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太医两股战战,几乎要站不住的时候,诸葛院判给沈知姁诊脉施针完毕。
写好药方后,他让芜荑迅速去熬药,方才来到帝王面前汇报情况:“禀陛下,娘娘骤然落水,心惊之际,寒气入体,方动了胎气。”
“不过微臣已经开了安胎药方,又为娘娘施针安脉,保得娘娘与皇嗣暂时无虞。”
“娘娘尚且在昏迷之中,只要娘娘等会儿醒来服药,之后静养两月,就能重稳胎像。”
诸葛院判拱手行礼,冷静说道:“范院使不在,于臣并无太大妨碍。臣若要问,可以去寻范院使为贵妃诊脉的脉案。”
“太医院尚有许多优秀的医者,微臣预备等会儿和他们商议贵妃的保胎之法。”
听到沈知姁与孩子暂时无碍的消息,尉鸣鹤一直攒拳的双手总算松开,浑身上下散发的阴郁不悦也散开不少。
帝王没多说话,而是步近床榻,先去触沈知姁放在外面供诊脉的一节玉臂。
往日温热软腻的肌肤触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寒冰冷石一样的触感。
那股子冰冷感顺着尉鸣鹤的指尖缓缓攀升,顺着血流向帝王的心口。
再轻掀纱帘,就见沈知姁容色惨白,樱红的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一具毫无声息的美人尸首。
让尉鸣鹤怀着痛颤的心,小心探了鼻息后,才放下心来。
见沈知姁细眉紧蹙,似在昏迷中仍惊悸不安。
尉鸣鹤
眼底就流露出浓浓的心疼与爱怜。
轻柔地将女郎皱起的眉头舒开后,尉鸣鹤才起身离开寝殿,吩咐诸葛院判必定尽力保住贵妃母子后,方抬脚往正殿去。
他细长的凤眸中蕴满了恼火与愤怒,看向元子:“你立刻带人前去,将贵妃落水的地方封锁住,仔细地搜,务必探明贵妃落水的缘由!”
“所有在贵妃落水前后半个时辰,出现在上林苑的人,全都给朕扣来瑶池殿。朕亲自审问!”
这些日子,阿姁有多爱护他俩的孩子,吃穿用度又是多么地谨慎小心,尉鸣鹤全都看在眼里,并不相信今日是意外。
芜荑闻言行礼:“陛下放心,奴婢留了白苓几人在百花园,好保存场地原状,方便调查。”
尉鸣鹤微微颔首,正要令芜荑跟自己去偏殿,仔细说一说今日的事,却岔耳听见女子说话:“你们真糊涂,快将炭笼燃上。”、
“贵妃落水,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让贵妃受冻。”
抬眼望去,就见谨容华形容狼狈,眼神关切地望向寝殿内。
快将寝殿内那观音送子的炭笼点上吧。
送走贵妃的孩子。
第87章 落水(二)“搜宫,一定要找到韦宝林……
送子观音的炭笼如谨容华的愿,被宫人燃起。
殿内也愈发暖和,好闻的薄荷清香掩住了殿内淡淡的血腥气和水腥气。
望着室内从观音腹腔中探出来的一点儿炭光,谨容华抿住唇角,掩盖内心的喜意。
眸光一转,她就对上尉鸣鹤阴冷的目光,心头一凛,敛下眼帘,行了一礼,咳嗽两声道:“嫔妾再给陛下请安。”
此时尉鸣鹤理智回笼,方才想起自己刚刚匆匆进来时,的确听到请安声。
不过自己未曾搭理。
“谨容华这模样,也是落了水?”尉鸣鹤上下打量了谨容华两下,眼中顿时疑窦渐起。
谨容华胳膊肘拐了拐黄莺。
黄莺立刻就带着哭腔,将谨容华“奋不顾身”跳入如意池中救贵妃的事情说了一遍:“……陛下您瞧,容华还受了伤。”
“不打紧,就是一点儿小伤罢了。”谨容华伸手摸了摸头顶,感受到痛意,一边疼得嘶气,一边故作轻松:“哪有贵妃娘娘与皇嗣重要。”
尉鸣鹤见状,眼底的怀疑略散了些,让寝殿内最闲的马太医过来,给谨容华看一看。
马太医过来,细细地检查了谨容华的头顶,发觉有一小块地方秃了些,伴着血丝,很像是被人抓拽后的模样。
但想想当时如意池中的人,再想想主子宜婕妤的吩咐,马太医只道:“容华放心,这块应当是在水中时,在池边的石头上磕碰了一下。”
“容华等会儿去清洗一下,涂上药就好了。”
听得马太医的诊断,谨容华倒真确信自己是在水下混乱中感觉错了。
她知道,这马太医是宜婕妤的人,宜婕妤和瑶池殿的往来仅限宫务,压根没必要帮着宸贵妃。
从谨容华的角度出发,她觉着蓝岚应当是这个宫里最盼着贵妃倒台的。
