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见到事态平息,于清浅松了口气。
军队最前端,她和太子并驾齐驱,穿过荒凉的珊州沙路,来到一个热闹点的镇上。
于清浅不停张望。
街边的商铺皆是圆拱形建筑。男人头上缠着白色汗巾,穿着短褂;女人头上披着块头巾,将大半身体笼罩在内。
贫富差距也很明显,穷人穿的灰蓝粗布打满布丁,富人披的头巾上面还有着精美的花朵刺绣。
见到延绵不绝的士兵排成几列,源源不断涌入城内,并且和珊国人长相装扮完全不同。
路人们停下脚步,警惕又害怕。
最前方的高头大马之上,于清浅偏头和太子搭话。
“殿下,你准备怎么安顿这些人。”
太子扫视一眼:“珊州不过用来牵制拉尔国的先锋,只要拉尔国未能攻破珊州一日,就无法借道前往大赵。
至于这些人,与大赵相差太大,又对我们抱有戒心,若不驯化恐生乱子。乱世用酷法,孤欲以雷霆手段压他们服从大赵,如有生乱者,杀鸡儆猴。”
于清浅没说话。文宝作为一个封建上位者,这些法子都是历代君主总结所得。
用酷法使他们短期内不敢作乱。并且这等投降国的人,恐怕名义上是大赵人,地位也是要低人一等的。
太子侧眼看她,一看就知道她有想法:“娘子有何妙法?”
于清浅:“臣女觉得他们都是普通人,如果作乱,无非安全和衣饱没有到位。
殿下的三万大军进城后,如果能规范他们的行为,不许抢家劫舍,犯事者与百姓同罪,定能安抚民心……不仅不许抢,还要反过来帮助百姓。”
太子讶异。古来许多军队占领他国城池后,带兵的将军都会放任士兵发泄一翻,或抢家劫舍或杀人放火,作为犒劳。
他带兵虽然不会把放任这种事当作犒赏,但难免有些士兵偷偷去抢。
“殿下需要告诉他们,这些人不是投降的俘虏,是和我们一样的大赵人,未来将有不少女子愿意同他们成亲生子。
并且留下记录本,他们犯过的错都要记录下来。等提升军衔时,除了军功,还需考察其品行。
有过错的不能提;同等军功者,口碑良好、乐于助人的先提。
总之,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于清浅说着,直接把政审照搬过来,省略了家庭背景这些内容。
一时口快说出那句经典语录,她顿时一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红了。
太子目光明亮:“娘子这招甚妙,记录本、考察品行,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若把这套方法用在大赵的军营中,何愁不能整顿军纪。”
不过他没错看神人的小心思。神人这番做法,全然把珊州人放在了大赵子民同等地位,等通婚后,恐怕就与大赵人更加无二了。
果然是神人,在她眼中,世间皆是平等的。
也罢,便允了神人的心愿。
“通婚不失为驯化珊州人的良方,若要他们完全成为大赵人,娘子可有法子?”
须臾间,太子转换了对待珊州人的策略。
从低大赵一等的挡箭牌变成与大赵同等的子民,大臣们预定的等级制度也直接被他无视。
无数人的命运因这几句对话悄然发生改变。
于清浅自然不知道,不假思索地说出两个字:“同化。”
“同化?”
骏马一顿一顿往前走,太子提了提缰绳,眉头微挑。
“嗯,统一钱币、文字,改变他们的服饰习惯,颁布大赵律法。或许一开始会招致反抗,等到人人皆如此,他们自然会接受。
还有就是……下一代是同化的关键。像大赵那样设立一些私塾,教导儒家文化和大赵历史,这样他们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大赵的氛围中,并和大赵血脉相连。”
太子从未想到神人还有这般智慧:“这样他们从心底认定自己是大赵人,不会再生反心。”
“嗯!”
这声“嗯”大抵太过激动,从鼻子重重发出,显得十分娇嗔。
“额……”于清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太子。
坚决不承认这种声音是自己发出的。
她表现一向稳重!
殊不知电视中
她的种种不稳重早已天下皆知。
“哈哈哈!”太子觉得神人煞是可爱。
随着队伍深入,路两边的珊州人躲躲闪闪,能回避就回避,不能躲的只好放轻脚步,硬着头皮继续走,生怕哪个士兵上来抢人。
这些都是别国的入侵者。
突然,一个黑色包裹被丢到空中,直直砸向太子。
什么东西?
