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因着满屋的灰尘和摔伤的疼痛,痛苦的咳了起来。
这咳声甚至压抑着不敢太大声,但还是牵动了他的先天心疾。
熟悉的窒息感又来势汹汹的向他袭来,他哆嗦着手从贴身的香囊里掏出裴温言赠他的宝玉,贴近心脏,让这块宝石能温养他的心脉。
渐渐的,素玉觉得心疾好了起来,窒息感消失。早已疲惫的他,闭着眼睛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折磨还远没结束。
深夜,宋满盈与裴温言商量完毕天下大事,将人送走后,便命仆从前来寻素玉。
可怜好不容易睡着的素玉被仆从一盆水泼醒,又洗洗涮涮送去宋满盈卧房。
宋满盈已在书童伺候下脱了外套,挥挥手叫其他人出去。
素玉乖巧接过盛了水的面盆,举过头顶。
宋满盈净了手,余光瞥见了素玉的脸,顿时大怒。
一挥手便将铜盆翻倒在地。
好不容易干燥一会的素玉,又被洒了一身水,他瑟瑟发抖的呆在原地不敢动,不知道他这喜怒无常的主人又发什么疯。
宋满盈看着素玉的可怜样越发来气,一步步向素玉走去。
素玉害怕的向后退,被宋满盈捏住了下巴,强行对视。
“哥哥,你还是这么会装可怜。”
“当年笑着哄骗我踏上冰面的时候,就是装的。”
“我在冰水里挣扎喊你的时候,你头也不回。是不是觉得自己可聪明了,除掉了自己的竞争对手,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宋府家业了。”
“可惜,我活下来了,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报应。”
素玉不知道宋满盈的兄长是谁,他努力的在宋满盈的手下摇着头“我不是,我没有做坏事。”
他喊的如此大声,希望唤醒他这疯掉的主人的理智。
但宋满盈是清醒的疯癫,他松开捏着素玉下巴的手,反手便给了素玉一巴掌“闭嘴,说了不许装可怜。”
素玉惊恐的捂着泛红的脸颊,一动不敢动。
宋满盈转身去书架上翻找出一本书,扔给素玉“今夜,便读这本书,读不完不许睡觉。”
素玉双手捧起书,看了一两句,竟是本讲一只白兔子和一只灰兔子一起走出兔子洞,在森林勇敢冒险的故事书。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疯疯癫癫的主人居然爱听这种故事,但素玉当然不敢有反对意见。
宋满盈已在床榻上盖好了锦被,随手给跪在床头捧着书的素玉扔了条薄被便闭上了眼。
素玉一只手捧书,嘴上也没敢停,另一只手悄悄捞过薄被围在四周。
宋满盈等读书声渐渐小了下来,悄悄侧身看向素玉,见素玉围着棉被像只钻在草堆里的兔子一样可怜。
宋满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
但这一瞬的心软,宋满盈绝对不会让素玉知道,要不他这兄长又要得寸进尺,耍心机害人了。
第二日,素玉睁开眼,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后,脆弱的心脏快要吓得掉出来。
但出乎意料,宋满盈并没有来罚他,准确的说宋满盈早不在卧房。
还是他在回柴房的路上,听见丫鬟们闲聊才知道。
叫兰芷的丫鬟说道“少爷和崔公子真是恩爱呀,少爷今早天未亮,听闻崔府下人来报,崔公子的魔气又压制不住复发了,连鞋袜都未穿整齐便骑着法宝飞去了崔府。”
另一个叫紫菀的丫鬟附和道“是呀是呀,少爷和崔公子两情相悦,天下第一名医和天下第一善人的身份地位也十分相配,可是为何他俩婚约定了几百年,迟迟不履行呢?按理来说这是双方父母还健在时候就订的娃娃亲,早该履行了。”
兰芝猜测道“不会是那崔公子不愿意吧?”
