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金矿的丈夫回来了[九零] 第27节
薛子兰或多或少能猜出一点。
无非是家庭关系不和睦。
这点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她自己家里何尝不是一地鸡毛。
她缩进被子中,轻轻挪动身子,慢慢贴着他的背,一双手从他腰际伸过去。
躺在一侧的张行舟独自消化内心里翻涌着的情绪,一只小手突然从他腰间慢慢绕上来,最后轻轻落在他胸膛。
手上炙热的温度传进胸膛,胸膛里瞬间心跳如雷。
他翻身将人搂进怀里,眼眶一红。
心情低落的时候能有个知心人关慰,真好。
夫妻的意义大概就是如此吧。
第22章 回门
张千帆中午从食堂出来, 被单位的同事告知外面有人找,说是她弟弟。
奇了怪了,张行舟这个时刻来找她, 能有什么事?
莫不是昨天她送了一套新衣服给薛子兰, 张行舟特意过来感谢?
怀着这样美好的猜测,她迫不及待走到纺织厂大门外。
不远处,张行舟靠在自行车旁边, 低着脑袋无聊踢着路面的石子, 手中提着一只塑料袋, 装得鼓鼓的。
认定塑料袋中大概是张行舟的回礼,张千帆笑容满面走过去, “行舟,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还东西。”张行舟面上没什么情绪,他将塑料袋塞到张千帆手中,转身跨上自行车要离开。
张千帆脸色骤变, 飞快查看一眼塑料袋中的衣服, 连忙伸手拉住张行舟胳膊, “你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我送给子兰的新衣服, 你怎么给还回来了?”张千帆一脸懵,“行舟啊,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吧, 子兰都没拒绝呢, 你怎么巴巴地就把衣服给退回来?还是说,这其实就是子兰的意思?”
“不是她的意思, 是我要还回来。”张行舟板着脸,直言:“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新衣服, 二姐,这么多年我待你也不错,你拿二手货糊弄子兰,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张千帆一噎,很快反应过来。
她挤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嘴里却很强硬地辩解:“行舟啊,你肯定是误会了,这是我买的新衣服,并不是什么二手货,子兰大概没和你交代清楚,其实……”
话到一半,张行舟打断:“二姐,你别说了,这衣服连个吊牌都没有,哪里算得上什么新衣服。”
“我正要解释这个呢。”张千帆扯出塑料中的皮夹克,一脸诚恳地解释:“我跟子兰说过,这是我托人找关系买来的,厂里批发价只要两百。从厂里出的货都没来得及挂吊牌,这是很正常的,你不能凭这个就质疑我的一片好心啊。”
张行舟不说话了。
张千帆认定他心虚,原本理亏的她逐渐理直气壮,摆出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我好心好意给子兰送衣服,你不领情就算了,一上来朝我冷言冷语,仿佛我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你的事情,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两百多的衣服我自己都舍不得穿呢,送给子兰也不算拿不出手吧?我不过是希望咱们两家多走动走动,在你眼里倒成了拿二手货糊弄人,真是冤呐。”
“你自己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我待你……”
面对张千帆没完没了的抱怨,张行舟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二姐,够了,这件衣服我见你穿过。”
张千帆的抱怨戛然而止。
周围空气安静下来,一股尴尬的气氛无声蔓延。
她记起来了。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中午,她穿着这件皮夹克来厂里上班,中午张行舟过来找她,说是母亲身体有些不舒服,头疼病又犯了,疼得比较厉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整天在家里念叨她,让她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
张行舟送完信很快骑着自行车离开,她当时沉浸在担忧母亲身体健康的情绪中,忘记炫耀身上刚买的时髦皮夹克,事后想起来还觉得可惜呢。
一晃两年,这事早被她抛之脑后。
该死,当时决心要送薛子兰这件皮夹克的时候,她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一茬呢。
这下好了,被揭了老底。
多伤感情啊。
张千帆不死心,脸不红心不跳地重新找了一个借口:“行舟,你误会了,我的确是有一件这样的皮夹克,我就是瞧中这个款式好看,才给子兰买一模一样……”
话没说完,张行舟挣脱开她的禁锢,踏着脚踏板转身离开。
张千帆焦急地上前追了几步,“行舟,行舟,你听我说……”
身影很快消失于前方街角,张行舟一次也没回头。
张千帆失落地收回视线,无奈地打量手中塑料袋中被原封不动还回来的皮夹克,心里充满懊恼。
人情没做成,倒是差点闹掰。
唉……
她这个弟弟的性情她很清楚,和张远洋从不憋着的性格不一样,张行舟轻易不会给人脸色,他决定撕破脸,那是真的撕破脸,很少有回旋的余地。
不知道以后张行舟还打不打算搭理她这个姐姐。
张千帆心事重重地拎着塑料袋往厂里去。
从纺织厂离开的张行舟心情也不怎么明朗,他一下午数着时间过日子,终于挨到下班。
他骑着车飞快赶回家,只想赶紧见到媳妇儿。
哪知一回到家,脚刚落地,薛子兰扯着他的胳膊吩咐:“你赶紧骑车去镇上买点烟酒和礼品,现在去镇里应该还来得及吧?”