太子一掌挥去,正欲化为灰烬。
“等等!”
关键时刻听到神人喊话,他只好接住,递给神人。
所有珊国人呼吸一滞。
谁干的?
惊扰了这些入侵者,惹得大人物不高兴,让手下大开杀戒怎么办?!
骑兵们取出刀剑。
“有刺客!”
朝扔东西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珊洲男人鬼鬼祟祟钻进一家店铺,身旁还跪着一个满脸泪水的珊州女人。
“抓过来。”
几名披着铁甲的士兵将男人抓住,扔在太子马下。
太子居高临下:“你是谁?”
一旁的翻译立马转问他。
大赵与珊国交好多年,自然不可能没有翻译。
男人害怕极了,不停磕头求饶。
“呜哇!呜哇哇!~~”
黑色包裹发出婴儿的啼哭,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砸向太子的不是什么凶器,而是一个襁褓。
于清浅抱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好搂着轻摇:“不哭不哭……”
下马将孩子还给跪着的女人。
女人一把接住,又哭又笑。大概闻到母亲的味道,婴儿很快就睡着了。
于清浅招来一个士兵:“把乔太医叫来。”
“是。”士兵匆匆钻进队伍。
这边,翻译不断追问男人和女人,终于知道事情始末。
“殿下,此人是这位夫人的丈夫,孩子刚出生一个月,突然发烧不止。这位夫人恳求丈夫带孩子看病,丈夫认为是个女孩,不肯花钱。于是夫人便自己带着孩子出门……”
说到这里,他小心看了眼太子:“按照珊州之前的律法,女子不得单独出门,需有男子陪同,否则将被抓起来。所以这位夫人单独带孩子出门是很危险的。”
太子还没说什么,一直随侍的熊小将军惊住:“没有男子陪同不能出门?这是什么破规矩。”
小时候父亲怕功高震主引圣上忌讳,将他和哥哥对外做女子扮相,因此他很能感同身受。
如果大赵也这样,他小时候真的连门都出不了了。
于清浅暗道,说得好像大赵女人地位很高一样,也就比这里好点。
翻译:“将军,这里都是如此,女子不被允许治病、单独出门,连绣娘这等人物都没有;正如大赵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不过大赵建国不久,民风彪悍,女子确实比较自由。不然就不会有乔太医这等传奇人物。
回归正题,他指着地上的珊州男人继续说:“他不可能放任妻子单独出门,于是一路追到这里。拉扯时不小心将孩子丢出去,没想到刚好砸到殿下。”
妻子就是财产,被抓了还需要花钱赎回来。
于清浅状似无意插一句:“‘不小心’丢的?”
翻译擦擦额头的汗:“此人可能想要摔死孩子,没想到碰上我们。”
说完狠狠给了珊州男人一脚。
男人滚了一圈,又跪下求绕,说了一大串话,哪里有刚才在妻子面前威风。
翻译没说的是,去了医馆也不一定得到救治。因为律法规定女子不能治病,哪怕她是婴儿,也是女婴。
当然也有许多好心医馆不会对一个小婴儿置若罔闻,愿意偷偷治疗。这也是女人破釜沉舟带孩子看病的原因。
前排,大赵将士们只觉得骇人听闻。
这男人竟然想摔死亲生女儿。
这时,医女已经赶过来。
“谁受伤了?”
于清浅将婴儿抱过来:“乔太医,你看看她。”
医女看过婴儿的状态,额头滚烫,浑身通红。
匆匆打开箱子取出银针,又吩咐徒弟:“取冷毛巾降热。”
随即让徒弟在一旁给婴儿降热,她开始施针,眉头紧锁:“怎么拖成这样,小孩最为脆弱,烧坏脑子怎么办。”
女人看到这么长的针插进孩子身上,顿时吓到不行。来到于清浅前面不断磕头。
“求您放过我孩子,不要折磨她,求求您了……”
于清浅自然听懂了,但是现在语言技能突然消失,也不知怎么回答。
拉过一旁的翻译:“你给她解释。”
“是。”
翻译给女人解释一通:“哭什么,你这是遇到贵人了,乔太医能治好你孩子的病,大赵的国君知道吗?她就是专门给那样的贵人治病的。”
https:///yanqing/26_b/bjzkp.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