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飞把所有的钱都放在一起。
加上自己以前挣的，在李大疤拉那里拿的，这次卖货的钱，已经一万多块了。
来京城的主要事已经做完了。
再把霍盛的信给大民送去，就没事儿了。
她换上了霍盛给的毛衣，裤子，皮鞋，外边穿上了那件兔皮上衣，围上了大红拉毛围脖。
照着镜子转了几圈，那个角度都好看。
这是自己两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
她心情雀跃，打算先去百货商店逛逛。
鞋子得多买几双。跑山最废的就是鞋子。
还有从李大疤拉那里拿来的那么多票，很多都是只能在京城用，不用浪费了。
吃了早饭，就往百货大楼去，到了刚好开门了。
齐飞飞先去买了两双翻毛皮鞋，上次买那双，杀狼的时候已经霍霍的不像样了。
又去买了一匹白布，做被里少不了这个。
售货员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个有钱的，普通人家谁能这么买东西？
齐飞飞也不想太引人注目，赶紧走了，又去买了几盒友谊雪花膏和嘎啦油。
正打算再去买点儿罐头点心啥的。
一声不确定的“飞飞？”在后面响起。
齐飞飞一转头，就见自己几十年没见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齐飞飞干嘎巴嘴，却叫不出那声“哥”。
千百种滋味儿在心头。
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毫无心理准备，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她心底大概也是想念那个家的，渴望亲人的牵挂和关爱。
齐国梁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妹妹变漂亮了，还有钱了。
“你是飞飞吧？你啥时候回来的？”
齐飞飞嗓子像哽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不停的流泪。
齐国梁看见妹妹哭，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拿了手绢出来给她擦眼泪。
“飞飞，别哭了，想家了吧？走，咱回家去吧。”
说着去接齐飞飞手里的东西，想带她回家。
齐飞飞站着不动，吸吸鼻子，缓了缓情绪。
眼泪止住了，鼻子还有些塞。
“哥，我这帮别人买的东西，等我给人家送回去，晚点儿，我再回去。”
齐国梁愣了一下，“你送那里，我帮你送去吧，挺沉的。”
齐飞飞拒绝，“真不用，人家不喜欢陌生人去。”
齐国梁，“那行，我回去跟妈说一声，你晚上回家吃饭吧。”
齐飞飞，“行。”
齐飞飞提着东西直接离开了百货商店。
齐国梁今天休息，是来给媳妇儿买糕点的，刚好路过这里，看见齐飞飞的侧脸。
自己妹子十几年，再变样，也才半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只是穿着太好，跟在家了差的太多，还白了，胖了点，还长高了一点。
有些不敢确定。
这也太奇怪了！
他有好多疑问。
但是妹妹齐飞飞无疑。
他也顾不上买点心，立马回家报信。
他一进门就喊，“妈，妈……”
他妻子许小平先从里屋迎了出来，一看他手里没有糕点，脸呱哒一下就撂了下来。
“你去干啥去了？”
齐国梁还沉浸在妹妹回来的喜悦中。
“小平，妈呢？”
许小平一扭身进了里屋，理都没理他。
齐国梁去另一个小屋推门看看，没看见父母。
又出门去找。
他爸一到休息不在家干活，就是去邻居家下象棋。
他还没走出楼洞，就迎面遇到了陈翠英。
陈翠英挎着篮子，里面是刚去买的刀鱼和一块豆腐。
齐国梁看见妈妈就高兴的说，“妈，妈，飞飞回来了。飞飞回来了。”
陈翠英没什么表情变化也不对，应该是本来因为买到刀鱼的喜悦，在这一瞬间淡了下去。
“她咋回来了？是不是嫌太苦，偷跑回来了？家里可没钱养她。
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这点儿钱都给你安排工作，娶媳妇，花的精光，还欠了你舅舅好多钱。”
齐国梁满怀欣喜，冷了下来。
心里闷闷的。
然后小声说，“飞飞晚上回来吃饭。她应该不是偷跑回来的。”
陈翠英冷着脸，“不是偷跑回来最好。要是偷跑回来，明天你就把她送走，省得知青办的人来抓人。”
