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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客厅!”原晢重复。
  “晚上会着凉的,哥哥。”裘时坏笑着推人,三两步就把原晢逼到了卧室门口,“别担心,我们可以一起睡,床上特别舒服。”
  “客!厅!”原晢抱着紧急收纳的一袋子必需品强行定在门边,绝不踏进卧室半步,生怕自己这小身子骨半夜被人一口闷。
  “我要睡客厅!!!”
  “不然你给我退钱!!!”
  -
  自从假期被匹配给楼下消耗后,这间老屋子原晢几乎天天来。
  全单元楼都是常规布局的三室一厅,但由于201打通了书房和客厅,整体空间变得大气不少。其余卧室一间留着杨奶奶的生前物件,另一间则被某个亲孙子占着,原晢不想羊入虎口,只能窝在客厅角落凑合一晚。
  可他进屋后才想起来……
  这房子……
  根本没沙发……
  “靠。”
  屋子依旧维持着画室的过往布局,客厅里除了一张木质长桌和标配的笨重大椅子外,只剩两侧整齐排列的书架在静默中向他招手致意。
  呵,人生没有回头路。
  原晢盯着那张与墙纸风格完全不搭的乘法表低低骂了一声,全程无视某人的挤眉弄眼,先把学到吐的长桌移到一旁,又从书架上挑了几本厚重的词典当枕头,准备拼个椅子床将就一晚。
  这50块花得真特么值!
  付了一笔巨款,他当然要在201冲个澡。
  原晢闻了闻身上的杀虫剂浓度,拿起换洗衣物就冲进浴室,关门前不忘给跟屁的某人来个眼神警告——滚!
  裘时委屈巴巴看着他,没有说话。
  原晢一掌就把门拍上了。
  他现在有点怀疑家里的大强都是这人投放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他怼下来!否则过去俩月怎么连影子都没见过!!!
  等原晢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屋子里寂静一片。裘时已经听话地滚回卧室了。
  那个姓裘的就这样睡下了?
  今晚这么安分??
  有点意外啊!
  卧室门缝毫不透光,里面的人似乎已经正式熄灯就寝,一点杂音都没有。
  原晢轻轻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
  都是男的,裘时难道还真对他有兴趣不成?有些人只是天性热情自来熟,不像他,对人事物总提不起什么太大的兴致,这也可以那也无所谓,总被亲妈抱怨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都怪夏总昨天没事念叨什么娃娃亲,吓得他梦里都是婚礼进行曲,每次凑近楼下就会感到莫名惊慌……
  还谈个恋爱?就这生存环境,每晚都有一屋子大强等着他谈!
  原晢顺手研究起如何根除大强。
  明天还要早起考试,都这个点了,他实在没心力再上楼收拾战场,也不知道那些巴掌大的强子死透与否,竟然还会飞……真是绝了!
  原晢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都说这玩意儿一生能生一窝,明天他还是要找个灭虫公司做一次彻底绞杀才放心,太瘆人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但南方的基因变异超大种也太恐怖了,那吃了膨胀剂的鬼东西根本就不配叫“小强”……
  吓得他现在根本不敢回屋……
  原晢在黑暗中屏息数秒,双腿一蹬准备入睡,又突然想起昨天被告知的娃娃亲事件来。
  去和里面那个人挤一张床,科学么?
  两个大男人凑合一晚,应该不碍什么事儿吧?
  用椅子当床实在有点寒碜啊,要不还是去问……啊呸!
  呸!
  原晢晃了晃脑子,试图摆脱这些心存侥幸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前坐在桌子两端都要被戏弄,一个不留神鞋子就会莫名失踪,他要是主动爬上那骚货的床……
  不行不行不行!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原晢默念着,随即在硬邦邦的椅子床上翻了个身。
  “吱——吱呀——”
  “……”
  这特么几个脚还不平吗?!
  他不死心,又从那面翻了回来。
  “吱呀——呀——”
  靠,调子还不一样……
  原晢直接“噔”地一声坐起来,在黑暗中摆正姿态放空冥想,准备试试今早刷到的失眠入睡小妙招。
  而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呵,他锦衣玉食的人生像极了消消乐小游戏,消哇消,消哇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来回揉搓,最后磨得连渣都不剩。
  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失控的?
