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动静大得惊起整座东宫,姜樾之见屋外汇聚越来越多的人,厉声道:“关门!”
  众人不知所以时,一道身影飞速上前,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瞧见了她狼狈的模样,却依然扬着脖颈,一如既往的傲气。
  在那道身影冲上前时,短暂的缺氧让她视线有些模糊,那身形十分熟悉,她不禁动了动手指。
  可就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她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
  是张陌生的脸。
  心又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今夜太子愤怒地抛下太子妃,明日便会传得沸沸扬扬。皇宫内外,甚至朝堂坊间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寝屋门前,站着一人,从人多到人散尽,一直站在阴影里,一时让人难以察觉。
  “枝枝,我会一直守着你——”
  第97章 施威“殿下去别处吧,您定不想受这个……
  朝阳破晓,春风带着湿润润的味道从支摘窗外透进来,轻轻地吹拂着一切。
  也吹拂着坐在梳妆镜她的发梢,墨发如云,倾泻而下。洗去浮华,一张清丽的脸微微敛着眉。
  “娘娘可是有些冷了,奴婢去将窗关上。”
  姜樾之伸手阻止:“不必了,让光透些进来也好,快些梳妆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竹沥看着她面上全无新婚的喜悦,加之昨夜又与太子闹了不愉快。刚到东宫便惹了主人不快,往后的日子该会有多难过。
  “娘子,您又何苦激怒太子殿下呢。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您,昨夜又出了这种事,底下人惯会见风使舵,奴婢害怕日后会有人怠慢您。”
  姜樾之:“我原本也没想这么做,就是……”
  她忽然止住了话,竹沥不由得看向她:“就是什么?”
  “就是看到太子的脸,就来气,一时没忍住罢了。”
  竹沥被她的话逗笑:“娘娘同殿下向来如此,三两句便会起冲突。日后可不能这样了,昨夜可把殿下气得不轻。”
  姜樾之敛眸:“昨夜殿下是宿在何处的?”
  竹沥一噎,难为情开口:“宿在风荷居楚侧妃那。”
  并不怎么出乎意料的答案,姜樾之点了点头:“殿下姬妾不多,楚侧妃同他有自小的情谊,给风荷居送去些赏赐。”
  “是。”
  待梳妆打扮完毕后来到前厅,两位妾室早已恭候多时。
  今日是太子妃第一日入主东宫,按照祖制底下妾室都要来給主母请安。
  “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金安。”
  姜樾之身着胭脂红云锦大袖衫,随意地挥了挥手:“起身吧。”
  楚千瓷起身时身形不稳,身后的冰荔暗自扶了扶她。
  姜樾之看在眼里道:“楚侧妃身子不适?”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纷纷噤声。谁不知道昨夜大婚,太子抛下太子妃去了风荷居,楚侧妃这哪是身子不适。分明就是昨夜承宠得厉害,还未缓过来罢了。
  方司闺不由得蹙了蹙眉,不是说这太子妃是青楼常客,这种道理她居然会不知?难不成是故意给侧妃难堪。
  楚千瓷抬眸望了她一眼:“多谢娘娘关心,妾身无碍。”
  昨夜她本都打算歇下了,
  可太子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借着酒劲拉着她便做那事。没有丝毫留情,发泄着怒火。她原本想要推开,她不喜欢这样的太子。
  可听到太子口中一句又一句的姜樾之,又不自觉将他抱得更紧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她失去了他。或许偷来的感情到底是虚无的,总有一天会物归原主。她只是希望,这一天来的慢一些。
  姜樾之淡淡开口:“侍奉殿下辛苦,楚侧妃若是身子不爽,这请安就免了罢。”
  姜樾之突然发难,打得人措手不及。
  楚千瓷跪下:“妾身不敢,妾身怎敢对娘娘不敬。”
  慧良娣看着这两尊大佛争斗,如今好似轮到她站队了:“楚侧妃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娘娘息怒。”
  楚千瓷入宫这几月,慧良娣便如同被打入冷宫一般。于是她下定决心要去笼络,可对方并不买账。
  太子妃入宫,很明显不得太子宠爱,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该站在谁那边。
  姜樾之发出一声轻哧:“本宫并未说什么,你们一个两个的……在怕什么?”
