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当然可以。”徐鹿鸣正愁去哪儿找个当地人,仔细打听打听当地靠谱的商人,闻听苏敏中的身份,心里满意得不行,还能有谁比当地官员更了解当地的情形,讲完西北的风貌,也不客气地向他打问,“苏大人在潮州为官多年,可知潮州哪些商贾、商队有信誉。”
“商人重利,只要是有利可图,他们都很讲信誉。”苏敏中笑了笑,“小友寻商人,若是能让商人大赚一笔的买卖,尽可放出风声去,让他们自行上门角逐,小友到时候挑个顺眼的合作即可。”
“若是脏活苦活累活。”苏敏中想了想道,“就去找潮州的郑家、冯家,这两家在潮州极为看重名声,小友若是有让他们名声再上一个台阶之法,他们两家必然争着抢着做。”
“若是能挣钱,但需要商人先垫付。”徐鹿鸣静静地听着,等苏敏中说完,根据自己的计划说了说需求,“我该如何更好地约束他们。”
毕竟西北和岭南离得太远,这八十万件军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赶制出来,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约束,后期,恐怕徐鹿鸣他们一走,就会阳奉阴违。
“小友何不如去找官府合作。”苏敏中听完,捧着茶杯吹了吹,虽然人很清瘦,但很有一股风骨,“除了商人外,此地的官员们也是需要给当地创收的,小友的生意若是大,地方官怕是砸锅卖铁也会给小友办好,生意小也没事,开几个小作坊补贴一下当地的贫苦百姓,也算个苍蝇腿的政绩。”
徐鹿鸣眼睛一亮,心里那股云遮雾绕的不舒坦,瞬间开朗。八十万件军服的事可不是件小事,如果县衙操作得当,一个制衣坊便能带动整个县的经济。没有哪个当地官员能够舍得这个政绩。而且由官府出马,双方都不用担心对方跑路。
徐鹿鸣这里要是敢不给钱,一纸状纸告上去,整个西北军都要吃挂落,县衙要是敢不给货,他们头顶的乌纱帽可就别想要了。
苏羡安见徐鹿鸣对去找官府的法子中意,还在边上插了句话:“你若是去找官府合作,最好去大至县找大至县令董承运,他是个做实事的,他夫郎与我还是手帕之交,报出我的名字,绝对不会坑你。”
“多谢苏大人,苏哥儿。”苏敏中给他解了祸,徐鹿鸣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苏羡安一句话更是给他点明迷津,一下为他省去好多麻烦,徐鹿鸣也站起来向他们致谢。
苏羡安忙躲:“该是我们谢你才对。”
与徐鹿鸣的救命之恩比起来,这几句话,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怕拿钱伤了徐鹿鸣脸面,就算是徐鹿鸣要他家所有的家底,他也甘愿。
“谢来谢去得太麻烦。”徐鹿鸣总觉得这么相处也不是个事,主动说开,“今后大家便是朋友了,以后碰到,相互请吃顿饭即可。”
“好。”苏羡安笑着应下。
他想徐鹿鸣的家在西北,以后能遇到的机会也多,且他的夫郎还是个这么厉害的大夫,到了西北多给他拉客人,照顾他家生意这种事儿,他还是做得来的。
“……”
西北,三月初,这开春化雪的天,正是一年四季土地最湿润、最好开垦的时候,猫了一个冬的西北人,全都裹着棉衣拿着爬犁到地里,耕开了地。
军户每户人家家里至少都有五十亩地,没有耕牛,这么多地,若不早早下地开垦,到了下种的时候,还有好多土都是硬的,种下的粮食收获不了多少。
可税收又是根据田地亩数来的。
因此年年开春,这些军户的家属们忙得不可开交,为了把田地全耕出来下种,累死的人都有。
但徐家囤子今年不一样。
在别人都埋头苦干的时候,他们这边来了一队人马。全是军中军伍,每个人手里都还牵着一匹马。
徐家囤子的村长一开始以为囤子里发生了什么大事,赶忙出来迎接,结果人家直接告诉他们,他们是来帮着犁地的。
章瑞道:“都是营中兄弟的家眷,我们也不要高价,一亩地十文钱或四担草即可。”
“真的?!”徐村长听完后,异常诧异。
虽然十文钱和四担草那个都不少,五十亩地换算下来也是五百文钱和两百担草,可有这些军中马儿助力,他们可以耕一些,买一些,不必着急忙慌地忙着耕地,把自己累病。
刚开春,天气还冷着哩,干了活,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生病,医馆里的药一副至少都要二三十钱,几副下来,好几百个铜子就去了。
