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寝殿内,芜荑见正殿的情形,略露愁容,快步行至床榻,隔着轻纱帷帐,对里头轻声道:“如您所料,外头的情况果然不妙,谨容华当真是一双巧舌如簧的嘴。”
  “也不知道韦才人会不会如您算得那样聪慧,及时找到韦宝林,再借个能借势的人来瑶池殿求见。”
  纱帐内,沈知姁给自己垫了三个大引枕,正舒舒服服地靠着,手中端着巴掌大的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热乎乎的红糖姜茶。
  整个人身体都暖了起来。
  她在一开始就是装昏,等着让尉鸣鹤看见、起了极大的疼惜之心的后,沈知姁就睁开了眼。
  反正今日在屋里头的都是可信太医,从岚姐姐手中借来的马太医站在最外头充数,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芜荑,你还记得白果香之事么?”面对芜荑的担忧,沈知姁神色柔和,如大风中岿然不动的银杏:“韦中尉和韦宝林的性格相似,勇多于谋。”
  “可就是这样一个武夫,却能在闻传召到面圣这不到半个时辰内,就想到了挽韦氏于不倒的法子。”
  当时韦中尉对尉鸣鹤的请辞,沈知姁从福如海口中委婉打听了过来。
  沈知姁从那时起,就觉得这韦中尉府中,必定有一个极为通透的人。
  加上蓝岚所给出的信息,韦才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人。
  沈知姁思绪一转,见芜荑反倒眉毛更皱,像是要打结了,不由失笑:“没事,咱们不信韦才人,也要信白苓和连翘。”
  只要韦才人有一丝丝在乎韦氏这个能给她支持的母家,就不会将韦宝林置于不管不顾的境地。
  毕竟谋害贵妃和皇嗣,足够韦氏被人参奏抄家了。
  反正今儿她“胎气暂稳”,让谨容华和其找好的几个替死鬼掐架去吧,明儿才是她沈知姁表演的重头戏呢。
  简单问了正殿发生的事情,沈知姁不由得感到几分惊奇:这谨容华当真是奇怪,她分明能很好地利用尉鸣鹤的多疑,再说中尉鸣鹤对贵妃的偏爱与对韦宝林的不喜,由此来落井下石。
  可是谨容华却看不透尉鸣鹤的薄情善变——对尉鸣鹤来说,别管你是谁,只要让帝王起疑的次数多了,往后再出现什么问题,尉鸣鹤是绝对不会再相信此人。
  比如登基之后屡屡暗中作妖的慕容氏和谨容华。
  沈知姁想到这一点,十分准确地猜出来尉鸣鹤的心理活动:先是琢磨谨容华的话,略有认同的同时对韦宝林愈发愤怒。可转念一想,又因为对谨容华的不信任而深入思索,发觉谨容华话中的陷阱。
  估计现在已经将谨容华也列进怀疑对象里了。
  正殿中,尉鸣鹤盯着行礼的谨容华看了片刻,冷沉的目光忽地波动了一下,薄唇勾出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此时,殿中人俱是垂眸下跪,无人敢直面圣颜。
  “元子,将谨容华扶起。”尉鸣鹤嗓音中带了一丝笑意,很像是欣慰:“谨容华这样注重后宫和睦,又为朕与贵妃着想,当真是没有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这些都是嫔妾应当恪守的后妃之德。”谨容华松一口气,转而说起韦才人:“不过嫔妾也疑惑,韦才人……”
  她话音还没落,杜仲就小跑进殿:“禀陛下,太皇太后驾到,还有韦才人与韦宝林随侍身边,一同求见陛下。”
  谨容华眉心一跳:韦氏姐妹,怎么和太皇太后一起来了?
  按理说,韦宝林这个蠢货,现在还应该在练武场等陛下呢。
  第89章 落水(四)“阿鹤,我梦见这个孩子没……
  谨容华一早就遣人去冷霜馆附近说闲话,只说陛下近日兴致甚好,会去练武场操练几下,然后再去御马场骑马。
  这话版半真半假,毕竟尉鸣鹤前两日的行程真是这样的,不过不是为了自身兴致,而是看新入职夜影卫的训练成果。
  看过了,自然也就不用再去了。
  而练武场虽说在皇宫之中,实际位置更偏向于前宫,和后宫较为脱离。
  尤其是韦宝林这种没有人脉的,估计要晚上一天半天的,才会知道贵妃落水的事情。
  谨容华算过,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给韦宝林扣上极大的嫌疑了。
  且韦宝林遇事就急,只会哭闹不休,根本为自己辩解不了。
  不过谨容华漏算了,宫中还有另外一个姓韦的妃嫔。
  *
  “皇祖母,您怎么来了?”尉鸣鹤亲迎过去,给太皇太后行礼,将沈知姁的情况到来:“您放心,诸葛院判医术高明,保得贵妃母子无恙。”
  “朕刚刚打算差人同您说的。”
  “哀家知道,哀家刚从小佛堂礼佛出来,听见这个消息真是吓了一跳。”太皇太后在尉鸣鹤的下首落座,眼角的细纹中满是担忧:“幸而韦才人是个懂事的,早就打听好了一切,带着韦宝林候在颐寿宫,免了哀家慌乱。”
  尉鸣鹤略惊讶地看了眼韦才人。
  韦才人认真行了礼,语气温柔:“嫔妾听到此事后,就知瑶池殿忙乱,陛下心系贵妃,自然无暇见后宫妃嫔。”
  “嫔妾家中亦有祖母,知晓长辈最经不得忽然惊吓,又知贵妃情况暂稳,就带了韦宝林去颐寿宫等候,待太皇太后礼佛完毕后缓缓告知。”
  “也算为陛下与贵妃尽一份心。”
  “韦才人有心。”尉鸣鹤眼底划过一分满意之色,对韦才人点点头,旋即就眸光变冷,看向缀在最后面、缩成鹌鹑样的韦宝林:“如此说来,今早韦宝林一直和你在一块儿?”
