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有花洒,没有浴缸,也没有沐浴露洗发水,难不成一桶水泼头就是洗澡了?
  这样洗,只怕过几天都能在身上搓出个伸腿瞪眼丸来。
  秦润耐心教着,“你把水倒到大桶里,我给你加点冷水,”说着,将挂晒在木板上的一张毛巾放进大桶里,“这是之前给你用的毛巾,放心,是干净的,你可以用。”
  想到前几天许云帆爱干净,央求他帮忙擦身子时,秦润红着脸补充道:“我们这里用的都是皂角,你爱干净,我给你找新的。”
  胰子这些,也就只有有钱人家用的起了。
  没有灯,村里的夜晚除了用油灯照明便是靠柴火。
  油灯对村里人来说,也算是贵重物品,小秦家可用不起。
  秦润摸黑去给许云帆找皂角,“你爱干净”这四个字,让靠在墙上等的许云帆,面上火辣辣的热,绯红一片。
  之前他不知什么哥儿,因为身子出汗油腻太过难受,他脚上敷着药,不方便动,他便央求秦润帮他擦擦身子。
  秦润一开始是震惊的,随即面红耳赤的拒绝了。
  许云帆不知秦润为何说不方便,不可以给自己擦身子,当即道:“你不方便的话,那你可以帮我找其他人吗?我已经几天没洗澡了,就这个天气,我都能闻到身上的酸味了,再不擦一擦,只怕柠檬都没我酸。”
  一听许云帆要找其他人帮忙,秦润赶忙摇头,“不可以找其他人。”
  “那你倒是帮我擦啊!”许云帆无奈至极,“我平时爱干净,这会真的太难受了,比脚疼还让人难以忍受。”
  知道有哥儿这种生物后,许云帆回想起来,当时央求秦润给自己擦身子的他,与流氓应该没什么两样。
  许云帆洗澡洗到一半,赫然想起,乖乖,他没有换洗的衣服。
  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他扔进一旁的盆里,已经湿了,还怎么穿?
  难不成要裸着身子出去?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的男人,真的做不出这等事。
  许云帆刚想张口喊秦润,秦润的声音先一步传来,“云帆,衣服我放外面的凳子上,虽然是我穿过的,但我洗干净了,你别嫌弃。”
  “额好的,谢谢哈。”许云帆快速应了一声,莫名觉得秦润很贴心,他刚烦恼着呢,他便来了,真的有点那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
  秦润的衣服,布料很糙,许云帆适应能力很快,之前他躺床上,秦润给他擦身后,同样拿了他的衣服给自己穿,所以,该怎么穿,许云帆是会的。
  “我洗好了。”许云帆出来站在灶台前,锅里的热水剩的不多了,“我再加点柴火吧。”还有两个人要洗呢,这点热水分明不够。
  秦润摇摇头,“不用加了,天气热,我可以洗冷水。”家的柴虽然多,但他有时间,可以多砍一些送镇上卖,没必要浪费,而且他洗冷水也洗习惯了,剩下的够秦安用就好了。
  七月份的天气,晚上的山村还是有点凉的,最热的当属八九月份。
  许云帆拿着一根柴火,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看到放置在碗柜上的油罐,叹气的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个本就贫苦的家庭,堪称雪上加霜。
  秦安进来擦身子时,因为他的手伤了,秦润亲手给秦安擦的,许云帆本想抢活,好在他反应快,急忙闭嘴了。
  八岁的哥儿,哪怕秦安因为营养不良,个头不高,看起来像六七岁的孩子,但年纪摆在那,男哥有别,他一个汉子,怎么好意思给人家擦身嘛!
  许云帆挠挠头,坐在灶前的旁,无聊的低头往灶里看,明明灭灭的火星中鼓起来一个大包,就是不见他的红薯。
  “秦润,我的红薯呢?你没给我烤吗?”吃不饱,今天铁定要睡不着,许云帆从没饿着肚子睡过,这不,前两天体验到了,三更半夜回忆着以前吃过的美食,口水流了快有三斤多。
  “我埋在火灰里了,还没熟,再等一刻钟就好了。”
  秦润说着,一边替秦安擦身子,“胳膊抬起来。”
  秦安乖乖的,听话的抬起胳膊,只是他这人怕痒,秦润一擦到他的腋下,胳膊便下意识的往下压。
  “大哥,咯咯咯~好痒哦~”秦安笑呵呵的,脱得光溜溜也不嫌害臊。
  秦润微微笑了笑,许云帆也是这样,怕痒的很,帮他擦腋下的时候,那家伙也是笑呵呵的说怕痒。
  “大哥用力点就不痒了。”秦润悄悄加大力度,“来,换另一边,天气热了,今天又跑了一天,不擦干净,身子臭酸,我才不跟你睡。”
  “大哥今晚要跟我睡吗?”秦安眨巴着大眼睛,天真的问,“可是大哥有哥夫了,应该跟哥夫睡才对呀!”