换算一下,还不如拿铜子买劳力呢。
“我们人都在这儿了,还能有假?”章瑞笑了笑又道,“当然怕大家不相信我们的马儿能干活,我们会先在村里耕些田地,让大家看看成效,大家再做决定。”
说着,他就带着人把马儿往徐鹿鸣家的田地里下,可把徐老大和回家来帮忙耕地的徐善学惊得不轻。
“使不得,使不得,小瑞,我们怎好让你白忙活。”徐老大当即掏出钱来要交给章瑞。
章瑞无论如何都不收:“徐伯,你且心安着,这个拉马出来耕地挣钱的法子,都是徐大哥教给我们的,我们的队官、监官皆点了头的,你给我们钱就坏了规矩。”
“小鹿?”徐老大和徐善学对视一眼,怎么都没想到徐鹿鸣还有这能耐。
“可不是。”章瑞笑道,“徐大哥现在可厉害了。”
年前,章瑞给徐鹿鸣送礼,徐鹿鸣说年后找他有事,他一直在想养马营里能有什么事帮得上徐鹿鸣。
结果年后徐鹿鸣来借马出差,把他拉过去说了此事,让他把这个法子告诉姚宏胜。章瑞知徐鹿鸣这是想提拔他,可他才进军营多久,哪敢跟上峰这样说话。
徐鹿鸣见他如此,便把他带去姚宏胜营帐,四两拨千斤地说:“姚队官,营里的这些马儿放着也是放着,有没有兴趣放出去挣些银子和草料钱。”就把他们队官姚宏胜说得心动不已,当下就去找了上头的监官,回来就指名道姓地让他负责这事儿。
“这是姚队官卖给徐大哥的面子呢。”章瑞也实诚,一五一十说完还道,“我不能不懂事地把这面子给徐大哥驳回去。”
徐老大和徐善学听完便没再拦着。
马儿耕地没有牛耕地那么好使,但一匹马一天下来也能耕一两亩地,章瑞这次又带了五六十匹马出来,一天的时间就给徐家把地耕好。看得村里人好不羡慕,好话一箩筐地冒。
“徐老大,你家鹿鸣现在可出息了。”
“善学,你弟可真给你这个哥哥长脸!”
先前,徐鹿鸣调去采买营当火长,大家还没什么反应,想着他死里逃生回来才得一个火长,有什么好羡慕的。
现在看他如此快地升了队官,还能调动其他营里的人,大家这才惊觉,徐鹿鸣变得跟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不一样了。
徐老大和徐善学听着这些夸赞徐鹿鸣的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尤其是徐善学,先前弟弟还小,家里还需要人照看,他不得不找了个离家近的活计,如今徐鹿鸣成了婚,人也成长不少,他肩上的担子一下就轻省下来。
晚上吃完饭,他找到徐老大商量道:“爹,我想辞掉曲财主家的账房,出去闯闯。”
徐老大一惊:“你要去哪儿?”
徐善学有成算:“我听说平坝县要来个新县令,我想去试试应聘个师爷看看。”
不能科举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徐善学都在想自己往后应该做什么。他读书就是想谋个官儿,造福一方百姓。
现在虽然不能自己造福百姓,但他觉得辅佐一位明主,看着他造福百姓也不错。
这位新县令,他托人打听过,听说以前是礼部侍郎,因推行新政而得罪九皇子被贬岭南,如今再贬西北。
徐善学觉得,这位大人被贬后,依旧不忘推行新政,造福岭南百姓,定然是个有热血而又勤政的好官。
大儿子不能科举又被退婚后,徐老大一直不敢在他面前说读书、当官一类的事情,甚至是成亲之类的词,都避免着不在他面前出现。
现如今见他自己想开,要去接触师爷这类的活计,他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拒绝:“想去就去,当师爷又不丢人。”
“谢谢爹!”徐善学真心地道谢。虽然老天爷时常不公平,总是让人经历一些遗憾而又痛苦的事情,但他有时候又不得不感谢它,因为它让自己生在一个如此开明的家庭里,使他无论何时都有重新来过的底气。
“……”
岭南,徐鹿鸣把人当成鬼被吓跑的糗事给姜辛夷说了说,姜辛夷笑得不行,问他:“你还怕鬼啊。”
“怕啊。”徐鹿鸣很实诚,“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世上真有鬼也不稀奇吧。”
跑了一天药坊选址,身上汗渍渍的姜辛夷洗漱出来,躺在躺椅上舒坦地啃着徐鹿鸣从岭南托金雕送过来的水果,想起包袱刚送来时,赵二娘惊奇的话。
“哎哟,我们这儿桃李才刚开花,岭南那边居然就能吃了,真是稀奇。小鹿也是有心,去岭南办事,还牵挂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