只要贵妃没了,宜婕妤就是宫中唯一接手过宫权的人,晋位成一宫之主理所应当。
虽说宜婕妤表面从不参与斗争,也不争宠,可谨容华自觉已经想明白了:以前还以为宜婕妤是个专攻宫权的蠢货,现在看来,应是靖文侯府知晓女儿的斤两,故意走了这条道。
没有宠爱却有个好处——但凡宫中有个什么事故,陛下天然就难怀疑到凝碧阁。
哼,靖文侯当真的老狐狸,选了条这样稳健的道路。
要不是宜婕妤不好惹,凝碧阁又和铁桶一样,贵妃落水的头号嫌疑者,就该是宜婕妤。
谢完马太医,谨容华作关心的模样,问了两句沈知姁的情况,就要借瑶池殿的浴间换上干净衣裳。
芜荑当时在沈知姁身侧,也落了水,现在还未曾换衣裳。
她当即招呼着宫女去备热水,对谨容华道:“容华,奴婢服侍您去换衣,您让黄莺回去拿衣裳——贵妃与您的身量不合,您穿着恐怕不舒服。”
谨容华想了想,便也同意了:让她穿沈知姁的旧衣裳,简直是侮辱于她。
因为惦记着沈知姁落水的事情,所以谨容华、芜荑和黄莺的动作都极快,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换了干衣裳进来。
元子正派了人回来向尉鸣鹤汇报进度。
是朝阳殿年前新进的小宦官,叫小鱼子。
沈知姁特意选了他送进去,看重的就是小鱼子是元子的老乡。
果不其然,在沈知姁给元子潜移默化了“同乡较为可信”这样的想法,小鱼子得了重用,成为御前元公公的徒弟。
小鱼子也争气,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尉鸣鹤面前回话时口齿清晰,毫不怯场,说起事情来亦条理分明:
“禀陛下,元公公到百花园时,瑶池殿的白苓和箬兰姑娘仍封锁着现场,也因为有她们,才明白贵妃落水的缘由。”
“贵妃脚滑之处,本就生了青苔,还凝了一层冰,还用厚厚的花瓣掩盖住。现下接近午时,那层冰融化了大半,要不是白苓指出地方,奴才们恐怕都找不到异样。”
“奴才们又仔细搜遍了百花园,只有那一处有未融化的碎冰,就确定此乃有人刻意为之。”
“元公公先遣了奴才回来说明,然后带了上林苑总管,预备将昨晚出入百花园的人捉住送来,再仔细搜查百花园附近,看可有线索。”
尉鸣鹤的面色随着小鱼子的话语渐渐沉下:果然是有人要故意害阿姁和孩子!
他转了转玉扳指,冷声道:“只查,昨晚亥时过半(晚十)到今早辰时(早七)之前的人即可。”
这天虽受倒春寒影响,可到底暖和一些,泼水成冰需要一点时间。而他指出的时间,大多宫人正是休息的时候,此时行事也不容易被发觉。
谨容华在旁坐着,闻言略有心惊:陛下当真是敏锐,一下就猜中了行动时间。
幸而她早有准备,让那两人行事遮掩,这样查起来困难重重,对查出来的结果也就更加确信。
小鱼子应下后,又将上林苑门前新人间的争执道来:“几位妃嫔主子皆是在贵妃之前到上林苑的,冲突间有提及贵妃,而贵妃落水时,主子们俱在上林苑。”
“现下瑜才人、吴美人、何宝林与洛宝林都在瑶池殿外,说要求见。”
“让她们都回自己宫里好好呆着,在事情查清前满宫的人都不许随意走动,否则视为有谋害贵妃、通风报信之嫌。”尉鸣鹤听了新人们争执的话语,将主要人物何宝林与洛宝林点了出了:“让她们两个回去各抄一遍宫规,修一修口舌!”
随后,尉鸣鹤就将目光投向谨容华,方温和些的眸光又似融了雪,冰冷一片:“朕念在你救贵妃有功,就不罚你了,谨记下回,莫要随意编排贵妃!”
谨容华乖顺应下,唇边的喜意化作苦涩:她话说的好听,全都是打着为贵妃和皇嗣着想名头,在外人听来并无不妥。但凡陛下对自己的偏见没那么深,或没那么偏爱沈氏,也不会说出这话。
之前匆匆
掩盖的百香果与高利银之事,实在是伤了她端庄明/慧的形象。
不过,先前流年不利,才导致自己的谋算总是未到俱备,就被风吹起。
谨容华这回很是自信:她筹谋了好几个月,不仅能为自己谋划功劳,还能顺便踩下去韦氏与瑜才人,为父亲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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