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去仓库房的路上,张恒就这么一直抓着她胳膊,尽管冬天穿着棉衣,隔着厚厚几层布料南晚吟还是觉得如芒在背。她心底升起不安,张恒却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她的不安也无从得到论证,只能安抚自己尽快拿完东西回到人群中就好了。
  抹黑走到仓库房,张恒拿出钥匙开门,漆黑的屋子因亮起的灯光而骤然明亮,一排排货架上摆放着各种用品,张恒让南晚吟去取货架上的那箱年货。
  南晚吟急于完成任务离开,没什么犹豫快步走过去,然而当她抱着箱子转身时,却看到张恒将仓库房的门关上了。
  她慌乱不安,“张主任,我们不回去吗?院长他们该等急了。”
  张恒只是笑了笑,没答话,走到靠近门边的办公桌坐下,用钥匙打开第一层抽屉,从里面取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你也马上要毕业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该学会打扮自己,这里面是一支口红,算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独一份的,别人都没有。”
  他扬了扬礼物盒让她去接,南晚吟站在原地没动,警惕又委婉地拒绝,“谢谢张主任,您的心意我已经收到,礼物就不用了,时间不早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她不配合张恒也不生气,一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女孩,警惕心再重又有什么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有的是时间敲打她,如果实在不识抬举那也别怪他用强。
  张恒把礼物放在桌上,摆出一副长辈关怀晚辈的温和模样,“你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学习上吃了那么多苦也没喊过累,我有时候看着都心疼。其实人生也不是只有大学一条出路,晚吟啊,就算上了大学以后也少不了为生活奔波劳碌,你外貌这么出众,不努力也没关系的,完全可以凭借优势提早过上享乐的生活。”
  “张主任,您不用为我操心那么多,学习并不让我感到疲惫,考大学更是我的梦想,我要走的只会是这一条路,您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
  说不清害怕和愤怒哪种情绪更占上风,南晚吟生平头一次用这种冷然的语气表达心中不满。
  张恒脸上虚伪的假笑因她坚决的态度而有了裂痕,“南晚吟,我不妨再说的明白些,你要还想在福利院有安稳日子过,就想清楚要不要拒绝我。”
  “只要你答应跟我,以后我就养着你,再也不用在福利院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我给你买房子,每个月给你零花钱,你不用工作日子也能过的比他们好。”他循循善诱道。
  南晚吟的手一松,怀抱的箱子重重坠地,她眉眼讥诮,“哄骗一个孩子会让你有成就感吗?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做吧,你知不知道诱导未成年发展不正当关系是要判刑的!”
  张恒轻嗤,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你可以试试去告我,看会不会有人信你,不过闹到撕破脸的程度福利院还会不会继续再收留你就有待商榷了。”
  南晚吟紧咬下唇,张恒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待宰的羔羊,欣赏她两难的挣扎,对结果胸有成竹。
  南晚吟的声音从牙缝里逼出来,“那就看看好了,我不信你能只手遮天。”
  张恒的威胁很有用,离开福利院她无处可去,甚至上学都会成为问题,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屈服于他,最差不过是鱼死网破,她宁愿赌一赌。
  随着她的话出口,张恒脸色瞬时阴沉下来,南晚吟只觉得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都感到作呕,迈步往
  门边走想离开。
  张恒察觉出她意图,先一步堵在门边,“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你还想做什么?”南晚吟警惕后退,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男女之间力量本就悬殊,张恒是个成年男性,她却尚未成年,这点防备落在对方眼里无异于以卵击石。
  密闭的空间无限激发出人心底的欲望与恶念,张恒一步步逼近,眼底闪着邪恶的凶光。
  南晚吟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抵在货架上,她没了后路,而张恒还在步步紧逼,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什么叫如坠地狱她那时有了最深刻的理解。
  两人都沉浸在压迫与反抗的对峙中,石头砸破玻璃的碎裂声突兀响起,张恒脸色一变,南晚吟却重新看到生机,冲着外面大喊救命。
  张恒伸手来捂她嘴阻止,反被她一口咬中疼的破口大骂。
  外面的人听到呼救声开始踹门,不过两脚就将从内里反锁的门踹开,外面漆黑一片,风雪争先恐后涌起来,高瘦单薄的少年从黑暗中走进来,南晚吟充满期望的眸紧盯着,直到看清楚那张她曾最厌烦不喜的冷锐面孔。
  是武川,手里还握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张恒斥骂,“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损坏公物的事儿之后再跟你算账!”
