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飞把活交代完,自己去了机械厂,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酒。她的好酒她可不舍得拿来腌腊肉。
一进机械厂就看见魏厂长跛着一条腿在扫马路,主要用左腿支撑着,扫一下,踮着脚挪一步,再扫一下。整个人瘦削又憔悴。
齐飞飞从他出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齐飞飞想起了当初自己受伤,魏厂长素未谋面,就把她拉去机械厂医院看伤。
齐飞飞转了一个方向,绕道去了胜利饭店。
饭店还真开门了,王姐见到齐飞飞还是那么热情,问完好,就抱怨齐飞飞很久都没来卖山货,她天天盼着她来呢!
齐飞飞笑着,由着她抱怨,只说今年太多事,没顾上跑山。
王姐一边麻利的干活,一边跟她唠嗑。
齐飞飞慢慢把话题引到孙厂长身上,以打听厂子情况为由,慢慢唠到他的家事。
王姐爱唠,也没想齐飞飞跟厂长家有啥关系,知道啥唠啥。
“厂子效益还行,工资奖金都发了,就是闹了一阵子野兽,死了两个人,还别说,你今年不跑山就对了,你说这也太凶残了!那些天,我们都胆战心惊的,白天出来都胆突的,更别说晚上了,撒泡尿都不敢出去。”
齐飞飞默默听着。
王姐,“要说孙厂长也挺能耐的,到了把野兽赶走了,还打了一头大熊。年前一趟趟去京城,说不定过了年就升职了!”
齐飞飞,“那他过年又回去,这也没在厂里待几天啊?”
王姐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齐飞飞,“没有,我昨天还看见他媳妇儿,就是那个姜婉莹,她不是原来魏厂长媳妇儿的侄女吗?她昨天穿着军用呢子大衣,肚子都挺大了,她家阿姨扶着她去她小姨家。”
说着还摇摇头,感慨,“人啊!真是命!你说魏厂长遭了难,她愣是还享上福了!真是没处说去。”
齐飞飞顺着问,“魏厂长家住的很偏吗?大平道的,还用扶着?”
王姐,“你个小丫头不懂,她怀孕身子笨,穿的又多,孙厂长怕她出事,出门必须得跟着阿姨扶着她。
魏厂长家,你想啊?能不偏吗?就前面靠着山,紧把头那家,哎!以前都是最差的人才分那边去。”
魏厂长以前对工人很好,做事认真,处处为大家争取利益,工人们都在心里为他感到惋惜,委屈。
齐飞飞默默记住了。去前面吃了一顿饭,另外要了一盘麻婆豆腐,一盘红烧带鱼,装饭盒里给霍盛。
出了饭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齐飞飞按王姐说的,找到了魏厂长的家,黑乎乎的,一点儿亮也没有。这么早就睡了?
齐飞飞翻身进了院子,摸到窗户底下,听听动静。
里面传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魏厂长翻个身侧躺着,伸手把被子拉紧点儿,面对着媳妇儿。
“小丽,放宽心,多少人都去了北大荒,别人能待,咱和平也能待。”
刘小丽心中苦闷,“大过年的,也不能回来看看!”
当妈的那个不惦记自己的孩子?还去那么苦的地方,把命丟在那儿的也不少。
昨天婉莹送了有三两肉来,越发的想念儿子了!和平最爱吃红烧肉了!以前每年过年都是鱼呀肉呀的!
想着,眼泪就默默的顺着眼角往下淌。
魏厂长,“去了北大荒是好事,锻炼几年回来就是大小伙子了!”
像自己这样……唉!自己倒愿意去北大荒受苦,好过在厂里。以前在厂里说一不二,现在是个人就能指使他,特别是那些眼神,鄙视的,同情的,惋惜的,幸灾乐祸的……
他更愿意去一个陌生的,没人认识的地方受苦。
刘小丽自然明白丈夫的心思,可她儿子还是个孩子,在家从没干过活,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过年这几天,她饭都吃不下去。
齐飞飞听了也是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可这又有啥办法呢?自己把孙剑爸告了,就是他家下台,魏厂长家要平反也得等七六年以后。
齐飞飞拿了一瓶豆油,一块儿有个四五斤重的狍子肉放在窗外。想想又拿了一把芹菜和一块儿五花肉放在地上。
轻轻敲了几下窗户,几步跳出了院墙。
魏厂长和刘小丽听见,都抬起上半身往外看,又没动静了。魏厂长喊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话,魏厂长想出去看,被刘小丽拉住,“你别去。”说不定是谁在搞恶作剧,或者给他家老魏使坏。
俩人又躺进了被窝里。
俩人不出来,齐飞飞也不想露面,她不需要人家感谢自己,也能理解上位者落魄到尘埃里时,面对别人的同情和怜悯时,内心的难堪和痛苦。
齐飞飞又团了一个雪球丟在房门上,发出“啪”的一声。
咋还没完了?
