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玉昭蓦地睁大了眼睛,梵玥却闭着眼睛,睫羽在月光下闪动,嘴唇也微微发抖。
  紧张又害羞。
  在菱戈那学来的,菱戈说了,若是这个男人对你有情,亲他一下,他定然拒绝不了。
  可是嘴唇还没贴热,忽然梵玥一个趔趄,她被推开了。
  她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玉昭,玉昭脸色紧绷,不知是羞是恼。
  半晌后,他严肃道:“还请大小姐自重,我已有心上人。”
  如遭雷击一般,梵玥眼前一黑,脸色又红又白。
  梵玥止不住的颤抖:“是那日在医馆的姑娘?”
  玉昭别过眼不看她的泪眼,还是沉沉说了句:“是。”
  梵玥尚来不及伤心,忽然隆隆的车轱辘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玉昭浑身一紧提枪以对,梵玥转身去,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车驾上的是霍仲,看到了他们,一点也不惊讶,把持住马头,跳下车来,车门开了,季平优雅地走了下来,车厢的光亮散出来,谢玦坐在车里,矜贵冷漠。
  “哥……”梵玥心尖一颤,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到玉昭怒不可遏的声音。
  “谢玦!你来的正好!”
  他瞬间犹如攻击的野兽,提枪就要冲上去,恨不得将谢玦生吞活剥了,梵玥拼命地拦住了他。
  “你别去!”
  “放开我!”玉昭怒喝,目眦尽裂地瞪着谢玦。
  不远不近地距离,梵玥能看到谢玦平静地看着他,眼底是蚀骨的寒意。
  哥哥怒了。梵玥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谢玦如此明显的表达怒意,急走几步,站到了玉昭前面,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匕首横在她的脖颈,那样决绝。
  玉昭蓦地一怔:“大小姐!”
  季平脸色一变,霍仲也急了:“大小姐别冲动!”
  梵玥看着谢玦,眼泪滚了下来:“哥!求你放了他!”
  玉昭紧咬牙关:“即便他放了我……”
  梵玥不等他说完,转过身尖锐地看着他:“你敢动手,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玉昭脸色骤白,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片刻的安静后,谢玦清冷开口:“扶大小姐上车。”
  季平领命,上前温柔道:“大小姐,您上车了,玉昭就安全了。”他缓缓摸上匕首,在梵玥惶惶的目光中,握住了柄。
  梵玥手一松,匕首落到了季平手里,他扶住梵玥的手臂,一眼未看玉昭,带着梵玥转身。
  梵玥回头还要看玉昭一眼,却是泪眼模糊。
  只怕今日一别就是永别,可是他还活着就好。
  上了车,她低着头失魂落魄,坐在窗前,突然车一动,车轱辘滚了起来,她飞快打开窗,探出脑袋,朝着玉昭的方向,大声喊:“玉昭,我恨你!”
  喊完,她坐了回来,不顾谢玦的冷面,放声哭了起来。
  玉昭心神俱震,还站在那,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恨你”,他忽然热血沸腾,冲动地朝早已消失马车跑了几步。
  忽然天空作响,他脸色一凛,立刻被突然出现的黑衣蒙面杀手包围住。
  来人森冷道:“奉公爷之命,斩草除根!”
  **
  梵玥的哭声很响亮,响亮的让宛宁忐忑不安的心都有点冷静了,冷静了看着她哭,一时又觉得心疼,一时又觉得好笑,更多的还是庆幸,她安全回来了,那么哭一哭就是很小的事了。
  突然“砰”的一声,宛宁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去,是方才谢玦将茶杯重重掷于桌面的声音,顺着茶杯,再往上,撞进一双覆满寒霜,怒意明显的眼。
  宛宁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跪在这里,慌忙低下头去。
  石通有几分无语,这位表小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还有心思走神?
