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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慈宁宫内早早烧起了地龙,门窗紧闭,一进门只觉闷热无比。
  舒太后头戴抹额靠坐在床头,嘴唇发白发干,神色憔悴,一脸病容。
  见了孟桓启,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启儿来了。”
  孟桓启大步迎上,“母后。好端端的,怎么就染了风寒?”
  李嬷嬷在一旁自责道:“怪奴婢。昨个儿多嘴说了句茶梅开了,娘娘便开着窗赏花,谁知就这么一小会儿,今晨起来便发了热。”
  舒太后摆手,“不怪你,是哀家这身子不争气。”
  孟桓启皱眉,“太医怎么说?”
  舒太后:“风寒而已,不过就是吃几副药,母后没什么大碍,启儿不必挂心。”
  她目光心疼,干燥的手掌摸着孟桓启侧脸,叹道:“倒是你,瞧着都瘦了,让尚食局好好给你补补。”
  孟桓启:“儿子知道。”
  收回手,舒太后手掌覆在孟桓启手背拍了两下,“哀家听说,有大臣请旨冬狩?”
  “是。”
  舒太后长叹一声,“最近朝堂上闹哄哄的,一会儿这家出事,一会儿那家被抄,乌烟瘴气的一团乱麻。不如你领着百官去狩猎,就当散心了,也去去晦气。”
  冯杜两家被拉下马,这事不叫晦气,而是百姓的福气才对。
  不过孟桓启并未如实说出心里话,而是道:“母后正在病中,朕如何能去狩猎?”
  “这有什么不能去的?”
  舒太后失笑,“何况哀家就算去了,那也是整日待在行宫里,和在慈宁宫也没什么差别。”
  孟桓启仍是拧着眉,略有犹豫。
  舒太后劝道:“去吧,不必挂心母后。启儿的骑射功夫向来不错,说不定能给母后猎头白狐回来。到时没准什么病都没了。”
  孟桓启松口,“好,那便依母后所言。”
  舒太后笑,转念想起舒裳晚,语气带着忧虑,“你表妹也不知得了什么病,这都避宫不出多久了。”
  舒裳晚得了什么“病”孟桓启一清二楚,“朕回去便让太医院院首去给她瞧瞧。”
  舒太后满意点头,“她既然病着,便让她留在宫里和哀家作伴。”
  “上次昭昭进宫来看哀家,哀家瞧她瘦了好几圈,人都变了个模样。”
  说到这儿,舒太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一个许玉淮把她折磨成这样,也不知她是在惩罚别人还是惩罚自己。这次冬狩你记得把昭昭带上,让她去散散心。还有你舅家几位表兄表弟,可别忘了。”
  孟桓启压下烦躁,语气平淡,“儿子知晓。”
  说了会儿话,舒太后精神不济,神色恹恹。
  孟桓启:“母后的药呢?”
  李嬷嬷忙道:“汝桑,快去给娘娘端药。”
  一道年轻的女声应,“是。”
  没过多久,身着绿衣的宫人端药上前。
  孟桓启从她手里端过药碗,一勺一勺亲自服侍舒太后吃完,扶着她躺下,又替她掖了掖锦被,“母后歇着吧,儿子先回长极宫了。”
  舒太后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含糊应着,“去吧。”
  退出慈宁宫,孟桓启站在宫门口吹了会儿冷风,这才坐上銮驾。
  他揉了揉眉心,“去玉华宫。”
  “欸。”高德容:“起驾!”
  走到半路,他眼尖地瞧见迎面走来的轿撵,忙去看銮驾上的年轻帝王。
  “陛下,是昭仪娘娘。”
  第68章
  “这是要上哪儿去?”
  双方会面,孟桓启让云镜纱上了自己的銮驾。
  云镜纱贴着他落座,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意,不由离他近了些,“听说太后娘娘病了,准备去探望。”
  “母后睡下了,改日再去吧。”
  孟桓启把云镜纱的手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转而提起另一事,“过几日要去冬狩,你先准备着。”
  “冬狩?”
  云镜纱尾音惊讶。
  “嗯。”
  孟桓启道:“趁着年前去一趟,若是能猎些奇珍异兽,来年也有个好兆头。”
  云镜纱弯眼点头,“好啊,那我回去就准备。”
  孟桓启摸了摸她的头。
  送她回了玉华宫,略坐了一会儿,孟桓启起身回长极宫。
  草木早已凋零,树干光秃秃地立着,树枝上最后一片落叶飘然而落,云镜纱看着它徐徐落地,坠入泥泞。
  乘胜追击才是她的作风。
  这次冬狩,便是个好时机。
  ……
  隔日,孟桓启在朝堂上宣布了冬狩的消息。
  散朝后,闻人故进了长极宫。
  已是冬日,他手里依旧拿了把扇子,在掌心击打两下,不减风流,“怎么突然要去冬狩?”