张行舟一脸疑惑,“买烟酒和礼品做什么?”
“明天要回门。”
张行舟更加疑惑,“不是决定过春节的时候再回去吗?”
“唉。”薛子兰叹息一声,“我大嫂刚才送来消息,让咱们明天回门,说是明天恰好周末,你有空,她要摆宴接待我们。”
这样出尔反尔的行为打得张行舟措手不及,“早知道我应该在城里买点东西过来,现在去镇里,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适合的礼品。”
“行了,不多说了。”他二话不说重新跨上自行车,“天色不早了,我赶紧去,赶紧回。”
望着张行舟匆匆离开的身影,薛子兰站在原地心事颇重。
过来送信的时候,黄玉美脸上几乎堆满了笑容,她记得她婚宴那天,黄玉美都不曾这样开心地笑过。
她大嫂向来势利,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变得殷勤起来。
难不成转了性子?
黄玉美不知道自己热情的行为引得薛子兰一顿揣测,她送完信回家,心情颇为畅快。
跨进屋子,一眼看到薛子梅躺在后面房间的床上生闷气。
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吃晚饭时,她提了一嘴,让薛子梅跑一趟,通知子兰明天回门。
薛子梅死活不肯,还给她摆脸色。
她只得亲自跑一趟。
她都没追究,薛子梅倒是跟她卯上了,看见她回来也不搭理,独自窝在房间不出来。
嘿,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薛子兰嫁了人,家里的活儿大部分都压在她身上,薛子梅不肯帮忙,她都没什么怨言,这还不够好?
凭良心讲,她对薛子梅比对薛子兰好多了,她亏待过薛子兰,可从来没亏待过薛子梅。
薛子梅要是还不满足,那真就太贪心了。
“你生气也没用,没这个命就是没这个命,你当初要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也轮不到子兰捡漏。”她朝着房间嚷了一句,哐当一声,薛子梅把房间门重重合上。
“你跟门闹脾气有什么用,自己的选择自己要负责。”
黄玉美心里一阵唏嘘。
她是真没想到,张行舟一个临时工也有转正的时候。
这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听说城里的正式工是包分房的,有了房子,张行舟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现在户籍制度没以前那么严格,哪天他想办法落户城里,真成了城里人也说不定。
哪怕他这一代无法成为城里人,他下一代无疑是地道的城里人,这往后的命运和农村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啧啧,薛子兰这是靠着婚姻改变了人生啊。
致力于嫁进城的薛子梅这回是看走了眼,若是当初张家来提亲,薛子梅爽快答应,哪能轮得到薛子兰捡这个便宜。
所以啊,有时候真是命,不信不行。
“当初我也劝过你,让你别这么挑剔,你不听,现在这样的结果,那你要认。”
黄玉美一句看似安慰的话落到薛子梅耳中,无疑是点燃火药桶的一根柴火。
薛子梅烦透了。
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张行舟转正的消息之后,她大嫂总是以一副这样惋惜的口吻来责怪她当初的挑剔。
处处给她的命运下判词,认定她没有嫁进城的命,不然好好的机会怎么会白白错过。
这些审判的话语像一根根尖刺插入她心脏,每呼吸一口都要疼一下。
锥心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终于,她忍受不住,拉开房门冷冷看向站在堂屋中央的人,“大嫂,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当初看子兰过得不好,连回门宴都不想摆,现在看到张行舟转正,又立即巴巴地贴上去要摆宴,我看天底下就没哪个比你更势利眼!”
一番话既尖锐又毒辣。
薛子梅预料会遭到黄玉美严厉的反击。
出人意料地,她大嫂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充满一股悲悯与同情。这样的眼神几乎让薛子梅跳脚。
她宁愿让黄玉美责骂她,埋怨她,诅咒她,也不愿看到对方眼中同情的眼神。
同情是对弱者的施舍,她不是弱者,不需要同情!
被刺激到的薛子梅愤愤关上房门,扑到床上狠狠咬紧牙关,无声垂泪。
她不是害怕同情的眼神,她是害怕有一天自己真成了需要被同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