  梵玥也因为磕那一声,吓得噤住了哭声,一抽一抽地看着谢玦。
  谢玦满脸寒霜,冷冷看着她们,冰冷眼眸下似乎有快要克制不住的怒火。
  梵玥抿紧了唇,连声音都不敢再发出来了。
  宛宁心虚更是不敢抬头,自己不但偷了那神圣的玉龙令,更是侵犯了他,由此一念,宛宁的头低的更低了,来掩饰脸上露出的绯红。
  她一定是疯了,当时怎么就想起用那种办法逃脱呢,虽然效果的确不错……
  “哥哥……是,是我让宁宁去偷玉龙令的,你别怪她……”
  谢玦冰冷的目光睨她一眼,她立即又闭嘴了。
  “送大小姐去永思堂闭门思过,谁也不许给她送餐饭。”
  梵玥自知错得过分,不敢求饶,乖乖起来,行了礼泪眼汪汪地去了。
  宛宁见状,慌忙抬头,正要说自己和梵玥一起去,哪知对上谢玦的眼睛,话到了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梵玥见谢玦没有让宛宁一起受罚,不禁又担心起来,石通压着声音催着她离开,她心想既然她们能安全回府,没有被提到皇上跟前去,应该是哥哥将这件事压下来了,那么看在婶母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太过处罚宁宁。
  外书房半闲书阁内,霍仲和季平还站在谢玦身侧,看着下面跪着的表小姐,一来震惊她的大胆,二来也好奇公爷会如何处置她。
  “你们都下去。”幽冷的声音传来。
  霍仲一愣,见季平已经作揖告退,霍仲连忙跟上。
  季平还贴心地将门关上,门一关,书房里头显得格外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心和谢玦轻微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宛宁浑身都紧绷了,她还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头顶那一束强烈的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的目光。
  她不用看,都知道那道眼神有多凌厉多冷。
  可她猜错了,谢玦的目光复杂而幽沉,看着她跪在那,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没来由的一股烦躁,拧了眉:“起来。”
  ……
  宛宁只觉得耳中轰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啊?”
  谢玦脸色沉了沉:“起来,没听清楚?”
  宛宁不敢忤逆,急忙站起来,谁知太急了,脚踩到了裙摆,一个趔趄,头直往一旁的桌角磕去。
  “砰”的一声闷声,她的额头撞进了一方温热的地方,不疼,还有些软,宛宁抬头,
  倏地僵直了眼睛,竟然是手掌,是谢玦的手掌,方才那一眼,他的眼中似乎还闪过一丝情绪……太快了,她没看懂。
  他的另一只手还扣着她的手臂,在她愣愣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将她扶起,等她站好,他立即撤回了手。
  空气中好像有异样。
  宛宁落寞地低下头去,声音闷闷的:“表哥,这件事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心甘情愿。”
  她的主动认错,让谢玦拧了下眉,忽然觉得一阵气闷,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大义凛然。”
  宛宁手抖了一下,正要解释,忽然听他问。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
  宛宁抬眼,对上他浓墨幽深的眼眸,浓眉微微蹙着,凝注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说什么?她都认错了,还要解释什么?是非对错不是明摆着在这了吗?
  看着她眼底的懵懂,谢玦一股无以名状的怒火窜到了心尖,震荡得心口发闷,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像是不可置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拿到玉龙令?”
  他像是在竭力克制什么,宛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浓墨逐渐化开,凝成一把冰刃,仿佛她说错了一个字,就能将她千刀万剐了。
  书房里明明放了冰鉴,她的后背还是灼烧地冒汗了。
  他生气了,不同于以往的不动声色,这样放任的怒意,叫宛宁愈发胆寒。
  “我,我不想玥玥伤心……”她勉力解释,企图平息他的怒意,“若是玉将军出事,玥玥一定会受不了的……”
  那日她殷勤的等候,看到他时的乍然欢喜,甚至亦步亦趋的黏糊,蜻蜓点水的吻,不过都是为了“玉龙令”!为了梵玥!可笑他竟然还......
  “出去!”谢玦突然暴戾冷喝,只觉得太阳心一下惊跳,震得生疼。
  宛宁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他,只这么一瞬迟缓。
  谢玦再也不能维持往日的平静,暴躁的连看她一眼都多余,拂袖转身背对着她:“出去!”
  感受到他的无比厌恶,宛宁忽然心比絮乱,揪了起来,她按住心口,再快要哭出来前,落荒而逃似的跑出了书房。
  门被打出了声音,霍仲和季平守在门外,就听到公爷忽然震怒,表小姐跑了出来,他们都怔住了。
  季平看向书房内,谢玦高大宽阔的背影,素来神仪明秀,此时竟前所未见地隐出一抹萧瑟,他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霍仲没有那么细致,他只是奇怪,这么容易就放表小姐走了?
  宛宁还是没忍住,哭着回了春山可望居,径自冲进了房间,扑倒在床上,埋着脸呜咽地哭。
  “小姐,小姐,怎么了?”流霞吓坏了,方才传来消息说是大小姐被关禁闭了,这会她家小姐又哭着跑回来,“小姐,你又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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