  孟桓启饮了口茶,“母后昨日提议的。”
  闻人故挑眉,“她说你就应?表弟啊,你什么时候变成听话的好儿子了?”
  白雾缭绕,在眉眼留下潮湿水汽,孟桓启淡淡启唇,“有些人在某个位置坐得太久,是时候该让让位了。”
  闻人故勾唇,用扇子轻敲孟桓启肩膀,嗓音含笑,“这才是你嘛。”
  孟桓启垂睫,纤长浓密的双睫下,一双黑眸涌动着冷光。
  又是三日,孟桓启率领百官浩浩荡荡前往北山行宫。
  出发那日下了雪。
  云镜纱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进来,落在她脸上、发梢。
  伸手一摸,触了满手的冰凉。
  丰熙把窗关了,芳音用帕子给云镜纱擦雪。
  “风雪大,娘娘当心着凉了。”
  云镜纱失笑,“我哪有那么弱。”
  看着丰熙芳音不赞同的目光,她体贴地没再开窗。
  缩在角落的尹寻春赞同点头,姑娘的身子是真的不错,不过她也没开口就是了。
  从早走到晚,终于到了北山行宫。
  一路舟车劳顿,虽说马车防震,但终究不免疲乏。
  安排给云镜纱的宫殿名为梧桐苑,离孟桓启的住处极近,周围环境清幽,清贵雅致。
  洗漱过后芳音送来饭食,云镜纱身上乏累,吃后便上了榻,也没工夫去问孟桓启如何。
  翌日醒来时,云镜纱听见了芳音和尹寻春的说笑声。
  丰熙捧着衣物进来,“娘娘醒了?”
  云镜纱揉两下眼睛,声音有些发软,“嗯。”
  她往外看了眼,“怎么不叫我?”
  丰熙道:“陛下方才派高公公来过一趟,让娘娘在行宫休养,过两日带您去狩猎。”
  云镜纱皱眉,“陛下呢?”
  “应当在猎场。”
  云镜纱掀开锦被下榻,“我还没见过猎场呢,替我梳洗,
  我想去看看。”
  “好。”
  收拾妥当完又吃了早膳,云镜纱往外走。
  凛冽寒风吹来,她拧起了眉,“行宫好似比宫内要冷些。”
  尹寻春缩着脖子点头,“奴婢也这么觉得。”
  芳音追上来,往云镜纱怀里塞了个手炉,笑道:“是啊,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娘娘把这个带上。”
  一行人往猎场走去,云镜纱一路走一路观察周围环境,悄悄给尹寻春使了个眼色。
  后者了然,脚步慢下来,不知不觉落在最后。
  离猎场近了,云镜纱瞧见一座巍峨雪山,白雪皑皑,高耸入云,虽离得远,可仿佛有股寒意飞来,钻入眼底,深入骨髓,令人不觉对大自然生出赞叹与畏惧。
  芳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小小“哇”了一声,“不过一夜而已,山上竟然垫起了雪。”
  丰熙瞧了眼,“那山不在猎场内。”
  云镜纱继续往前,“走吧。”
  因她要去猎场,丰熙提前调了一队禁卫跟着,分成两列将云镜纱护在中间。
  芳音稀奇地四处张望,忽然“咦”一声,“寻春跑哪儿去了?”
  云镜纱目光睃巡,“大抵是被什么好玩的引走了吧。”
  她随意道:“不必管她,等她玩累了自然会回去的。”
  进了猎场,枯枝随处散落在地,云镜纱瞧见不远处干枯草垛上染了星点血迹,显然方才有人在此处狩猎。
  又走了片刻,两道争吵声传入她耳中。
  少年气急败坏,“为什么要救周梓慧那蠢货,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云镜纱脚步一顿。
  这质问含酸的语气,她是误入了争风吃醋的现场?
  不见回声,少年越发恼怒,“说话啊,你是不是心虚了!”
  出乎意料的,回话的是道少年音,清冽中透着些许不近人情,“张口闭口说人家姑娘是蠢货,你的教养呢?”
  少年烦躁道:“行行行,我没教养,我向她道歉。你别顾左右而言他,赶紧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这与你何干?”
  “怎么和我没关系?!”
  少年音量加大,似是虚张声势地想掩盖某种情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现在还住在你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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