兽人,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熟睡的的清往他们的床上走。
  落在后头的是州几个,都是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他们轻轻跳上木床,在边缘趴下,脑袋往前爪上一埋,就不动了。
  白争争看向年。
  年低声道:“睡着了,不用担心。”
  白争争绷着唇角,听怀中的幼崽梦呓,断断续续地喊着“阿爸”,又轻柔地拍着她的背。
  月光被乌云遮盖,照不进草屋中。
  兽人们辗转反侧,混过去一晚,第二天天明时,那些情绪也好像都被藏在了昨晚的黑暗中。
  一大早上,清温和的声音在树林中飘荡。
  “吃饭了,吃饭了!”
  州立在床边,麻利地将幼崽一个个拎起来。
  年、风、羽还有桐已经早早吃过饭出去捕猎了。
  白争争这会儿才睁开眼,身后是被他压了一晚上的烬,身前是哭着睡着的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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