  都说童言无忌,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坐在外头的许云帆回忆李婶那张大嘴巴,心就是一梗。
  从山上回来的路上,许云帆从秦润口中得知,大梨村秦氏一族是几十年前从其他地方逃难来的,后来,在县城衙役的安排下,他们才落户在大梨村。
  几十年前的大梨村,只有李、孙两氏,这多了一氏,两氏人觉得,他们吃亏了。
  就比如,原本的野菜,猪草,柴火只有两氏分,现在多出来一氏,他们能分到的,自然就少了。
  第7章 许云帆是我哥夫咧
  自古民不与官斗,在村里,李、孙两氏闹的再厉害,一见到官老爷,一个个还不是跟鹌鹑似的。
  哪怕心里不满这般安排,他们心里有气,但在衙役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好在,秦氏一族并没有分到原本属于他们的田地,而是自行开荒。
  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一辈说给一辈听,原本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传的多了,自然也就变成了几氏的大事。
  下山时,许云帆提议,对外,他与秦润就是远房表兄弟,因些事,所以过来投奔秦润。
  哪知,秦润吞吞吐吐的告诉他,自己被他捡回来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村里人,别的传不快,就这家长里短的事传得最快。
  同个村的,谁家有几门亲戚,村里的妇人,兴许比本家人知道的还要清楚。
  小秦家,据秦润说,他父亲早年离家,后来回来,与族中人关系还算融洽,但除了族人,旁的亲戚却是没有的。
  秦润的外家,听说也是以前逃难过来,压根没别的亲戚了。
  许云帆卧床那几天,秦安不懂事,又许是有哥夫太高兴了,急于跟人分享,见村里大娘大婶每次路过他们家院子,伸长脖子往里瞧时,或者人家问他许云帆是谁时,秦安便会傻乐的告诉她们,许云帆是他的哥夫咧。
  所以,许云帆跑的时候,其他人不就早早吃了晚饭,等在路口,坐等着看秦润笑话嘛。
  秦安有很多事不懂,指不定哪天就能把“哥夫”与大哥分房睡的消息说漏嘴,到时候那些多嘴的妇人,该不会以为自己嫌弃秦润,以至于连同房都不愿吧!
  许云帆是知道的,在这种地方,夫夫分房睡,旁人指不定要胡说八道,瞎猜一通。
  想到这,许云帆想,自己随秦润回来,好像无论如何,吃亏的,被议论的,终究还是秦润。
  到时候,自己站稳脚,弄清大晏朝的情况了,可以拍拍屁股潇洒走人,秦润呢?
  他要怎么办?
  其他人又会怎么说?怎么想?
  流言蜚语,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存在。
  许云帆越想越烦躁,双手抓揪着头发,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怎么了?头痒吗?”
  秦润伸手在许云帆头上抓了几下后,手却还覆压在他的头发上。
  许云帆的头发很软,很顺滑,让人摸了爱不释手,秦润自认为很小心的摸了摸,“还痒吗?”
  村里的孩子,有的头上会有虱子,秦润不认为许云帆这么短的头发会有虱子,他看过了,许云帆的头发干干净净的,一颗虱子蛋都没有。
  许云帆顺着秦润道:“不痒了。”
  秦润失望的哦了一声,拿开手,拉过一张矮凳子坐在许云帆的旁边。
  “安哥儿洗好了怎么不出来?”
  “他在泡脚。”
  一问一答后,许云帆不知该说什么了,空气突然变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让人尴尬。
  许云帆不喜欢这样的氛围,绞尽脑汁的想找话题,可脑子里想的都是今晚到底要不要跟秦润睡一张床。
  真是纠结死个人了!
  要是秦润是个汉子,那该有多好,同床共枕就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正当许云帆不知找什么话题打破这份安静的尴尬时,秦润开口了,“你的头发为何这般短?”
  秦润犹记得,他发现许云帆的时候,对方身上穿的,戴的,皆是他不曾见过的。
  许云帆捡起地上一根小木棍,挑着火塘中的火星,“我们那里,男人,也就是汉子,基本都是留短发,当然,个别搞艺术的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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