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她不择手段地算计他。
  但是如果能成为珍宝,谁又愿意不择手段?
  她不是任何人的珍宝,命如草芥,飘若浮萍。独自走在黑暗里,凭借直觉前行,跌跌撞撞,走得满身伤痕。
  男人吻去她颈侧的泪,说着残忍的话。
  “阿七,何必这么着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他轻笑。
  画酒失神望着他,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
  她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宴北辰将一只手支在她脑袋旁,另一只手掐起她的脸,低头吻了她,蜻蜓点水,很快离开。
  他问:“是不是毫无感觉?”
  画酒长睫颤动。
  其实有感觉,她觉得好痛,甚至忍不住想要推开他。
  只是她力气小,推不动。
  现在的情况,早就不是她能拒绝的。
  烛光投来,上方青年鸦羽般的睫,根根分明。
  她看着他,他说着薄情的话:“我也一样。因为你想要的,是我毫无保留的爱,而不是我无关情欲的吻。”
  画酒闭上眼,头痛欲裂,好不容易才压下心底凌迟般的痛。
  青年腕上滑稽的发带在她眼前晃荡,梦幻迷离,但他的行为却越发凶狠。
  “求求你,别动。”她一直哭。
  “不动怎么可以,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画酒痛得快昏过去。
  她想过会痛,没想过会这么痛。
  乍然看见那骇人巨物时,她脑子直接懵掉,没想到能一点点磨进去。
  温度烫得惊人,深深埋在她体内。
  越恨越爱,越爱越狠。
  他依旧不愿意放过她,一字一句,继续未完的话题。
  “因为你想得到我的爱,所以拼命用你希望得到的爱的方式,不计后果,自我感动式奉献。你给我的一切,其实都是你想要的。你只是把我当成另一个自己,那个缺少爱、缺少希望的弱小的你,就好像,一无所有的人,拼命向世上最富有的人施舍。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他用简单的四个字,总结她卑微的一生。
  画酒摇头呜咽:“别再说了。”
  可笑吗?
  她想反问,又不知道该问谁。
  “你要的爱,我给不了你。”宴北辰并不瞒她。
  他的眼尾几乎红透了,在灯光辉映下像长长的阴影,望着她,是捕食者的凝视。
  无心之人,连狂澜的爱,都能被消融成微风,敲不开那扇注定紧闭的窗。
  能有些微回响,已是上天赠慰。
  那不是他会有的东西,所以给不了她。
  虽然他不能爱她,但她痛苦的眼泪,让他觉得兴奋,比杀巫樗时还兴奋。
  他抱着她,顺着少女脊骨的走向下滑:“皮囊之下,有二百零六骨。以刀解之,可切三千一百七十八刀。”
  画酒没在听,半垂眼尾,任由他抱住。
  她觉得自己或许是死了,灵魂都快飘出去了。
  “你知道吗,我杀巫樗的时候,在想你。”
  青年抚摸她的脸,像在说情话。
  可一说话,他就更加用力,“我想,应该给你送一份才对,怎么能全给让赤蛇吃独食呢?”
  无法忍耐时,画酒依旧分出精神思考:“你在说什么?”