  怕什么?还不是怕你昨夜独守空闺,将满腔怒火撒在她们这些姬妾身上么。
  “都起来吧,身子不利索还老是下跪作甚。”
  楚千瓷起身,坐回软垫上。
  姜樾之一个眼神,南星便带着宫女端了两碗黑乎乎的汤药上来。
  “此方子是本宫无意间寻到的,最是滋补女体,你们服用了,好早日为东宫开枝散叶。”
  慧良媛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碗药送到跟前来时,那种不安越甚。她自小青楼长大,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什么滋补药方,分明就是避子汤。
  可昨夜承宠的是楚千瓷,为何连自己也要喝?不好针对意图明显,就将所有人一起拖下水不成。
  楚千瓷也低头看了一眼,然看向上首:“妾身最近也在服药,不如叫太医帮忙看看,两者之间药性是否相冲?”
  姜樾之眼也没抬,道:“这药方温补得很,楚侧妃喝了便是,若出了什么问题,本宫自然负责。”
  方司闺深吸一口气,太子妃竟是个如此锐利之人。这药不明来历,如何能给上了玉玉牒的侧妃服用?
  “太子妃娘娘,楚侧妃说的有理,不如先交给太医瞧一瞧。”方司闺道。
  姜樾之锐利地抬起眼:“怎么,本宫的决定你也要置喙?这是殿下的意思?”
  原本只是女人间的争斗,若牵扯上太子,便成了宠妾灭妻,放任身边女官架空太子妃权力。
  若是传出去,言官们必会抓住此事不放,太子也许会受到弹劾。
  “既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那便算了吧。南星,撤了。”姜樾之道。
  楚千瓷哪里听不出她话中另一层意思,在宫女端走药碗前,抢先一步接过,抬头一饮而尽。
  用帕子擦了擦唇角:“妾身多谢娘娘赏赐。”
  事到如今,慧良娣也无法,接过药碗喝了下去。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让她眉心紧蹙。
  “拿些蜜饯来。”姜樾之吩咐道。
  第一日便给姬妾们立了规矩,让整个东宫的人都瞧瞧,就算太子妃无宠,她依然是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也乏了。”
  二人起身:“妾身告退。”
  走出月棠宫时,慧良娣没往自个的清风苑走,反而跟着楚千瓷,嘴里的苦味还未散去,几欲作呕。
  “娘娘也太霸道了些,这药当真是苦得人心肝疼。”
  楚千瓷暗自思忱着,随口敷衍道:“良药苦口,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慧良娣悻悻笑了笑:“喝了这么苦的药,侧妃娘娘不如去妾身那,吃些糕点。”
  楚千瓷唇角带笑:“不必了,慧良娣走好。”话毕,便加快了步伐走远了。
  慧良娣又被冷落,身后的莲双打抱不平:“还以为自个是世家贵女呢,这般清高。太子妃分明抱着敌意,此刻不与主子交好,日后被主母磋磨,那才是没好果子吃呢。”
  慧良娣跟随太子出征,并不了解二人闺中时的情况。只知道外头都传言二人从小攀比,从学宫到礼仪,从诗书到礼乐,样样比肩,关系十分不好。
  如今共事一夫,一位身份压人一头,一位深受夫君宠爱。总有一方会先忍不住出手,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罢了,我们回去吧。”
  —
  送走了两位妃嫔,月棠宫上下也见识到了这位太子妃的手段,恭敬了不少。
  方司闺又拿来了东宫账簿和总库的钥匙奉上。
  “殿下看重娘娘,一早便吩咐下官备好,一同交给娘娘。”
  姜樾之翻了翻:“皇宫庶务到底与寻常人家不同,本宫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要方司闺在旁指点。”
  “娘娘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
  “三日后本宫要同殿下进宫为二尊请安,此事便交于你去办吧。”
  “是。”
  “还有,今日楚侧妃对本宫恐怕有所误会,你带着竹沥去总库挑几样赏赐送去,慧良娣那也别忘了。”
  恩威并施,太子妃好手段,这般叫二人喝了苦药,便无人再敢置喙了。
  “是。”方司闺犹豫再三,还是道,“这药方需要下官送去太医署查验一番么?”
  姜樾之淡淡瞥过眼:“方司闺还是不信任本宫?”
  方司闺仓皇下跪:“下官不敢,只是为娘娘考虑,再稳妥些。”
  姜樾之啪的一下合上账本:“不必,本宫心中有数。”
  “是,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姜樾之:“此事不必告知殿下了。”
  方司闺脊背发凉,她方才还想将此事告知殿下,让殿下裁决。太子妃这般说,不仅是让她不得去告状,更是让她堵住所有人的口。但凡此事有一丁点传入殿下耳中,太子妃便都会算在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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