  武川没动,漆黑锐利的眼睛看过来,“你走不走。”
  南晚吟从惊讶中回神,心底生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绕过张恒想去找他。
  然而手腕却被人用力抓住,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作呕的恶心,她奋力抽回,张恒却不放,气焰嚣张警告武川不要多管闲事。
  南晚吟害怕武川真的被吓退不管她,毕竟她对他向来算不上好,连笑脸都少有,他就算见死不救也很正常。
  “武川!”她怕的喊他名字,神色慌措依赖,“你带我走……好不好?”
  武川没答好或不好,只是从嘴里吐出句冷冰冰的“躲远点”,而后便如一匹蓄势待发的猎豹般迅疾狠戾地袭向张恒。
  常年混迹街头巷尾逞凶斗恶的人一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打法,手里紧握的石头一下下砸在张恒身上,眉眼间萦绕着浓重戾气。
  南晚吟从未如此听过一个人的话,他要她躲远点,她就在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躲到了门外,恐惧驱使她不断奔跑,身后是噩梦般的仓库房,雪势渐大,落在脸上冰的她逐渐恢复冷静。
  不能就这么跑掉,她得回去帮武川。
  再回到仓库房时,躺在地上的张恒已经昏死过去,武川仍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拎着他的脖领拳头一下下挥在脸上。
  南晚吟将他从张恒身上拉开,“不能再打了!”
  武川眸中腾起寒霜,“他欺负你,你还要为他求情?”
  “他死一百次我都不解恨,但杀人是犯法的,你的未来不能给这种人陪葬。”
  武川脸色仍旧冰冷,望着她不说话,紧握的拳缓缓松懈。
  南晚吟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风雪兜头,她却觉得没那么冷了,积雪的地上留下两串脚印,远处鞭炮声响起,一朵朵绚烂烟花在空中绽放,是新年到了。
  “武川,谢谢你,新年快乐。”她在爆竹声中为他送上祝福。
  第7章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那天晚上张恒被人发现送往医院,诊断结果是轻微脑震荡,他醒来后告诉大家是被武川打的,出于心虚并没有提到南晚吟。
  张恒的家人堵到福利院要求院长给说法,南晚吟那时已经把前因后果和院长解释清楚,是张恒意图对她不轨,武川恰好撞见了才会出手帮忙。
  那时办公室内只有她和院长两人,张恒家人辱骂武川的声音搁着一道院子断断续续传进来,副院长在外面敲门,说张家报了警,要求院长出面给个交代。
  南晚吟气愤不已,“他们还敢报警,我出去和警察说清楚,明明是张恒企图猥亵未成年,该被抓起来的人是他才对!”
  院长却没理会她的义愤填膺,只是让副院长到外面周旋一下。
  门外脚步声远去,院长才神色复杂地说出让南晚吟难以置信的一句话,“刚才那些话你要憋在心里,不可以跟任何人说起,尤其是警察。”
  “为什么?”她不解,觉得面色沉沉的院长像个陌生人。
  院长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反问她一句,“你要毁了福利院吗?”
  明明是张恒做了错事,怎么就成了她要毁掉福利院,南晚吟僵在原地说不出话,安静的办公室内只余院长一声接着一声的诘问。
  “说出真相福利院就成了失察的众矢之的,公众和上级领导都不会饶了我们。”
  “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福利院经营不下去,这么多老人和孩子的归宿你来承担吗?”
  “南晚吟,你一直是我眼中最听话懂事的孩子,要眼看着我们的家被毁掉吗?”
  “况且你不是也没出事,张恒做的是不对,事后我让他给你道歉,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有些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一定会有结果,你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前途光明,未来可期,别为了这点小事把自己搭进去,事情闹大了名声也不会好听。”
  半是提醒半是敲打。
  南晚吟一句句听着,坚定要揭发事实的眼神越来越暗淡,院长说的对,后果她承担不起,没有人会维护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她声音干涩喑哑,像是突然失去所有力气,“那……武川呢?”
  院长用无所谓的口吻回答她,“他本来就是个不学无术还爱惹是生非的问题孩子,早晚会因为意气用事把自己送进去,趁着现在还没成年受些教训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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