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ktv里不知道谁按了氛围灯,五颜六色的光晕四处晃动,从程秉的脸上划过,但光线很暗,落进他黑漆漆的眸里,都好像被他的眼瞳吞掉了似的。
“你想知道他的信息素?”程秉冷不丁问。
蒋舟蓦地打了一个哆嗦,那一瞬间极其敏锐的直觉钻上他的天灵盖,他立马摇头,坚定地表示自己的决心:“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他是什么信息素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没关系。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语速很快,说一句顿一下,一点语调起伏都没有。
蒋舟心想我又不是什么傻直男,这种送命题我可不会上当。
他继续给程秉顺毛摸,精准地说出正确答案:“我只知道你的信息素就够了。”
蒋舟试探地观察程秉的表情。
但程秉并没有露出什么,放松,满意的表情。
他看起来仍然心事重重。
蒋舟刚才开口再说点什么,程秉便抱住了他,还在他脸颊边蹭了下,低声说:“我也是,只知道你的信息素就够了。”
蒋舟哄别人开心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轮到自己被说,就莫名害羞起来。
“知、知道了。”他小小声说。
另一边在玩骰子的许自在瞥见他俩抱在一起了,顿时翻出一个惊天大白眼。
俩恋爱脑你就谈吧。
你俩最好锁死了!
昔日死对头,一朝变成小情侣。
这条消息俨然成为了蒋舟朋友圈子里的超级重磅消息。
但碍于程秉这朵总是在释放冷气的高岭之花,他们不敢对着程秉放肆,只能加了倍地闹腾蒋舟。
蒋舟总会成为人群的中心。
迷离幻彩的光影下,他手里举着半杯酒,笑着和别人插科打诨。
许自在站在他旁边,叽叽喳喳地说:“嘿,他倒好,背着我们谈上恋爱了,兄弟姐妹们!听我号令!给我灌死他!”
“灌!必须灌!”
“说好我们手拉手一辈子,谁先脱单谁是狗的誓言呢!”
“还有张小桦!你们俩一个也别想跑!”
程秉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他在灯光下欢声笑语。
那好像是一个他融不进去的界限。
但忽然,蒋舟眉眼弯弯,在暖粉的光中扭头,看向了昏暗里的程秉。
嘈杂喧嚣的声音忽然消失了,程秉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在笑的蒋舟,他仿佛有了某种预感,于是心口热腾腾地跳动起来。
“诶,我可以叫外援的吧!”蒋舟嘴里在和他们说话,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程秉,“我男朋友来了,你们可别想欺负我。”
“哟哟哟哟哟哟哟!”许自在一听这还得了,立马酸道,“这对臭情侣一个也别放过!灌!”
起哄声再次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蒋舟在灯光下,朝程秉伸出手。
他已经被灌过一轮酒了,脸颊边染上了两团好看的酡红,蜜色眼瞳迷离的,却眨也不眨地看着程秉。
是引诱。
他的嘴唇张了张,嗓音有点软乎:“男朋友,帮帮我嘛。”
程秉已经完全听不见周围在闹些什么。
他从吞没他的黑影里走出去,走到蒋舟所待的光明之下。
两只手交握,蒋舟把他拉到身边,程秉捏着蒋舟的手,把他挡在自己的身后,说:“我替他喝。”
许自在顿时爆发出一阵尖锐爆鸣:“臭情侣!给!我!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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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蒋舟拉着程秉的手,走在安静的街道边。
他们这是一座小城市,夜生活算不上丰富,离开了热闹的商圈,就显得有些冷清。
昏黄的灯光拢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轮廓都照得毛茸茸的。
程秉好像有点喝醉了,黏糊糊地挂在蒋舟身上。
许自在那群人吼得厉害,但其实都有分寸,灌得不是很厉害。
但程秉这个酒量似乎是真的一般。
三杯就倒。
蒋舟扭头看他,程秉现在正乖顺地垂着睫毛,亲昵地蹭着他。
“喝醉了酒还挺乖。”蒋舟带着笑意小声说了一句。
“平时呢。”程秉半眯着眼睛,吐出来一句。
蒋舟一怔:“哟,我还以为你失去意识了呢。”
“没有。”程秉把他扒得死紧,有点含糊地问,“平时呢。”
蒋舟好笑道:“平时你乖不乖你不知道?”
