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见祁舜眉头深蹙闭口不言，吴明又问：“祁总，您的意思是？”
祁舜情绪不佳道：“再等等。”
联盟大楼外的人群依旧在骚动，吴明已经学会不去听他们在叫嚷什么，但还是犹豫道：
“可是，我们也需要尽快给楼下的各位一个交代，麻烦祁总尽快定夺。”
他话音刚落，楼下就爆发出更大的动静。不过这次并非粉丝闹事，而是传来了刺耳的警铃声。
与此同时，祁舜紧握的手机终于震了一下。
崔秘书：【可算找到了，人竟然就在警察局！】
崔秘书又补充了一句：【祁总太有远见了。】
人终于找到了，但祁舜的眉头却不舒展。
他知道以邱浩的心智，远远想不到在最后时刻拿出关键证据，从而扭转局势这一招。
钟不拘不在听证会现场，但他却似乎掌握着一切的节奏。
那么他现在跑去警察局，是为了什么？祁舜的眼皮猛跳两下，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现在他预感到，如果再不亡羊补牢，他将因为这场失败的谋划失去更多。
崔秘书还没回来，他只能屈尊亲自打开公文包：“吴主席，我认为不只是开除这么简单，据我调查所知……”
祁舜早就习惯永远成为人群的焦点，然而这次，却没有人在认真听他说话。
包括吴明、邱浩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会议室入口的方向，一时间诸多嘈杂议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
顺着众人的目光，祁舜终于看见他一直在等待的身影。
钟不拘逆光走进会议室，他的长发似乎刚洗过，就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随着他的每一步拂过玉雕般的前额和单薄的肩膀。
他还是疏离又淡然的神情，偏偏一双杏眼里总是氤氲着水汽，看谁都像隔着一层雾，若即若离的冷漠与多情。
只是几天不见，钟不拘好像又瘦了些，皮肤也更苍白，尖而翘的下巴透出易碎的艳丽。
祁舜的喉咙重重滑动了一下。
他必须狩猎成功，他想。
在众人纷杂着诧异、觊觎和厌恶的目光中，钟不拘落座在贴着他名字的座椅上。他后背挺得很直，因此显得姿态优雅。
陈会长虽然脸被打得很疼，但还是抱怨了一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不怕耽误其他人时间？”
钟不拘把额前一缕碎发挽向耳后，神色淡淡道：
“我的禁赛决定应该已经取消了，怕是也没有耽误各位的时间。”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问句，声音虽轻柔却准确击打在每个人心上。
众人艰难地把目光从他美丽的脸上移开，看向会议室另一端的邱浩和big经理。
邱浩看着钟不拘的眼神都带着痴傻，脸上的红从暴怒的大红色变成了绯红。
吴明咳嗽了一声：“没错，但是有一些处置的细节，还需要big的祁总点头。”
钟不拘第一次看向祁舜，眼神却和看其他任何人无异，这种不经意的忽略让祁舜气闷。
“祁总，麻烦速战速决吧，我还有安排。”
钟不拘催促了一句，然后移开了视线。
祁舜忍住气得吐血的冲动，声音低沉沙哑道：“我觉得对于经理，不只是开除这么简单。”
会议室一端，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经理，脸色突然更差了。
吴明：“祁总有何高见？”
“吴主席，我们在举报事件之后，也在俱乐部内部进行了一些调查。”
祁舜正思考着如何措辞才符合身份，身旁的崔秘书突然开口，平滑地接过了话题。
他这才反应过来，崔秘书就跟在钟不拘身后进门，但他的视线全被钟不拘吸引，竟然没发现他回来了。
察觉到祁舜的惊讶，崔秘书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理解经理提交的证据材料中，也包括钟不拘每月给他的转账记录。”
“但是根据和战队内成员的访谈，我们发现钟不拘的情况，不是个例。”
“崔秘书，麻烦停一下。”
众人正好奇地听着，会议室那端突然又响起轻柔悦耳的声音。
钟不拘浅浅地笑了一下，整张脸顿时美到妖冶：“这些事情我已经自己解决，就不麻烦祁总和您了。”
崔秘书看向祁舜：“这……”
祁舜忍无可忍，语气不善：“你自己解决什么了？你说清楚。”
