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忽然开始无比怀念前两个月在戏班中的生活,虽然有时候吃穿都成问题,但好歹开心。
  无论如何要先稳住他,再另做打算。
  她手里还有什么能稳住他的信息?她闭着眼想了许久,猛然想到之前西宁王同她说过的话。
  他当初问她,他生母去世是否与温妃有关。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信息,还涉及宫廷机密。
  此时,林长宴已经站起身子,准备向外走去。
  暮雪烟以极快地速度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随后轻声开口道:“王爷。”
  林长宴止住了脚步。
  “可否叫我见一见他们?”她情知直接开口不妥,看到他紧皱着眉头回过身来,似乎马上就要拒绝她。
  但她还是继续说道:“有一桩要紧事,不知与王爷是否有关。若王爷肯叫我见他们一面,我愿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林长宴思忖片刻,他第一反应是,她要怎么出去?
  第一,她这般虚弱,可能无法自主行走;第二,她外袍刚被他扯坏了,连个保温的衣服都没有。
  也罢,他把自己灰鼠银皮外袍拿来,亲手给她披在身上。
  她只管摇头,不肯穿。
  她不想再引起王府内过多人的注意了。
  若是叫谢景看到了,又要气得半死,还要说她存心勾引林长宴的话。
  两人一个穿,一个
  躲,过了不多时,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林长宴失了耐心,站起身子走到门外去了。
  暮雪烟只以为他走了,才后悔了半刻,便听到他在外头大声喊了孙洪,吩咐道:“把厢房备好的两个丫鬟叫来。”
  虽然孙洪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暮雪烟还是听到他说:“王爷,求您慎言。那两位可不是丫鬟,是明芳公主送来的美人。”
  林长宴怎会不知道,他正烦着,忍不住抱怨道:“既来了王府,那便是打着伺候本王的主意,既然愿意伺候本王,那伺候谁不是伺候?本王粗野惯了,用不着人伺候,若她们只想伺候本王一个,那便叫她们另寻高明吧。”
  孙洪听懂了林长宴的一丝,只好叹息一声,马上去办了。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孙洪已经领着两个清秀可人的女子已经换上了丫鬟的装束,神情戚戚然地往院中来。
  林长宴只抬眼看了一眼,便扭头示意道:“把里面的人好生搀扶出来。”
  为首的女子面色平静,马上行了一礼,便向房中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女子却面色忿忿,颇有倒霉大了的意思。
  她叫细儿,为首的女子名叫瑶儿,都是明芳公主之前在宫中的宫女,虽还未到出宫的年纪,但公主体恤,先行放出宫来。
  她们早就听闻荣王一表人才,又未曾娶妻,便想着办法求了公主将她们送到王府里,哪怕当个侍妾也好。
  明芳公主觉得她们两人聪慧可爱,正好可以拿去给林长宴开怀。没准再过两年,他就食髓知味,愿意娶妻了。
  谁知她们被送来之后便被安排到厢房洒扫,一连多日没见过荣王的面。
  更有甚者,今日荣王竟然直接将她们当成丫鬟,大半夜的把她们喊起来,还叫她们伺候其他的女人。
  这一趟真是亏大发了,她佩服瑶儿,事到如今还能保持平静。
  她们两人进得房中,只见暮雪烟已经自己站了起来。
  “不劳烦两位姑娘。”她微笑道:“我自己能走。”
  她已经有这么多仇敌了,哪里还经得住又得罪公主的人,她虽苦,可是还想继续活着。
  瑶儿对细儿使了个眼色,还是走上前去扶住她的两个臂膀。
  林长宴冷眼看着,见她还是披着撕破了的外套,自己给她穿的外袍早已被她解下来了。
  他心中泛起一阵无名怒火,低声吩咐道:“孙管家,你去外厢买十件女子的外衣来。”
  怕孙洪搞错了,他特意指着暮雪烟:“给她穿。”
  孙洪心中想着;“这个活祖宗又想出来的什么法子为难老奴,眼下各家商铺都关门过节,从哪儿去买衣裳?只能寻王府的裁缝连夜赶制。”可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点头称是。
  暮雪烟也愣住了,但她不打算说什么话——他买他的,横竖与她无关,她也不打算去穿。
  她等着林长宴领路带她去刑房,林长宴只当她记得府中布置,迟迟未动身,只站在院中盯着不远处假山上的枯叶。
  几人都站定了,没有一人先动身。
  察觉到周围的安静,林长宴回过身来,皱眉问:“你们怎么还不去?”
