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且不说木炭价格降下来不容易,就说这村民,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愿意买木炭取暖的。
  往年因烧炭取暖而死的人不少,有的百姓深怕中了炭毒,那是宁可受冻都不愿买炭。
  今儿几个大臣争论来争论去,始终没争论出个结果来,到时候,真是有灾情发生了,国库又得紧张了。
  缚青珩正愁着,身边的福公公为缚青珩添了一壶茶:“皇上,齐大人求见,可否宣见?”
  皇商同普通商人不同,毕竟沾了个“皇”字,皇商隶属于?内务府,虽不行使行政权利,但好歹也是皇上亲自封官授爵的存在,福公公这声“大人”自然没喊错。
  “他回来了?”缚青珩是知道齐远洋南下查账的事,原以为要去个一两个月才能回来,这才半个月不到,人怎么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急事?
  一想到这,缚青珩赶忙道:“快让他来见朕。”
  齐远洋见了缚青珩,规规矩矩走了一趟流程,在缚青珩不耐烦让他赶紧坐下后,齐远洋屁股还没坐下就先灌了几杯茶水,那如牛饮水的劲,缚青珩都没眼看,真是白瞎了一壶好茶。
  “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账都查完了?”不待齐远洋开口,缚青珩倒是先问起来了。
  缚青珩同齐远洋自小一块长大,后来又娶了齐远洋他妹妹,两人更是亲上加亲,明面上说是君臣,实则私底下乃是发小。
  “还没呢,这不有重要事情回来同皇上知会一声吗,皇上,您且看看这个。”
  “什么?”
  “皇上看了就知道了。”
  缚青珩不清楚齐远洋卖的什么关子,干脆看了起来,这一看,缚青珩眼睛就是一突。
  直到将整份契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后,缚青珩不可置信道:“齐远洋,你没耍朕?”
  能让皇上直呼其名,可见缚青珩此刻是相当的严肃,问的有多认真。
  齐远洋正色道:“自然,皇上,您再看看这份契书,若您不信,明儿你大可亲自派人出去打听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也怪我太心急,回京后连齐府都没回便马不停蹄进宫来了。”
  否则,面对缚青珩的质疑,他便可拿出证据自证了。
  缚青珩又看了另外一份契书,直到看完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着。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缚青珩没见过世面,不过两份契书便能让他失态,而是这惊喜来的委实太过意外,再说了,现下除了齐远洋再无外人,他又何必继续端着?
  先皇在世,亦或者是读过圣贤书的缚青珩皆知,“文能安邦平天下,武可鞍马定乾坤”,这话可不是无中生有,坐观历朝历代,这朝堂上,或者京城之外身具官位的,又有哪个不是笔杆子出来的?
  缚青珩派人做过统计,他大晏朝下至县令,上至宰相,寒门出来的不过占据了两成。
  剩下那八成,不是富家出身便是官家子弟,如此一来,能深刻切实体会到百姓穷苦的又有几人?
  国子监里的学子,本是为大晏朝培养人才的地方,缚青珩在国子监投入了不知多少心血、期盼,可他“微服私访”一次后,便不再这么想了。
  无他,也许国子监里的学生出口可成章,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但你要问他粗盐一斤几银,春稻几时播种,结果对方两眼就是一愣,里头的愚蠢藏都藏不住。
  对此,缚青珩有点失望,这些站在一个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却忘了,‘名以食为天’这件最为现实的大事。
  他想要的精英不是每天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着嘴上功夫的臣子,他要的是知百姓苦,可切实解决老百姓生活的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无所不知的,能够替他解决那等令他头疼之事的爱臣,可人无完人,他想要的人,根本不存在于现实,只存于他的幻想之中罢了。
  但如今,他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
  看看,会制纸,还会做蜡烛的人,就算对方是胸无点墨之人,但就冲他解决了这两件令他头疼的事,便足够缚青珩多看两眼。
  别看只是两眼,听起来好像很少,在缚青珩继位以来,能让他多看一眼的人,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缚青珩调整好呼吸,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没有见过大风大浪,“你确定这人真的会制纸?这个许云帆又是何人,你可打听清楚了?”
  有关许云帆的事,自齐修缘在清河镇打听清楚后便第一时间书信给了齐远洋,“清楚,说起来这个许云帆也是个能的,修缘打听过了,他是从海外来的……皇上,您看看,这人先头穷的叮当响,如今不说家财万贯,但不到半年便让秦氏一族的人跟他吃香喝辣的,你说这小子,脑子咋转的那么快呢?还是说,这海外的国家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了?”