  青年笑容阴冷:“没听懂?那天巫樗没死,我把他关了起来,然后一刀一刀杀了他。”
  他回想起巫樗哀求的眼神。
  密室中,他懒洋洋走到巫樗身前,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父亲,你太老,活得糊涂,令人心烦,早就该死了。”
  巫樗不能动弹,宴北辰吊着他一口气,不让他死得那么快。
  “不用再挣扎,父亲,你已经众叛亲离。”宴北辰微笑着。
  那时的微笑,如同现在的微笑,连弧度都完全一样。
  他进入,再进入。
  他下了这么大一盘棋,逐一收复失地,为的就是接过完整的权杖啊。
  他不要四分五裂的魔界,他要成为整个魔界唯一的主人。
  虽然口不能言,但密室中,巫樗狠狠盯他。
  宴北辰说:“别那样看我,谁让你当初管不住自己,非要去碰我母亲呢。”
  宴北辰的母亲,是萝灵最喜爱的婢女常欢,来自幽冥州,身世不详。
  而常嬷嬷本名常乐,与常欢情同姐妹。
  虽然很多人都在明里暗里说,他的出生上不得台面,但宴北辰从不这么想。
  他觉得,是巫樗这个人上不得台面,总是管不住下半身。
  当年巫樗见色起意,逼迫常欢,让她生下宴北辰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幼时,宴北辰被其赛三兄妹欺凌践踏,赤莲夫人更是佛口蛇心。
  是萝灵姬看不下去,主动把他接去身边教养。
  密室中,忆完大荒岁月,青年对巫樗感慨:“你一定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出来。因为你不知道,我在大荒待过二十年,俗世整整两百年。里面的一草一木,我都无比熟悉。你们竟然妄图在那里困住我,简直太可笑了。你连你的亲儿子在神界时,去过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真讽刺。”
  他冷下眼眸,“你不曾在意过我,所以今日,你要为此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巫樗成了待宰鱼肉。
  而身下的少女是羔羊,被他追逐到没有反抗的力气。连咬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敢喊出声,只能默默承受流泪。
  与平日不同,他喜欢她这时的眼泪,像甘露,被他一点一点吻干净。
  他不觉得弱小值得可怜,弱小就该挨屠刀。
  所以他对巫樗说:“从神界回来那天,我想的就是,‘父亲,你最不喜欢的儿子活着回来了,接下来,你要倒霉了。’”
  密室中,宴北辰衣冠楚楚,拿出特意挑选的精致小刀,走近无法动弹的人。
  “父亲,原本我也没有很讨厌你,懒得折磨你。可是我的长命死了,我不想痛,也不想哭。可总得有人替它痛,替它哭。”
  “它这里中了一箭。”
  他优雅对准位置,切下去一刀,“这里也有一箭。”
  “痛吗?”
  他好心抬眼看巫樗,随后说,“痛就喊出来,你应该多痛一痛,长命比你还痛呢。”
  巫樗有苦难言。
  主谋明明就是赤莲,他顶多算从谋,觉得自己一个人挨刀实在冤枉。
  但疯子不讲道理,只看心情。
  “这一刀,是替长命切的。这一切,还是替长命切的……”宴北辰重复着。
  直到咽气,巫樗也没听到别的名字。
  “父亲太过放荡,该学学方正。”他叹气,把巫樗切得方方正正。
  以前他有闲心时,也是这样切肉喂赤蛇。
  赤蛇早就做好准备,乖乖盘在那里,等待投喂。
  他丢一块,它吃一块,场面和谐。
  足足切完三千一百七十八刀。
  一刀不多,一刀不少,才把老魔尊切碎。
  至于为什么加个“老”字。
  因为从今天起,他将取代巫樗,成为魔界至高无上的主人。
  现在,她是第一个完全臣服于他的人。
  他讨厌巫樗的放荡。
  可他现在,竟然也在放荡。
  这种感觉实在太疯狂了。
  第42章
  两人之间找不出丝毫距离。
  看着可怜的少女, 他捧起她的后脑,贴在她脸侧,轻声问:“你愿意尝尝吗?”
  尝什么?
  画酒惨白着脸摇头。
  他早就猜到她的答案, 知道她不会想吃。
  所以那天,干脆把肉块全部丢给赤蛇,看它吃得欢快。
  他进入,再亲吻, 忽然很想听听她的想法:“你觉得他们无辜吗?”
  画酒只觉得害怕:“他们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他冷漠道。
  画酒眸中写满惊恐。
  他口中无关紧要的,有他的父亲。
  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 两人之间的差距无法弥合,像一把利刃,切开所有观点。
  画酒自认冷漠,连亲哥哥死的时候,也没为他掉一滴眼泪。
  可扪心自问,她绝对干不出手刃血亲这种事来。
  她想起巫樗。
  那个男人曾笑得和蔼, 说要替她撑腰。
  也曾不厌其烦,耐心为她挑选, 大有薅光整个魔界青年才俊的气势——虽然也不是她想要的。
  心口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画酒大口喘着气。
  她不愿意再说话,宴北辰就替她给出正确答案:“他们所有人的烂命加起来,都比不上长命。”
  能给长命赔命, 是他们的荣幸。
  至于巫樗那个伪善人,也就表面对画酒还不错。
  当年就是他算计萝灵,在她饮食中下同心蛊, 让她与神族侍卫私奔, 远离权力中心,再无争魔尊之位的可能。
  和这种人, 谈什么亲情?
  于情,巫樗谋害萝灵,直接导致他流落神族,为质五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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