  从偶然撞破父亲的外遇开始,从突然有债主拿棍上门问候开始,还是从必然增多的法院传票开始?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
  夏总给的零花钱早就开始打折扣了,但凡他那时候有所顾忌,少去几趟展,少请几顿饭,现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原晢越想越丧,烦躁地踢了一下脚边的椅子,倒头就撞上了叠加的厚重词典。
  “嗷……呜,痛死了!”
  黑暗中的撞击惹出了不少难捱的疼痛反应,少年低声怒骂着,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能出声。
  不能被那个姓裘的发现了。
  丢人。
  一定要忍住。
  憋回去,赶紧憋回去。
  原晢死死攥着上衣一角,胳膊肘抵住眼角不断溢出的热意,用毕生累积的脏话在心里问候了命运全家。
  疼痛劲儿还没彻底缓过来,里屋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束暖光照在东拼西凑的椅子床上。
  原晢正准备装睡,却听见身后人满嘴无辜地说:“哥哥,真不一起睡么?”
  “我很乖的。”
  第3章
  夏天马上就要滚进九月了,还是一点凉意都没有,原晢经常会被外婆家年久失修的老空调热醒。
  这晚却不一样。
  他第一次睡得如此踏实。
  室温刚好,床垫柔软,怀里抱着的东西也比他走太急忘带的陪床玩偶好用上百倍,温热舒适,q弹顺滑,捏一捏就感觉超舒服……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原晢低喃着扯开一条眼缝,就看到被自己双手捆住的人正满脸傲娇地望向他:“哥哥,舒服么?”
  “唔,不好意思……”
  原晢脑袋一歪,整个人淡定地从这位新床伴身上掉了下去,不忘自动外挪两步保持距离。
  “时间还早,可以多抱会儿。”他听见那人说。
  “滚。”
  “都给过钱了,不摸白不摸呀,哥哥。”
  “滚!”
  原晢一脚就把他的新床伴踹下了床。
  那个姓裘的也没计较,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把身上沾满口水的棉质长t脱到脏衣篮里,拿起一旁的换洗衣物就出了房间。
  装睡却留了条眼缝的原某:“……”
  靠,这人竟然有胸肌……
  他好像还隐约看到了几处红色抓痕……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原晢朝天花板反复掐捏几根手指,试图回忆半梦半醒中从布料底下偷来的温热触感。
  男人的胜负欲就这样不知死活地冒了出来。
  而后原某按了按皮包骨的自己……哎,不怪他懒,是真的穷到吃不起肉了。
  原晢四仰八叉地赖在散发楠木清香的大床上,视线对着柜子边的白色玩偶猫不断失焦,眼皮终于是缓缓合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那阵悠扬的婚礼进行曲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原晢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由远及近,那是人类最原始,最直接,最高效的危险警报……他一个激灵睁开眼,直接就怼上了一头湿漉漉的蓝紫杂毛。
  “哥哥,到你了。”
  裘时拿过枕边的手机,把刚刚到点的闹钟顺利掐掉,不忘主动帮睡到迷糊的新床伴掀被子醒神:“早呀,罚站的小哥哥。”
  原晢懵了几秒,随后一个瞳孔大地震把被子重新抢了回来。
  靠!!!
  死变态!!!
  谁特么拿婚礼进行曲当闹钟啊!!!
  -
  又一天大考结束。
  稀稀拉拉的人群缓慢离开作为考场的实验楼,清冷多时的校园终于勉强恢复半格活力。
  原晢还没完全从清晨的震惊中醒来,一路上哈欠连天,直接和新班主任在校道上迎面相撞。
  “哎哟,原晢同学是吧,来来来,先跟我来趟办公室。”
  “侯……侯老师好?”
  侯业,3班班主任,人称“侯爷”,退休返聘教师,教数学的。
  因老校区人手不足,爱岗敬业的侯老师主动要求重返讲台,和其余老同事固执地坚守本部阵地,力挽狂澜抢救着这片贫瘠土壤中仅剩的祖国花朵。
  刚到临安那晚,夏臻就带原晢去隔壁家属楼拜访过这位侯老师。
  楼下瘟神的线也是那时候搭上的。
  “哎,你妈妈也真是的,当年怎么不把户口一起转过去,竟然还要大老远跑回来参加高考,这边的录取水准可比不上外面啊,分数高名额少,难度大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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