  韦宝林现在这瑟缩模样,其实是在瑶池殿外头看见了被押着的、自己宫里的人,心下有些惊疑不定,像是回到了白果香事发的那一天。
  不过这模样落在尉鸣鹤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韦宝林这是学聪明了,知道拿太皇太后与韦才人做幌子;还是被韦才人指点,姐妹两个一起利用太皇太后?
  尉鸣鹤一边思量,一边抿起薄唇,眼带笑意地等候韦才人的回答。
  却见韦才人神色不变,眉目依旧柔和,摇首道:“禀陛下,韦宝林今早不曾与嫔妾在一块儿。”
  “是嫔妾念及要去见太皇太后,想着带她一块儿,在太皇太后面前混个好,所以特意寻人找了韦宝林。”
  “哦?那之前韦宝林在哪儿?”尉鸣鹤指了指韦宝林:“你自己来说。”
  韦宝林下意识地看了眼韦才人——她虽然讨厌、瞧不上韦明珠,可到了这关键时候,她却会信任韦才人。
  她心里清楚,韦才人自小就将家族荣辱挂在嘴边,不会不管她的。
  收到韦才人实话实说的眼神,韦宝林小小的不情愿了一下,旋即就颤声道:“嫔妾昨儿出去散步,听见有宫人说,陛下近日爱去练武场。”
  “所以、所以,嫔妾起了个大早,去练武场等陛下。”
  谨容华轻声道:“韦宝林,窥伺帝踪可是大罪,你下回可莫要犯糊涂了。”
  韦宝林被一激,当下反驳道:“你别胡乱污蔑,我只是听过路宫人说的,并非有意窥探!”
  “行了,这些都不重要。”尉鸣鹤冷淡出声,打断争
  执,用下巴点了点鱼牙绸的手帕:“韦宝林,你来看看,这手帕可是你的。”
  韦宝林讷讷应是,转头仔细看了看元子手中的帕子,原先还有些随意,可这帕子,尤其是上面的喜鹊,当真是越看越眼熟……
  辨认出是自己手帕后,韦宝林几乎是面色大变,银盘样的面上满是仓惶惨白之色——她虽然笨,但还不至于蠢到以为,自己这手帕是被陛下随意捡到,问一问要物归原主的。
  她这手帕,必定与贵妃落水有关。
  尉鸣鹤观韦宝林神色有变,当下就摆手,止住韦宝林欲张的唇舌:“朕知道了,这手帕是你的。”
  韦才人秀眉微动,略上前一步,诧异道:“这是妹妹的帕子?嫔妾记得,嫔妾母亲年节来探望妹妹,回来便叹妹妹自降位后,变得节俭不少,用的还是在闺阁中自己绣的鸳鸯帕子。”
  “陛下容禀,这帕子虽是嫔妾的,可早在年节之前,嫔妾便找不到了。”韦宝林眼前一亮,抓住韦才人抛出的话头。
  太皇太后在一边蹙眉:“皇帝,这手帕可有什么说法?”
  不用尉鸣鹤开口,元子就将这手帕与落水之事的关联细细道来,末了道:“相关之人都被奴才带来了瑶池殿,只等陛下亲自审问。”
  正说着,小鱼子急匆匆地回来:“陛下,吴统领率人搜了各处,尚未发觉韦宝林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殿中站着的韦宝林,颇为尴尬地收了话头。
  尉鸣鹤对他轻颔首:“你且下去,告知吴统领,他辛苦了,不必再找韦宝林。”
  小鱼子赶紧受命告退。
  韦宝林愣了片刻,随后意识到,在自己等着在练武场“偶遇”帝王的时候,帝王就因为这条手帕与有福的供词,将自己视作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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