钟不拘看都没看他，朝着会议室门外扬了扬下巴。众人这才注意到和他一起前来的民警，想起了方才楼下的警铃声。
不怪祁舜忽略了崔秘书，钟不拘实在太耀眼，众人一不小心就把前因后果忘记。
钟不拘道：“账本都已经拿到了，这些小事还需要祁总代劳吗？”
他又道：“祁总虽然不懂电竞，总该是能读懂账本。”
祁舜的记忆倏忽被他拉回两人的初次交谈，祁舜曾带着傲慢向钟不拘邀约，他说他不懂电竞，但马术、高尔夫和击剑都很擅长。
时隔这么久，这一巴掌扇得祁舜的脸有些发烫。
钟不拘侧过头，对吴明道：
“主席，您可以参考一下账本的进项，应该能看出除了参与非法投注，经理还存在勒索队员保护费的行为。”
大部分电竞选手受文化教育程度较低，对于财务法律知识不甚了解。
但钟不拘从来学习和观察能力极强，他只围观过队长早年如何运营战队，就对诸如账本和合同等材料有所理解。
这也是他能成为lpl最顶尖的选手和指挥的关键。
他只是不屑于逞口舌之快，但如果像祁舜似的把他看做笨蛋美人，才是真正的笨蛋。
钟不拘继续道：“我已经向警察报案，这种行为，可能涉嫌敲诈勒索。”
等他说完，几个民警这才走入会议室，要把big经理带走，做进一步的调查和起诉。
民警牵着手铐把他带走，经理吓得浑身抖成筛糠：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经被开除禁赛了，已经很惨了。求求你，求求你……”
在路过钟不拘时，他甚至还挣扎着要去抱他的小腿，语无伦次地求饶。
钟不拘依旧神色淡淡，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同情，就像是那些被他威胁和霸凌的时刻一样。
钟不拘，懒得理他。
“求求你，看在我们同事多年的份上，怎么能这么无情……”
经理正在钟不拘面前撒泼打滚，邱浩冲上来就给了他一脚，疼得他弓着腰满地打滚。
“你这也是为了我好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眼见邱浩还要出手，民警和联盟工作人员一起出手，把二人一起拽了出去。
会议室里很快重归安静，参会人员都被这两个小时里一波又一波的争端冲昏了头。
他们都瘫在座位上，连八卦都只通过交换几个眼神完成。太刺激了，麻了。
原本不可一世的陈会长也彻底老实，他一言不发掏出手机，开始研究沾上臭鸡蛋的衣服到底怎么洗。
只有坐在钟不拘正对面的祁舜，脸色不比经理好看多少。
无论是经理的栽赃，还是“钟不拘”曾被勒索的事实，他其实都已经调查清楚。
但是，直到三天前的雨夜，钟不拘的身影淹没在瓢泼大雨里，他也没有直接挑明。
他本来能轻松就挽救他，但他非要看钟不拘陷入泥潭，看他垂死挣扎。
因为祁舜很自信，他坚信拖到最后一刻，就能等来钟不拘的哀鸣。
然后，他不仅会帮他解除终身禁赛的威胁，还会附赠他经理的牢狱之灾。
钟不拘怎能不感激涕零？
他必须成为他藏在金屋的美人，被他独自享用和把玩！
但是此刻，他的谋划都被钟不拘击碎了。
他不知道钟不拘是怎么说服邱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样的困境中，依旧冷静敏锐。
这和他想象的钟不拘不一样。
这是第一次，祁舜意识到钟不拘并不是他幻想中的，漂亮的可以随意摆弄的人偶，或者森林里被追逐着的小鹿。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吴明在归纳了案件发展后，提出了最终的处理方案：
钟不拘不会受到任何处分。
很快全票表决通过，吴明宣布散会。
……
散会后，众人匆匆离开会议室。
这场听证会的情节太精彩，虽然负有保密义务，但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和亲密之人八卦。
很快，会议室里就剩下钟不拘、吴明、祁舜还有崔秘书。
吴明能察觉二人间气氛不对，他也无心掺和，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他刚准备道别，却看见钟不拘起身走到身前，朝他伸出手，语气诚恳：
“谢谢吴主席。”
吴明有些意外，他维持公正的努力都发生在钟不拘出席之前，竟然还能得到他诚恳的感恩。
吴明心情不错，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风波都过去了，以后比赛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