齐国梁默默的跟回屋，进了自己的房间。
许小平还在不高兴，背对着门躺在床上。
齐国梁坐在她背后。
“我妹妹回来了，晚上回来吃饭。”
许小平，“你妹妹？结婚怎么没看见她？”
婚礼都不参加，这妹妹有也跟没有一样。
齐国梁，“她在东北下乡，结婚的时候，她没时间。”
许小平，“咋的，现在有时间了？不用下地干活了？
我可听说，冬天她们还要刨粪，又脏又臭。
都是一身的虱子。
她回来，你可别让她进我们屋。”
齐国梁的心越发的堵。
他妹妹虽然以前不爱说话，也很少跟他玩儿，可妹妹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两个人感情还是挺好的。
他的衣服，鞋子都是妹妹给他洗的。
他有时候也把妈妈给他带的月饼或光头饼干分给妹妹一小半。
每次妹妹都很开心，她舍不得吃，总是拿门牙一点儿一点儿的啃。
看她像小兔子一样吃东西，就想笑。
齐国梁想起妹妹的笑脸，心里又有些温暖。
今天妹妹看起来过的挺好的，就是哭的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边受了委屈。
陈翠英在厨房把刀鱼收拾干净，拿盐腌了一下。
原本打算中午吃豆腐，晚上吃带鱼，算了，都中午吃了吧。
要是那死丫头吃了这些，她更不愿意回农村了。
第223章 齐飞飞回齐家
齐飞飞匆匆离开了百货商店。
本来想多走几处，多买些东西，现在也没心情了。
沿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
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出现在眼前。
从记事起，妈妈对自己都是淡漠的。
记得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自己跟着哥哥从外边跑回来，两个孩子都热的满头大汗，脸红的像熟透的西红柿一样。
哥哥先冲进屋里，抱住了妈妈的腰。
小小的飞飞跟在后面，乐颠颠的也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嘴里骂着，“这俩死孩子，大中午的，跑哪去了？也不怕中暑。赶紧洗洗。”
她边说一把拉起哥哥的手，拽着去洗脸。
带牡丹花的搪瓷脸盆里装着水，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妈妈一把一把的撩起水，给哥哥洗脸，洗脖子，洗手，洗胳膊。
然后还透了毛巾，拧干，給哥哥擦了前胸后背。
又洗了腿和脚。
妈妈看哥哥的眼神里都是疼爱的光。
那一刻的妈妈是温柔慈和的，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小小的飞飞，心里是雀跃的，她也想走进那片光辉里。
那里有太阳一样的温暖。
她站在太阳地里等着。
可妈妈给哥哥洗完，拉着他的手进屋了。
“跑了一大中午了，赶紧睡会觉，不许再出去疯跑了。”
哥哥被妈妈强制躺在了有凉席的大床上。
妈妈侧躺在旁边给他打着扇子。
小小的飞飞默默的垂下了眼睛，抿着小嘴。
可眼泪有它自己的意志。
它自己跳到地上，晕开一朵朵梅花，它自己跳进水盆里，溅起轻微的涟漪，又消失不见了。
小小的飞飞满头大汗，憋着一口气。
自己端起大大的洗脸盆，晃晃悠悠的去倒掉脏水，又自己打一盆水。
自己洗脸，洗手，洗胳膊，后来把头发也洗了。
洗到最后衣服也湿了，变成了一个像落汤鸡一样的孩子。
妈妈陪着哥哥已经睡着了。
小小的飞飞湿哒哒的坐在太阳底下晒，等着把自己晒干。
一个冬日的下午，哥哥放学回来，丢下书包就往外跑，跟小伙伴约好了去打雪仗的。
小飞飞也想跟去，腿才朝房门迈了一步。
坐在床上的妈妈一边缝棉衣一边说，
“你也不小了，别老出去疯了，家里一堆家务活等着做呢。
以后放学回来就煮饭，别老等着人指使，一个姑娘家家的，眼里得有活。
做完饭把衣服洗了，脱下一套就得赶紧洗出来，要不那套脏了，换啥？”
小齐飞飞默默去了厨房，拔骨渗凉的水，冻的一双小手通红。
洗了白菜，又拿着又大又沉的大菜刀，笨拙的切成粗细不均的丝。
窗外传来一阵阵孩子们的吵闹，呼喊，欢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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