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包老太没好气瞥她一眼,好家伙,这儿媳还威胁上了她!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
  等人走了,她又趴在门上看了看,转身回房先收拾好包袱。不管消息打听的如何,她都要回村子里避一避。
  等到院子里安静了,枣花才起身,她之前蹲在地上时间有点长,导致她起身时整个人都有些晕,可她不能晕,她得去找齐老三,趁着这包老太自己要作死,她一点也不想继续过着被他们这一家子吸血打压的日子,这要是齐老三的亲生爹娘就算了,可他们还不是!
  不过,正因为不是,她才有机会,想着齐老三挤牙膏一般跟她说的话语,枣花深呼吸几下,平缓了下心情,从角落里找出个满是补丁的衣裳,穿上后就偷摸着往外走。
  来到门边,她屏住呼吸打开了门闩,闪身出去后,又趴在地上将手伸进下面的门缝,用石头将门挡住,伪装成门仍紧闭的样子。
  此刻的巷子里安静异常,就连往日能听到的隔壁正阳街的喧闹声也都没了,枣花脚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快要磨破底的鞋踩在碎石上,硌的她的脚生疼,但反倒是这份疼提醒了枣花,这一切不是梦,她真的找到了扳倒包老太和齐家人的契机。
  汗湿的碎发紧贴额角,枣花原本一脸死气的脸这会儿也因为这个想法而灵动了几分,姣好的五官因过于瘦弱而显的有些脱相,却泛着兴奋的潮红。
  然而这股子兴奋劲在巷道里七拐八转的走另一条街市,看到张记杂货铺前齐老三瘦弱又忙碌的背影时,她立马顿住了步伐,脸上的神情也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木讷和麻木。事情还没做之前,不能露出半点迹象。
  她似幽灵一般无声息的,出现在齐老三面前。
  倒是那一旁坐着歇息的杂货铺老板张老抠被她这幅鬼样子给吓了一跳。
  “我有话跟你说。”枣花说。
  齐老三掀起衣角擦了擦因为连续搬东西而出汗的额头,跟一旁的张老抠张嘴欲说话,但话还没说出来,张老抠立马挥手道:“去吧,去吧。”似是挥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齐老三说了句:“谢谢东家。”浑然不在意那张老抠的嫌弃模样。
  这张老抠别看抠门又说话不好听,实际上却是他这些年来遇到的难得的好人,虽然他的月钱是包老太来张老抠这领的钱,但其实张老抠只是给了包老太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都偷偷给了他,让他可以偷偷买些补身子的东西给媳妇吃。
  “怎么了?媳妇。”
  “听说包老太把人气发病了,就在正阳街,我想着不若咱们趁机也去衙门状告他们一家夺你房产,还逼你做工养活一大家子,却不给咱们一**路……”说着说着,泪水浮上枣花凹陷的眼眶。
  不说还没觉得,一说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命苦。
  见眼前的齐老三没说话,枣花眼中狠意一闪,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齐老三,自从你那好养母和好二嫂弄得我早产,却又不请稳婆,害得咱们得孩子活生生憋死在肚子里。”
  他目光顺着枣花的泪水扫过她越来越尖的下巴,扫过妻子满是补丁的衣裳,再落在那破了一个洞的布鞋上,收回来时又瞧见了自己挽起的衣袖的胳膊上淤青的痕迹,为了多赚那三分之一的铜板,他这段时日是发了狠的干活。
  见齐老三因她这话有些松动了,“我这个时候就特别庆幸,还好那孩子提前死在了我肚子里,不然就算活着剩下,现在估计也活生生的饿死了。他们一大家子吃你的、用你的、还住你的,最后还这样对我们一家子,齐老三,你今天要是不能像个爷们儿一样的跟我去衙门告他们,你就跟他们那一家子过一辈子吧,我是不会回去受这个气了。”
  说着,枣花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她这种无声无息的落泪的方式比起嚎啕大哭更让人觉得心酸。
  可怜见的,连哭都不能尽情放声哭出来,只能偷偷的憋着哭。
  齐老三见她如此,伸手想要去
  擦她的眼泪,他那满是老茧的手碰触到枣花脸上皮肤时,枣花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得更伤心了。
  “媳妇,你别哭了,我这就回去拿文书,跟你去衙门。”这么些年来,齐家这房子的地契、房契以及当时包老太他们在衙门立下的会好生照顾齐老三的文书全都被齐老三偷偷藏了起来,却又让齐家人以为那些东西都不小心被烧没了。
  “不用了,”见他答应了,枣花拉着他的手往衣角的补丁上摸去,“都在这。”
  齐老三去到张老抠面前,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张老抠说:“听媳妇的话,会发财的。我什么都没听到,你快去吧。”这一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可不要太明显。
  齐老三点点头,拉上枣花,两人去了城北的都尉府旁边的县衙,直接去衙门专门写诉状的小吏处,将事情经过以及那些契书文书拿出来,支付了十个铜板换得一份诉状,递给了黑水城的县尉何大人。
  何大人仔细看了诉状和证据,问道:“这红契倒是齐备,可怎地都是泰和十三年的?”泰和十三年,也是陈朝之前的前朝时。
  齐老三战战兢兢答道:“草民父母在泰和十三年相继去世,这是他们在去世前来衙门立的契书,原本是想让那族人收了草民家的家产,住在草民家,也能看顾草民长大,没想到他们却……”他一直没下决心来官衙告官,也是听说前朝的契书在陈朝不适用。
  不过刚才帮他写诉状的小吏告诉他:民产依契为凭,不拘前朝今朝。他才心中有了底气。
  “所以他们一家是按照契书约定照顾你长大,并不是你的养父母,而你除了要让他们离开你家房子外,还要他们返还这些年强占的你家的家产?”
