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蒋岚方重视教育,但也重视学子的身体,之前叶辰、林子非他不是没注意到,他让丙班夫子找他们聊了,但有的夫子显然是很欣慰他们这般用功的,蒋岚方也曾劝过,但好像没什么卵用。
最近这段时间,他听负责夜巡的人说了,很多寝舍都是下半夜才熄的蜡烛,晚上熬的多了,白天听堂难免精力就跟不上了,就是食堂的美食,他们都有些食不知味,课堂上,夫子说的啥,他们是浑浑噩噩,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记了一半一半又记不住,这让学子们更加紧张了,只能找时间补回来。
白天都得听堂,哪来的时间补,自然是晚上了,如此这般行成了一个循环。
蒋岚方头大了,转头却看到以前焦躁,卷的最厉害的叶辰、林子非却是精神大好,在食堂那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他暗暗留意,发现这两人,平时上课时听的认真,夫子布置的课堂作业什么的他们也都认真完成了,之后,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该跟同窗吹牛的就吹,总之,一点都看不出他们紧张在哪。
这心态好啊。
蒋岚方找叶辰、林子非聊过,两人被蒋岚方问,“明年就要下场了,你们俩紧张吗?可是感到压力过大?”
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以至于行为都反常了。
叶辰挠挠头:“紧张?紧张啥咧?院长,我们不紧张啊,许夫子都说了,时也命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科举这种事,有时候也得讲究一个实力与命运并存的,再说了,这该复习的都复习好了,那还紧张个什么?”
林子非跟着道:“是了,许夫子还说了,凡事得讲究一个劳逸结合,心态很重要,反正尽力去做,全力以赴,不愧于心就好了,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就是了。”
“是了,考不是,大不了以后再来,再不济……”叶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说不出来了,许云帆之前跟他们说了,考不上,他们学了这么多,回去继承千万家产护住祖业不成问题,所以,他们紧张个鬼,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对院长说。
蒋岚方一听,不由问,“许夫子什么时候还跟你们说过这些?”
“就上课的时候啊,他怕我们紧张,那节课都没好好上,全给我们开导了。”
蒋岚方垂眸思考片刻,“那你们班其他学子呢?就杨皓期他们怎么想呢?”
叶辰、林子非听出蒋岚方要问他们什么了,“班里家境贫寒的几个学子自然跟我们不同,三年,我们可以等,也有那个能力财力,但他们不行,许夫子说了让他们想想,若是落考了之后考虑半工半读。”
“半工半读?这是何意?”许云帆从没跟蒋岚方山说过这些,他只告诉过蒋岚方,学子可以勤工俭学,因此,突然来个半工半读,蒋岚方半知半解。
在他们看来,读书就是读书,很多长辈都舍不得让自家读书的晚辈干活,恨不得让他们全天看书,有的甚至特意给晚辈娶媳妇来专门照顾他们,也正因此,有的学子才会被养成了五谷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地步。
蒋岚方想,他该找许云帆好好聊聊了,而且,他答应皇上的那件事,也可以借此机会先寻个突破口,顺便看看许云帆那张嘴究竟厉不厉害。
毕竟,有时候肚子有墨,口才嘴巴不行的话,在官场上也是混不开的。
这一聊,许云帆要做的事就多了。
第215章 科举不是唯一的出路……
蒋岚方甚至特意召集学子们集合, 集体听许云帆给他们灌鸡汤。
许云帆以前因为学业优秀,上台演讲的经历不是没有,压根不带怕的。
蒋岚方倒是替他瞎操心, 让他不要紧张, 甚至还让他先写稿子出来,让他先审核一遍。
许云帆当即就不干了, “这么麻烦的吗?那我不上台了成不成?你就不能让我即兴发挥?”
“我这不是担心你说了啥不该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我这人办事, 你还不放心嘛?”
