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画酒有些迷惘,选择闭上眼睛思考。
还没等她思考出结果,有人将她一把拽起,从花海中剥离出去。
“原来你在这里啊!”来人一脸惊喜。
画酒看着那袭缀满神光的青裙,眸光微动,不确定喊道:“青瑶姐姐?”
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奇怪。
眼前的一幕幕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梦里,画酒安慰自己。
青瑶生得极漂亮,一双眼睛灵动得仿佛会唱歌。
她弯起杏眸:“画酒,我发现一个好地方,能从那里看见人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小神族千岁之前都不能离开神界,青瑶喜欢热闹,最好奇的就是芃羽星君口中的凡人。
可她担心一个人去会受罚,只好跑来云水居寻找画酒。
画酒冷静抽出手:“可母亲说了,不许我们到危险的地方去。”
“不危险的,我们看一眼就回来,旁人不会知道的!没事的,走吧走吧!”
青瑶可怜巴巴看着她,“你不陪我去的话,我一个人去,那不是更危险?”
画酒垂下眼。
她记起来,上次青瑶叫她一起玩,她不想去,被母亲看见,骂她冷血,让别的小姑娘也不许和她来往。
画酒不喜欢太热闹,也不喜欢太冷清。
她也希望有朋友。
于是半推半就,被青瑶拉到风景秀丽的崖边。
看清周围环境,画酒惊惧回过神,对青瑶哀声道:“这里是禁地,我们赶快回去吧!”
她拉着青瑶往回走,青瑶却拂开她的手,突然间变了个人。
她神色癫狂,拽着画酒的袖不肯松手:“活着多累啊,要不然,和我一起去死吧!”
挣扎间,两人一起跌了下去。
“啊——”
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惨叫。
毒崖下,是一丛丛长着刺的离魂草。
两人被救回去时,青瑶因为伤势重,已经晕过去。
画酒勉强立稳身子,跪在大殿里,觉得这一切好荒诞。
荒诞得像假的。
画酒正怀疑着。
直到一袭华装的高贵女人走出来,画酒心底的恐惧节节攀升,连质疑荒诞的想法都没有藏身之地。
所有勇气在一瞬间湮灭,画酒低下头,僵硬喊了一声“母亲”。
来人正是颜银天妃。
她拥着狐裘,细长的指尖涂着鲜艳的蔻丹,美艳倾世。
颜银用涂着蔻丹的手掐起她的下巴,语气平静:“青瑶的伤很重,她昏过去前,说你是不小心把她推下去的,让我不要罚你。你觉得,我应不应该罚你?”
美人连声音都令人愉悦。
画酒却忍不住颤抖,双手捧住那只掐她的手:“不是的母亲!我没有推青瑶姐姐,你相信我!”
并不难猜,是青瑶怕受责罚,索性全推到她头上。
但画酒不敢接。
这不是小事,接下来,她一定会没命的!
颜银天妃静静凝视这张与她相似的脸,美丽的容颜忽而变得愤怒:“不是你?那为什么青瑶会伤得这么重?”
听见这话,画酒明白过来,无论说什么,母亲都不会相信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挺直脊背陈述道:“因为是她先掉下去,然后拉着我一起……”
话还没说完,颜银便反手甩了她一耳光。
画酒没跪稳,被扇倒在地。
左耳瞬间嗡嗡作响,像酸苦辣咸,各种调味罐一起打翻了。
已经听不清声音,只隐约看见颜银开口:“谁教你说这种混账话的?”
混账吗?
画酒闭上眼睛,连抬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累啊,好累啊……
如果是个噩梦,就快些醒来吧。
世界天旋地转。
“多大个姑娘了,怎么还赖床啊啊啊——”
好吵。
谁在吵?
画酒睡得极不安稳,眼睑下的眸子快速游移着。
她似乎躺在很软的地方,有人摇晃她的肩说:“下雨了,要把你那些漂亮的小裙子全都淋湿了!”