最会装乖干坏事了,就你还乖呢。
程秉委屈地撇了下嘴:“不乖吗。”
蒋舟:“……乖。”
算了,不和醉鬼一般见识。
好不容易打到车回到家,袁姥姥已经睡下了,蒋舟原本打算直接把程秉扶到床上睡觉的,但程秉保持了一名优质a的优良传统,绝不带着一身臭味入睡。
无奈,蒋舟只好把他扶着洗漱去了。
又折腾了半个小时,两人才躺上床。
蒋舟不敢夜不归宿,但他这会儿也实在累了,干脆并排着和程秉躺在一起。
程秉非常自觉地揽着他的腰,把他团成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湿热的鼻息一下一下扫在蒋舟的颈窝。
寂静的深夜,这样的亲密接触显得很安宁。
蒋舟握住程秉搂紧自己的手腕,忽然小声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许自在呀?”
第60章
程秉在黑暗中睁开眼。
蒋舟在他的怀里蛄蛹,同他面对面。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
隔了一会儿,程秉垂着眸,低声应了:“嗯。”
“为什么呀?”蒋舟带着点埋怨地戳他,“我以前以为,是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也连着不喜欢他。”
“不是。”
蒋舟疑惑地嗯了一声。
程秉把他抱紧,深深地嗅了一口他身上的信息素,直到桃子糖的香气完全浸润了他的五脏六腑,他才低哑地说:“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喜欢他。”
蒋舟没料想会得到这个答案,有些诧异地说:“可你以前……不是……”
“可能早在连我都不清楚的岁月里,你对我来说早就……无可替代。”程秉的声音很低很低。
怦怦。
蒋舟的心脏怦然跳动。
酒精催化人心里掩藏的不可言说的隐秘的恶欲,这些肮脏的泥泞的东西,已经在程秉的喉咙里,胃里,心里,发酵了太久,已经到了不得不吐露出来的地步。
“所以,但凡有任何人和你走得亲近,就觉得……”
“像藏起来的宝藏要被偷走了。 ”
“所以很讨厌他。”
“讨厌……接近你的所有人。”
程秉紧紧地搂着他,蒋舟几乎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大蟒蛇给缠住了,完全没有一点可以逃离的空间。
但好在,他根本也没有想逃。
蒋舟从他的怀中,高高地仰起头,纤细白皙的脖颈拉出一条紧绷的濒死般的线条。
就在程秉的视线之下。
乍一看,就好像他主动把自己最脆弱致命的地方,主动交付给了面前这只随时准备把他吞吃入腹的恶兽。
“所以,你以前不想和我做朋友,是因为……?”蒋舟试探地问。
“是因为不能将你完全占有。”
蒋舟像被他的这番话震住了,半天没有出声。
“人一生所拥有的感情是有限度的,我有十分,就想给你十分。”程秉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嗓音有点儿闷,有点委屈地说,“可你的感情会给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分。我也只有一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蒋舟睁大眼,记忆的风流从他脑海中呼啸而过,无数回忆幻灯片一样,从他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最后一切都定格在乡村的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声包裹他们,他们在温暖的被窝里相拥,程秉对他说,不想和自己做朋友,只是因为……嫉妒。
才不是。
根本不是。
他只是因为没有办法……得到蒋舟全部的,爱。
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蒋舟明明应该对这样的占有欲感到恐慌,但他并没有,他只是一下觉得有些难过。
他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察觉到程秉这些心思呢。
那样,程秉大概也就不会一个人,难过那么多年。
蒋舟的心脏揪成一团,酸酸涨涨地发涩。
友情是不具有唯一性的,但爱情具有。
起码在他们之间是具有的。
他也搂紧了程秉,把眼泪擦在程秉的肩上,带着鼻音说:“可我们现在已经是爱人了。”
“嗯。”程秉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后颈上,摸着他那颗蜷缩在皮肤下,小小的性腺,感受着他因为受了刺激而在自己掌心下的颤抖,低声说,“但我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想把你藏起来。”程秉低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