  静静听完有关许云帆在大梨村发家致富一事的缚青珩沉默着,曲指在御案上敲了敲,别有深意的问道:“许云帆已经落户在大梨村,并在清河书院担任夫子一职,这两件事可是千真万确?”
  “当然。”齐远洋一口应道:“若无户籍,蒋院长能让他进书院?”
  “如此看来,这人还是有几分墨水的。”缚青珩眼神暗了一瞬,似乎是在做什么打算,“这件事,你且放心大胆的去做,那两家要是敢闹什么幺蛾子,朕第一个宰了他们。”
  缚青珩咬牙切齿的说着,他这皇上可不好做啊,心慈手软不足以服众,心狠手辣人人怕了,人家又会喊他暴君。
  但同许云帆合作这事,哪怕落个暴君的名头也无所谓了。
  待齐远洋高高兴兴回去了,缚青珩这才书信一封让身边的侍卫给蒋岚方送去。
  ……
  一大早秦润便去了县城,他说了,如果不出意外,晌午就能回来了。
  结果,晌午都到了,人还没个影,看来是有意外情况了。
  看着冷清的厨房,毫无温度的大锅,许云帆叹了一口气,开始琢磨上谁家蹭口饭去了。
  秦润今儿去县城,顺道把秦安秦慕送去了书院,家里只有许云帆一个人在,这下好了,连生火都不利索的人,你能指望他自己给自己做顿饭吃?
  估计是做梦没醒呢。
  家里吃食多,但肚子饿了,旁的吃食吃的再多,远不如干上两碗饭来的充实。
  许云帆戴上草帽,往大棚那边去。
  已是九月中旬了,方猎户这几天陆陆续续摘了几十袋茶油果回来,许云帆都让他摊在大棚那边晒着。
  晒了几天的茶油果已经开裂,可轻松将里头的茶油籽轻松取出后,秦润又顾了几个奶奶过来干活,秦奶奶就在其中。
  “秦奶奶。”许云帆站在大棚外,隔着一堆茶油果,不好意思,故作腼腆的喊:“奶奶,我肚子饿了,润哥儿不在家,你回去给我做吧,好不好呀?”
  不得不说,许云帆这张脸也是有够厚脸皮的了,蹭饭吃也就算了,还蹭的这么恬不知耻的让人回去做,换其他汉子这样,他们几个老婆子指不定这会就得将抢口对准人开炮了。
  可当这人是笑得贼甜,嘴巴吃蜜的许云帆,几个奶奶只觉得许云帆估计是饿坏了,催着让秦奶奶赶紧回去。
  没办法,几人年轻的时候是个颜控,老了照旧改不了这毛病。
  “哎哟,”秦奶奶抬头看天,“润哥儿不在你不早说,这都什么时辰了,饿坏了吧,走,跟奶奶回去。”
  正巧去给方猎户推茶油果回来的秦大右听见许云帆的话,默默的站了一会,没办法,他奶奶也在里边呢,他真怕这会因为许云帆,他再进去就撞枪口上了,原以为几个奶奶会喷许云帆一脸口水,结果就这?
  不是,这些人怎么还搞差别对待了?
  昨儿他累的够呛,让他奶奶回去给他煮点粥喝,结果他奶直接给他吃了一木棍,还问他饱了没有,要是没饱,木棍管够。
  秦大右就想不明白了,这人跟人,差别待遇怎么就这么大呢?许云帆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招人喜欢的许云帆这会正在秦奶奶连干了两碗饭,正打算再盛第三碗时,满头大汗的秦润找过来了。
  “云帆,秦奶奶。”秦润扫了一眼,没见到大蛋他们,“三个蛋呢?”
  “他们都在牛棚那里看马呢。”许云帆放下碗应了一声。
  秦奶奶给秦润倒了一碗水:“润哥儿,你干啥去了,这一头的汗,吃了吗?还没吃奶奶给你盛饭去。”
  “奶奶,不用麻烦了,我不饿,我今早去县城了办事,在县城吃过东西了。”
  秦润抹了一把汗,秦奶奶不好多问,许云帆却是好意思的,“慕哥儿的户籍办下来了?”
  “没有。”一说起这,秦润不可避免的想起今早的事,垂头丧气的道:“他们不给我办。”
  “什么?”
  许云帆连筷子都放下了,“为什么?”
  秦润难堪的说:“版尹说我一个丑哥儿没有资格收养孩子,在他查看我们家的户籍后更是直接把我赶了出来,说我一个嫁不出去的哥儿收养孩子,指不定是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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