  暮雪烟察觉到他似乎不想去,也不想与他多话,只对孙洪微笑道:“劳烦孙管家带路?”
  “你不认路?”林长宴怀疑的目光照过来,她面不改色:“我说过,之前的事务无论大小,全都不记得了。”
  林长宴没办法,只好摆手叫孙洪退下,自己走在前头。
  无言的尴尬下,瑶儿细儿只在心里犯嘀咕——这两位到底是怎么样?
  好在路途并不远,暮雪烟察觉到这里似乎不是刑房,果然,林长宴打开房门,暮雪烟见到的是一处稍微干净亮堂一些的牢房。
  里头到底有些像样的布置,有床有窗,甚至还有蜡烛照明,比方才那个刑房强多了。
  天冬和云华都靠在墙壁上坐着,一见暮雪烟来了,都站起身来,看起来似乎恢复得不错。
  暮雪烟本想先去看看他们两人身上的伤势,可察觉到林长宴神色不豫,她还是直接开口问:“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们。”
  “你们前几日同我说,太子派我来的目的是挑拨荣王和西宁王之间的矛盾,你们知道之前是如何具体展开的吗?”
  天冬和云华又互相看了一眼,云华回答道:“不知。我们之前只不过偶尔碰面,我们只知道你最开始无法迷惑西宁王,后来你说你找到了方法,可随后你便失去踪迹了。”
  暮雪烟点点头,继续说道:“半月前我回西宁王府,他曾问我是否有拿到他母妃被温妃害死的证据。”
  察觉到身后的林长宴迅速转过来的目光,暮雪烟知道这件事与他一定有关。
  “王爷,温妃其实就是您的母妃,对不对?”她冷静地问。
  “是。”林长宴回答道:“可本王的母妃一向……”
  “王爷无需辩解。”她打断他的话,表示自己并不感兴趣,不管他难堪的神色,转而继续问云华:“你们两人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吗?”
  云华犹豫片刻,解释道:“宫中秘闻而已,并未有真实证据,想来太子那厢可能编造了一些证据也未可知。”
  暮雪烟回身看着林长宴,轻声说道:“王爷若是愿意放了我们,我愿亲自去找西宁王澄清此事。”
  第10章 第10章妈妈
  “荒唐。”林长宴的反应和当日听说她骗他要去寻西宁王报仇一样。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她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云华暗暗抬手,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劝说。
  “王爷。”云华会意,忙接话道:“我和弟弟从未接触过西宁王,往日里对接的都是雪烟,若是想化解您与西宁王的矛盾,怕是只能通过她了。”
  “为什么要化解矛盾?”林长宴诧异道:“本王从无这样的想法。”
  他根本不耐与他们几人辩解,才说了几句,便一言不发地走出去,暮雪烟只好跟了上去。
  林长宴走得极快,将她远远地甩在身后,她只好跟着瑶儿和细儿回到了院中。
  稳住林长宴这条路似乎也是绝路,她不知道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思来想去不得安眠,又被身上的伤痛折磨着,几乎一晚没有睡。
  瑶儿晨起后,才发现她神志不清,昏在榻上,浑身发烫。
  及至林长宴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太医诊治后,给出的结论是:“骤然受凉,且惊吓过度,心悸难安。再加之近日才有中毒过后的迹象,又受了体外伤,百般病因才造成今日之果。”
  老太医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着,提笔在纸上写下药方,又惊恐地看了一眼林长宴。
  孙洪在一旁低下头,不敢叫林长宴看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件事的确怪荣王,他何必对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大动干戈呢?
  近几日才中了毒?林长宴想起她后心处的伤疤——难道真如她所言,是沈如春派人下的手?
  “劳烦太医看看她体内还有无余毒?”林长宴做出柔和的样子来问。
  老太医摇摇头:“已经没了,这为姑娘真是造化大,她体内可不止中毒一次,可几种毒在她体内形成了互攻互克的局面,俗话来讲便是以毒攻毒。”
  老太医走后,林长宴索性连瑶儿细儿都遣走了,他需要寂静的环境去思考近些时日发生的事。
  他一一思忖着她说的话。
  她中了毒,中和了自己给她下的毒。
  她与沈如春见面,是为了与他讲和,求他放了自己,好归隐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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