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殷贵人,不是老臣不愿,实在是老臣医术有限,没办法做。”
  他这话让曹茵原本都要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贵人,老臣,天啊,这些人是真正的皇亲贵胄,是跟崔德不一样的身份,这样的人身边的事情,岂是她能碰的。
  有些富贵是泼天,但对于她来说,沾都不能沾。
  从芸听到这话,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跪在地上朝殷贵人磕头:“主子,主子,我代从竹给您磕头,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从竹吧。”
  从竹虽然疼得五感没有正常时灵敏,但她也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忍住腹中那一阵疼痛,说道:“从芸,从芸,我冷,你过来抱住我。”她知道从芸这是关心则乱,但是在这个时候求主子做许老医官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不是把主子放在火上烤,她是这糊涂了。
  “啊,你冷,我,我,”从芸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趴在桌子上的从竹,嘴里喃喃道:“你不冷,我抱着你,就不冷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已经做好了从竹马上要去了的心里准备,毕竟就算是房间的四周摆放了不少的冰块,但是房间里的温度还真算不上冷,从竹这样说,怕是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刚才曹茵犹豫不决的样子全部落入了小大人殷予的眼中,这会儿的他却也知道肯定是不能逼怪医,毕竟她当年为何能被称为怪医,便是因为其脾气古怪,虽然现在的她并不怪,但是殷予却不敢冒险。
  这时候,还在外面的仆妇低着头进来,问道:“官船的管事来说,我们还需要不需要热水……”她的话语在看到里面这一幕陡然停住了声音,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官船管事在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忍不住“啊啊啊”的高声尖叫起来。
  这又引得原本站在门口的顾安也直接走了进来,他手上抱着的黑扑扑的药箱,似乎是给了曹茵不得不为之的勇气,她往前一步,说:“我来试试吧,或许我能帮她。”
  第21章 外治还是内服?
  “若是你们同意,我可以先尝试给她止血。”曹茵走到顾安身边,从他手中接过药箱,看向因为她出声而沉寂的众人。
  看着她们的表情,她觉得她们需要时间消化下自己所说,可根本没给她等待的机会,殷予窜了出来,拉着她几步跑向从竹,“同意,同意,我同意,黑脸脸你先给从竹姑姑止血吧。”
  殷余兰见到儿子的举动,也反应过来,“是的,这位小郎君,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说。”
  曹茵听到她这一句话,心中也有了底气,不用小童拽着她跑,她长腿一迈,直接去到桌前,没有取出针灸针也没让从竹服用药物,只让从芸扶站在身后抱住从竹的头,她上手按压着从竹鼻翼两边:“谁用布巾沾湿后拧干再拿来给她敷在前额上。”
  身边的人听到他的话语,不知道该不该照着做。
  “去吧,按照小郎君说的办。”殷余兰直接挥手以示同意,只是心中却在想,这样真的有用吗?不用吃药,不用撒药也不用针灸,真的可以止住血吗?
  跟她有同样怀疑的人还有许老医官,他凑上前,一直打量着被按压着迎香穴的从竹。
  “这种按压的方式就能够止住血吗?她这种情况是不是应先知道原因后再辅以治疗。”
  “您说的对,不过,我是想先止住血后再来问一下情况,”望闻问切,现在患者一开口便是咳血,若不止血没办法问清楚,特别是,她的怀疑只能在问清楚后才能得到定论。
  “你不担心是时疫或者是中毒吗?”许老医官再次问。
  “从排出的血液颜色来看并不像中毒,若是时疫也不太可能只有她一人中招,所以排除了这两样。”
  这时候沾了冰鉴里融化水的布巾也放在从竹的额头上,双管齐下,鼻血慢慢的止住,没有往下流。
  “你们再拿一杯水和盆过来,一会给她漱口用。谁来接替我按住这两个穴位,我好给她把脉。”这时候,曹茵也没坚持自己不会医这一点,都已经上手治疗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其他人见从竹的血被止住了,也都相信这位小郎君是有真功夫的,加上主子之前也说按照她的吩咐办事,所以曹茵的话音刚落,她们就行动起来,倒水的倒水,端盆的端盆,殷余兰和殷予也坐在了仆妇们搬来的凳子上,看着这边的情况。
  殷予心中升起了点小窃喜,这次黑脸脸出了手,回头阿娘的病,自然也可以帮忙看了,不过小小的人儿脸上的表情却未泄露半分出来,只是抓住阿娘的手,靠在阿娘怀里,他现在又回到了有阿娘撒娇的年纪了。
  很快,从竹已的脸上和手上的皮肤都清爽了许多,而且继鼻腔不流血后,口也不咳血了,曹茵也让她们停止了按压迎香穴的动作。
  上前将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右手的脉上,很快又让她换了个手,沉思一会儿,又翻了翻她的眼睑,以及让从竹伸出舌头看了看。
  嗯,舌红苔黄,脉弦数,曹茵心中大概有了判断。
  这些举动在后世人看来十分寻常,但对于陈朝的女性来说,还是有些羞于在小郎君面前这样,不过,这些全是-旁观者内心的想法,对于刚才经历了被判活不了的从竹来说,她经历了大起大落,心绪自然是不一样。
  “你现在是不是处于生理期,嗯,不,就是月事期?”曹茵小声询问,但许老医官一直站在她身旁,自然是听到了,同样听到的还有离得近的这些人。
  好在也就这些人在,从竹只是害羞的点点头。
  “你这次来是不是量并不多?胸部和两肋下都会有些胀痛,像是胸部疼?”