刘小丽起来穿衣,“我去看看,你躺着别动。”你腿脚不利索就别动弹了。
刘小丽推开一条门缝,冷风呼的冲进来,刘小丽哆嗦了一下,一手扶门一手压着棉袄衣襟阻止冷风往里灌。
“谁?”
警惕的轻声问。
齐飞飞又一个雪团打在窗下的东西上。
刘小丽的视线被声音吸引,影影绰绰看见一堆东西。走出去,弯腰扒拉。
竟然是肉?
停下动作侧耳静听,有脚步声往远处走了。
这是好心人送来的?也可能是老魏以前对人家有恩,怕是不想被自家牵连,所以面都不露。
刘小丽把东西提回屋,划了一根火柴,压低声音兴奋的说,“老魏啊!有人给咱家送东西来了,你快看!”
自从老魏被关起来,自家就没吃过几次肉,更不要说这么大块的。
火柴很快熄灭,刘小丽又划了一根火柴,“有一瓶豆油,有一大块狍子肉和猪肉,还有新鲜的芹菜。”
刘小丽乐的合不拢嘴,“明天……”给你包顿饺子,卡在喉咙里,她没有白面。
“明天我给你炒着吃。再腌点儿咸肉,等儿子回来就能有肉吃了。”
魏厂长却在沉思,会是谁给他送这么多肉呢?
虽然他对厂里的人不错,可要是真想帮他,早接济他了,再说,现在有点权的职位都换成了孙剑的人,跟自己关系比较好的,他们自己过年都吃不上这么多肉。
一时还真想不出这么个人来,难道是霍盛回来了?他好了?他认识的能弄肉的非霍盛莫属了。
齐飞飞离开魏厂长家,想去找孙剑弄几斤酒,又怕姜婉莹知道了,胡思乱想。
可去供销社买,还限购!
去找工厂家属恐怕也得找好几家。
这年头!真是干点啥都费劲!
她虽然有力气撬开供销社的门,可也不能乱偷东西。
要不去镇上吧?关校长好歹手里有点儿权,有点儿钱,过年了,咋也得有几瓶酒。
说走就走。
到关校长家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齐飞飞趴窗户上听动静。是四个人的呼吸声,看来父子俩都出院了。
齐飞飞把她的迷药拿了出来,窗户缝划开,往里一吹,等上一会儿。
拿出短剑划开房门的挂绳,悄悄进了屋。
关校长家是两间房,齐飞飞一进屋先扫视了一下灶房。
灶台旁边是个碗架柜,上面有几个盆子。靠北墙边是两口大酸菜缸,齐飞飞走了过去,闻闻,酸菜味儿还不错,就是只剩大半缸了。
齐飞飞一用力,把酸菜缸搬进了四合院。
旁边是一个地缸,里面是各种咸菜疙瘩、萝卜缨子、土豆子、小萝卜头,还真没少腌。
齐飞飞想想关校长要弄死她,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下手狠点儿?
嗯,把地缸也搬走了,干脆把旁边的空酸菜缸也搬了。
在空酸菜缸下面,是一块儿木板,“在缸底下垫木板是什么意思?”齐飞飞随脚踢了一下,嗯?踢不动?
想到以前听说有人把钱埋水缸底下,齐飞飞弯腰把它抠了起来。
嘿!还真有货!
露出一个坛子口,上面是拿牛皮纸封着,齐飞飞伸手就把它撕开了。伸手进去一掏,拿出来一个塑料包,打开,里面是报纸包,再打开是手绢包。
里三层外三层的,啥好东西?
齐飞飞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捆五元一张的纸币,轻轻一划,声音清脆,崭新的。
把钱放四合院,又往里摸去,一连摸了十多包出来,有五块有十块面值的,有崭新的,也有半新不旧的,有成捆的,也有散的,粗略算了一下,一共大概是有一万多块钱。
齐飞飞不由得感叹,人人都吃不饱的年代,他居然就万元户了!
这个是真挣钱啊!怪不得他们雇强子的时候那么财大气粗的!
齐飞飞伸手在坛子里挨排划拉了一下,看看落下啥没有。
结果还真有,一个小东西,不大,扁圆型,齐飞飞把它打开,是个鼻烟壶,看不清但能藏起来不卖,应该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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