画酒猛然睁眼,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碎碎念道:“不要淋湿不要淋湿。”
忽然看向窗外,外面是个大晴天。
她慢慢转头,坐在床头的少年笑得直不起腰。
他曲起指节,刮刮少女细腻的鼻尖:“怎么还在睡懒觉?芃羽星君白胡子长得像仙女裙,你第一天就迟到,他罚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他做了个鬼脸,故意恐吓她。
画酒按住脑袋。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她去幻思宫进学的日子。
鼻头一酸,她流泪抱住眼前的少年:“珈泽哥哥,我做了好可怕的梦。梦里我们长大了,你讨厌我,还想杀了我。”
画酒伤心地想,如果长大那么可怕,还是不要长大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四周陷入诡异静默。
少年没有如平常般安慰她,反而一言不发。
画酒觉得奇怪,松开怀抱:“珈泽哥哥?”
回答她的,是少年手中锋利的刀子。
他拉过她的手腕,划下一刀,笑意盈盈问她:“是这样杀你的吗?”
第29章
画酒吓得后退, 周围环境褪色变换。
温馨的房间变得破旧,黑屋中,隐约的光线透进来, 勾勒出面前少年瞬间变得挺拔的高大身躯。
地上的少女缩成一团,肩头瑟瑟颤抖,几乎完全被覆盖住。
头顶传来温润的声音,属于青年的声线。
他微微俯身, 执起少女的腕,语气无可奈何:
“你伤了青瑶, 还抢走她救命的草药。这些都是要还的,画酒。”
他耐心劝解。
轻如羽毛,如同叹息。
“不是我!”
画酒抬起脸,已经泪流满面。
美丽的模样染着泪水,漂亮动人,却死死咬着一句话, 就是不肯认,“我没有抢青瑶姐姐的草药, 她掉下毒崖, 也不是我推的!”
珈泽不想听,只说:“事实摆在面前,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我亲自去神墓, 替青瑶取到了最后一朵悯生花。”
他失望看着画酒,“如今那朵花被人换走了,而你的毒却解了。如果不是你拿走的, 那你又是用什么解的毒呢?或者说, 神界还有谁会冒险,心甘情愿替你去神墓, 取回悯生花?”
连温和的珈泽都知道,她在神界没有好人缘。
当然没有人会舍命救她。
画酒答不上来,如幼兽一般颤抖。
似乎有名字哽在喉间,就是说不出来。
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珈泽说:“看吧,你说不出来。”
他认定是画酒拿走了青瑶救命的药,于是不再手软。
“你拿走了青瑶的药,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用你的血救她。这是你欠她的,当然要还。”
这话不知道是骗画酒,还是骗他自己。
白袍青年取完血离开,画酒倒在地上,痛苦呜咽。
她才不欠青瑶的!
她可以欠世上任何人,独独不亏欠青瑶!
为什么,青瑶明明已经拿走属于她的一切,所有人还嫌不够,要让她把命赔给青瑶,才肯罢休?
少女腕上的伤口没人处理,血液蜿蜒淌落,流向珈泽离开的地方,好像也想逃离。
门缝隙透进微弱的光,随着青年的离去,那道缝隙也完完全全闭合。
画酒苦笑。
看啊,连她的血都恨不得远离她,从她身边逃离。
虚汗从额头流下来,糊住她的眼,刺痛得睁不开。
她想,或许今天要死在这里。
在她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又再次睁眼。
是梦吗?
她已经分不清。
视线逐渐从模糊变清晰,黑红相间的床幔轻柔垂下,四角悬着金铃,微风晃荡,泠泠作响。
是魔界的布景。
一块柔软的丝绸递来,细细擦拭着她额间的冷汗。
画酒睁开了眼,急急喘气,下意识攥住那只手。
青瑶被拉住,神色一怔,随后喜上眉梢:“画酒,你终于醒啦!”
她殷切握住画酒的手,“你病了好久,明日是我大喜的日子,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很希望你能参加。”
看起来真是情真意切。
画酒没回答,有气无力朝青裙少女身后看去。
整铺的云毯上,青年一袭墨袍,银线绣着云螭,顺着他挺拔的身姿向上盘旋。
撞见画酒的目光,他显得极不耐烦,撇开视线。
画酒终于清醒:“殿下?”
大量讯息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原来此时的宴北辰已经登上魔尊之位,而青瑶,马上就要成为他的魔后。
最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画酒抽出被青瑶抓住的手。
她又喊了一声:“宴北辰,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