  “口也容易觉得苦,咽喉部位觉得有些干燥?吞咽唾沫时会出现轻微的疼痛感?且如厕时小解色泽颜色过重?”说到最后,曹茵的声音越来越低,毕竟这里涉及到一些隐私的情况。
  曹茵的话语一出,从竹先是思索了下,接着就不断的点头,这位小郎君说的症状她好像都有,但是因为之前每月也偶尔会出现这些情况,所以她并没有在意,但最后说的那一项,她还真没有仔细留意过:“小解的色泽我没有关注过。但口苦和难以吞咽唾沫我是有。”
  她们俩正常的沟通,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别看这小郎君年纪轻轻的,脸黑黑的还有个胎记,但怎么比许老医官都说的头头是道呢。
  不过从竹这些症状,其实并不止是她有,其他妇人或者婢女也都或多或少有一些,而且几乎每次月事期都会出现,只是轻重不同罢了。
  “我大概明白了,”曹茵收回把脉的手,说:“你这并不是大病,只是倒经了,因为顺流不了,排不出去的经血倒流从鼻腔和口腔而出,这才是吐血的真正原因!”
  她这话一出,别人震惊与否不知道,但是许老医官却是十分惊讶,连脸上的褶子都因为双眼瞪大,嘴微张而稍显少了点。
  “这,你此话可真?”他比从竹更早开口询问。
  他这般心急倒也理解,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对此却是束手无策的,但是他束手无策的病症却
  被一个嘴上毛都没长齐的黑脸小子说的这么轻描淡写,他能平淡接受才叫奇怪了。
  “真!”曹茵点点头,转而对从竹说:“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你听听看选择哪一个来治疗。”
  来了来了,殷予不由的坐直了身子,脸上原本稚嫩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上一世怪医的第二个怪出来了,别的医者都是一锤定音,对于一些常见的病症一般只是号脉,连问都问的少,诊断后直接给患者开药。
  但怪医不一样,她每次看诊后,会将病症的症状一一跟患者确定,再然后她会提出不同的治疗方案,让患者进行选择。
  若不同的治疗方案仅仅是因为药材的贵重而进行选择就罢了,她还会有不同的治疗方式,比如说,宫里的老医官不屑于使用的江湖游医的药敷,以及需要有家族传承才会的针灸,甚至于药膳她都有所涉猎。
  而正是她治疗方法之多,以及每次治疗前都会询问患者,让患者选择如何治疗,最开始的时候大家会觉得这人不懂医术,只会些假把式才会如此。
  但是陈朝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医者的权利,而怪医最开始走的也是平民路线,平民缺医,怪医虽然怪,但是她治病能力不低且哪怕有些病最后治不好,却也会提前实话实说,这时候更多的是提供一些能缓解患者疼痛和苦楚的治疗方式。
  “第一个治疗方案属于外治的方案,用药敷或者针灸的方式来进行治疗,药敷需等下次行经前才能治疗,且需要根据情况进行两到三个月的治疗,针灸也不是个短期便能解决之事;第二个治疗方案是喝汤药内服的方案,虽然也需要每月喝药调理,但是比起需要等待,这个是现在能采用的方式,只是我这里药材有限,若是要配药剂,得等到云洲后。”
  “不用,”在旁边好不容易等到机会的许老医官说:“我这里带了不少药材,若是不够,应是可以去官船的药房看一看,实在不行,可以就近寻找停靠点,购买。”许老医官现在十分好奇这位小郎君开出的药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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