蒋岚方听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 鬼使神差的还真信了,但看许云帆太年轻,忍不住提醒:“那你可要好好干,这事如今可让上头的人头疼了, 你要好好准备,我觉得你可以……”
……
许云帆站在台上,气沉丹田, 大声的先是激励了大家伙一番后, 转而道:“十年寒窗苦读,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知道, 乡试对每一位学子有多重要, 那是大家出人头地甚至是飞黄腾达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站在这里之前, 我曾调研也就是跟学子们问过,大家在紧张什么。”
“有的紧张自己名落孙山, 有的紧张自己考不出好成绩家中长辈会失望……更有甚者,紧张于自己考不上,他人会笑话他, 觉得他愚笨,不是读书的料,日后无缘科举,只能回去伺候几亩薄田……”
这段话说完,听得台下的众学子不由得沉默。
是的,许夫子确实有曾找他们谈过话,询问他们不安、紧张的缘由,一开始,很多学子对这些压力的来源是羞于启齿的,但他们的许夫子很耐心的,包容他们挣扎犹豫的迟迟不语,明明跟他们同龄,甚至比他们还小的许云帆在这一刻,让他们感觉到的不是他们对夫子的敬佩,甚至还有一种对知心长辈的信任、依赖。
其他夫子其实也看到了他们的压力与不安,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正常的,他们做不到像许云帆这样详细剥析他们压力的来源,毕竟最近夫子也忙于夫子大比的事,精力自然不能浪费在这些他们认为是小事的事上。
今天来听他灌鸡汤的不止学子,甚至还有夫子,许云帆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在夫子们听来无异于疯言疯语,但他看着台下注视着他的学子,还是说了:“有个学子对我说,他怕考不上,日后不再科举了,家中长辈会后悔,觉得他这些年来读书,所有的付出就是浪费,是无用功,我很理解,毕竟,谁都不愿自己拼尽努力去做一件事后,哪怕是失败了,最后还要被自己身边的人全盘否定所有,今天我想说,科举,考进士确实大家踏入仕途变成官身的唯二途径之一,但我不认为,科举是在坐每一位学子的唯一出路!”
许云帆的话落下,立马引来其他夫子的训斥。
“胡闹!”
“简直是胡言乱语!”
“许夫子,你在说什么?怎么能误人子弟呢?科举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还有什么是?果然年轻人就是想的简单,说话都不知道轻重。”
又拿自己年纪小的事说事了。
许云帆跟这些夫子关系平平,就是因为他们观念不同,他说不动他们,他们也无法改变他的思想,总之就是意见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说?我胡说什么了?还胡言乱语,误人子弟,我就想问问在坐的夫子们,古往今来,那么多学子参加科举,有几个是真的当上大官了的?我不否认,确实有学子因为科举踏入仕途享受高官俸禄,但那样的学子有多少?他们占据参加科举学子的比重又是多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各位呢,你们没有官职在身,是名落孙山之辈吧,但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难道你们就觉得自己没出息,是失败者了吗?”
很多学子参加科举,为的是什么?有多少人是为了报效国家,励志为百姓服务所以才想做官的?很多人想参加科举,无非是为了改变他们如今的处境、身份地位。
许云帆确实不认为科举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对他们来说,出路是什么?
出路是他们摆脱目前处境,身份地位的选择。
很多学子如今面临的困境是什么?
那就是贫穷!
他知道的,有的学子,志不在做官,但为了改变目前的处境,他们不得不去选这条路。
但他们也不想想,每一年这么多学子科举,试问一下,每一个人都能当官吗?
那肯定不可能!
明明这个社会需要很多人才,不仅官场上需要,其他地方也需要,可古往今来的经验和教育都把他们都推向了官场这条道,却忽视了其他地方。
试问,酒楼里的账房伙计是不是读过书出来的?
是!
码头上计货登记的人是不是需要识字会写字?
总之,很多工作都需要读书人,但很多读书人就是找不到工作,你说这奇不奇怪?
许云帆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终其原因不过是拉不下脸,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结果连夫子都做不了,反而成了码头识个字就能做的记账管事,多少有点接受不了了。
许云帆在了解过了,很现实的一件事就是,有钱,做官,有一份正经营生,有一份好工作,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出人头地有出息了。
面对许云帆的质问,质问、呵斥许云帆的夫子被问住了。
裴峰依旧看许云帆不顺眼,“许夫子,你知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你说这些会让大家乱了心,不努力科举,他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最后就是为了跟其他人一样吗?对他们来说,科举才是他们摆脱如今困境,光耀门楣的唯一途径,你个海外来的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无知,究竟知不知对学子来说,仕途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