  “是,”齐老三苦笑道:“我从八岁开始便被他们赶出去找事做,他们却住在我家里,吃喝拉撒全是用的我爹娘留下的银钱,等到我娶了媳妇后,他们更变本加厉,让我们夫妇赚钱养家,他们一家人吃饱喝足住在我家房子,还将我们赶到院子里去睡,没得办法,我只能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住。这就算了,前段时日我娘子大着肚子被她们给推早产了,他们连稳婆都不愿请,最后孩子生生憋死在腹中,当我抱着那孩子小小的青紫的身躯时,我心中那个悔恨啊!”
  何大人听到他这话,眉头一皱,又将诉状和证据细细看了一遍,喊上四名衙役,一行人匆忙出衙门往后巷街而去。
  正巧从都尉府侧巷里出来的身披灰麻色斗篷的身影瞧见了不远处的一行人,因着有衙役,这身影角度一顿,阳光落在这人的脸上,正是徐嬷嬷。
  看见一行人往南走,她等了一会儿,等双方隔了有段距离后,她才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前进。
  第185章 诬陷证据
  晚霞当空,映照着世间万物。
  街上行人不少,大多行色匆匆往家奔,只有那走街串巷的货郎和摊贩还在吆喝,徐嬷嬷半低着头从这些人身边路过,往城南而去。
  在进入巷口前,徐嬷嬷突然在一个卖胡饼的摊位前站定,“给我来一个胡麻饼。”
  “好咧,两文钱。”摊贩动作麻利地用黄麻纸包住饼给对面人递过去。
  徐嬷嬷趁着侧身拿荷包时,不着痕迹地往来时那边瞅了眼,递过钱取回饼子。
  一口咬下去,烘烤酥脆的饼皮搭配着胡麻特有的香味在口腔里弥漫扩散,徐嬷嬷咽下口中食物对摊贩说:“你家这饼子可真不错!再给我拿五个。”看了眼天色,心知等她再回来时怕是摊贩都回去了,赶忙又买了几个,从荷包里拿铜板时,正大光明地往身后看了好几眼,感慨道:“没想到这会儿了,街上还如此热闹。”
  卖胡麻饼的摊贩咧嘴笑道:“是咧,许多郎君、娘子这个点才下工,路上顺带买些再回家。”黑水城是边城,女子出来做工的并不少。
  徐嬷嬷笑着接过摊贩递来的胡麻饼,继续往城南走去,虽然她没有找出是谁在跟着她,但直觉告诉她,身后必有人跟着,她心思一转,在一条岔路口前往右一转,打算去一趟医药馆。
  脚下的步伐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不紧不慢的,直到走到一个巷子口,她眼角余光似是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她脚步一顿,立马又跟着那个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而去。
  那身影不是尹红吗?
  但她的脚步加快了,前面的人脚步更快,快得她小跑着才只看到那人消失在一个巷道里,巷道两侧排列着八扇门。
  她硬生生刹住脚步——这条巷子竟是柏兰巷!
  巷口飘来一阵甜腻的脂粉香,混杂着酒气与男人的调笑。徐嬷嬷攥紧了手中的胡麻饼,指节发白。
  天色愈发暗了,檐角灯笼次第亮起,在石板路上投下昏红的光。徐嬷嬷退到街边阴影里,目光死死咬住那八扇紧闭的门。
  并不是她死脑筋,虽然十余年没见过尹红,但她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俩人从五六岁时便一同在教习嬷嬷那学习规矩和如何伺候主子,又一同在夫人的院子里伺候了十五年,直到小姐出嫁,她们又一同成了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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