“怎么会,崔公子每月都来,每次都带着聘礼,但少爷一次也没同意。我看阿,是少爷不同意。”
二人正闲聊着,另一个年长些的丫鬟走过来说“你俩不知道吗?我从少爷和崔公子的争吵听到过,崔公子曾喜欢过少爷的兄长,少爷因此膈应,迟迟不愿意完婚,还寻花问柳故意气崔少爷呢。”
素玉摸着自己的脸,这下明白了,原来自己长了张和宋满盈情敌一样的脸。
他哀叹一身,真倒霉。却没想到晚上还有更倒霉的事情。
第7章
素玉不是生来下贱,少时行侠仗义的梦想也还在,只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
本来素玉与师父结伴欢欢喜喜前往南疆,未曾料想还未走出城门,师父便被毒蝎刺伤,脸色发黑,奄奄一息。
素玉将满身修为毫不犹豫的输入师父体内,以求逼出蝎毒,可却丝毫没有作用,师父脸色越来越差,出气也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会撒手而去。
“师父,师父,你醒醒,你醒醒。”素玉也还是个孩子,开始还强装镇定,后来便无法冷静,说话都带了哭腔。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起无所不能的仙尊来“师父,你再坚持一下,不要闭眼,我带你去找裴仙人,他一定有办法的。”素玉边说边把老道背在身上,便要背着他师父去踏云门。
老道虚弱的趴在素玉后背上,嘴角流出黑的毒血沾染到素玉后背的衣衫上。
“徒儿,不必了,踏云门遥在天边,为师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你不必白费力气了。”
“师父,那如何能救你?”素玉感受到毒血浸透他的衣衫,哭问着。
老道却昏了过去,再无一句作答。
听不到回答,素玉越发着急“师父师父,你说话呀,别吓唬徒儿。”
素玉连忙将他师父放在地上,揽着他师父的身体,看着紧闭双眼已经失去意识的师父,蹲在城门口哭得可怜,远远吸引了一辆花车前来。
那花车上下来一个漂亮小仆,走到素玉跟前问道“我家主人问何人在此啼哭,又为何啼哭?”
素玉哽咽着“我师父被毒蝎子刺伤,命不久矣,我作为徒弟却无能为力,所以哭泣。”
那小仆迈着优雅的小步走回花车中,不一会又走了出来“我家主人看上了你的容貌,若是愿意卖身我家主人,做我家主人的炉鼎,我家主人便愿意救治你师父。”
素玉自然知道炉鼎为何物,但师父奄奄一息,作为师父的徒弟,他必不能见死不救。
“我愿意的。”素玉咬着牙点了头。
那小仆便拿出一张卖身的契书来,叫素玉签了字,又拿出小匕首在素玉手掌上划出一道伤口,将素玉流出的血滴在契书上。
此刻起再不由得素玉反悔,他下半生已注定是温香楼的炉鼎。
做完一切,小仆走回花车旁,将契书递给花车里的主人。
只见花车主人伸出一只修长纤细又骨节分明的手来接过契书,随便瞥了一眼,点了点头。
另侍奉的仆从便从香囊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来递给刚刚的小仆。
小仆接过瓷瓶又回到素玉身旁,从瓶里倒出一粒棕色药丸喂了躺在素玉怀里的老道。
素玉屏住呼吸,盯着怀里的师父,祈祷他快快醒来。
那棕色药丸似有奇效,师父转眼便醒了过来,但一听说素玉为救他将自己卖给了温香楼,直言自己对不起他,吵着要撞墙,把这条命还给温香楼,好叫他们把他徒儿的卖身契书还回来。
素玉拦着他师父,忍着哭腔道别“师父,徒儿能救你不后悔,既然答应温香楼卖身为炉鼎,便不会反悔,言而无信不是正道所为。只是不能侍奉在师父左右,望师父自己珍重。”
“徒儿,都怪为师没有用,等为师筹够赎身钱,定将你赎回来。”素玉师父不舍的紧紧攥着素玉的手。
素玉回握应道“好,徒儿等着师父来。”
二人上演着师徒情深,花车里的楼主可等不得,好看的眉头微蹙。
小仆便立刻会意,拽了素玉到花车前。
素玉刚刚那样折腾一番,脸都苦花了,身上衣服凌乱还沾着血,自是上不得花车。
小仆便拿出一根糙麻绳,一端绑在花车上,一段绑在素玉的脖子上。
绑完后,小仆便不再理会素玉,直接上车示意扛着花车的数十位轿夫起驾。
如此师徒二人便被分开,素玉也流落到温香楼,受了翻蹉跎,有了如今素玉之名。
“想什么呢?”宋满盈不满地打断素玉的回忆,将一杯酒灌进素玉嘴中。
素玉被呛的咳嗽,直咳的眼里冒出泪花来,好久才平复下去。
一平复他便乖顺的开口道歉,实在是怕了他这喜怒无常的主人。
“怎么老是这么好欺负,心里想点坏点子呀,你不是挺能算计的吗?”宋满盈捏着素玉的脸颊,调笑道“来,坏笑。”
“奴不敢。”素玉被捏着脸颊,也不敢挣扎,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喝醉的宋满盈。
“没出息。”宋满盈喝着酒,揽着素玉的腰道“待会你就在屏风后弹曲儿,我叫你出来时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