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感受到云镜纱发愣的目光,孟桓启抿了抿唇,随口起了话题,“方才在外边见到了唐鹤原?”
云镜纱回神,“啊”了一声,点头道:“之前与唐大人有过一面之缘,随意寒暄了几句。”
孟桓启颔首,松开她的脚踝,罕见赞了一句,“唐鹤原年纪虽轻,但性子沉稳,是个能做事的,朕打算将他调去大理寺。”
两人将将做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现下突然谈论起一个少年,云镜纱觉得怪怪的,应和道:“看来陛下
对唐大人寄予厚望。”
孟桓启:“嗯。”
他起身,指腹轻触云镜纱鼻尖,一触即离,“身子不适就躺着,朕处理完折子就送你回宫。”
云镜纱脸一下子红了,避开他深沉目光,小声道:“好。”
看着他的背影,云镜纱目光幽幽,等他坐回御案后,眸光一转,眼底晦涩仿佛从未出现。
对孟桓启甜甜一笑,她躺了回去。身上困乏,云镜纱闭上眼休憩。
醒来时日头渐落,孟桓启仍在御案后批折子。
见他神色略有不虞,云镜纱贴心地没去打扰,饮了口桌上冷茶,吃了些点心果腹,又翻开一本话本子。
二人各做各的,分外和谐。
……
贵妃身子不适在宫中休养,趁此良机,云镜纱每隔两日便去长极宫和孟桓启培养感情。
上次荒唐过后,孟桓启格外老实,再没在长极宫动她。
今日孟桓启政务繁忙,云镜纱总共没和他说几句话,待着也是无趣,她索性回了玉华宫。
日渐西落,橘红色霞光铺洒在琉璃瓦上,呈现出绚烂光泽。
夕阳在宫道上拉出一道长影,今日不算太热,云镜纱没用轿撵,缓缓走在宫道上。
宫人们落在后头,尹寻春和芳音护在云镜纱两侧。
芳音喜滋滋道:“贵妃娘娘病得可真及时,没有她在,娘娘和陛下的感情越发好了。”
云镜纱斜她一眼,语气柔和又不失警告,“这话在我跟前说便罢了,万不可让别人听了去。”
芳音捂嘴,眼睛里含着笑,“娘娘放心,奴婢知道分寸。”
踩着夕阳,云镜纱蓦地蹙眉。
橘色光芒笼罩眉眼,她杏眼微眯,眼底有困惑涌动。
说起舒裳晚,云镜纱忽地意识到不对劲。
未入宫前,听闻舒贵妃霸宠,把陛下看得极严。
可入宫这么久,她听到看到的多了,又好像言过其实。
除了在请安时对孟桓启热络了些,其余时候,也没见舒裳晚有多殷勤。
若当真把孟桓启放在心上,不应该比她更上心吗?
至少进宫后,云镜纱从未听说过孟桓启留宿凤仪宫,或者是贵妃娘娘带着汤水点心前去长极宫探望。
奇怪得很。
舒裳晚对她的态度也值得探究。
口中对她侮辱责骂,但除了第一次交锋时让她罚跪,其余时候她并未动过手。
舒裳晚闭宫近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她常与陛下在一处,也没见她着急。
就算喉咙不适,这不正是博得孟桓启怜惜的好时机吗?
还有孟桓启,他和太后之间又是怎么回事?
太后待他亲厚,他却始终不假辞色,冷冷淡淡的。
帝妃、母子。
这三人简直奇奇怪怪的。
带着疑惑回了玉华宫,踏进门的刹那,凉气扑面而来。
云镜纱舒了口气,坐在榻上歇凉。
丰熙端来一碗荔枝酥山,云镜纱吃了两口,打量着她的神色,“发生了何事,怎么沉着脸?”
丰熙撩起衣袍跪在云镜纱面前,“请娘娘治奴婢失察之罪。”
云镜纱没叫起,吃了一勺酥山,这才问:“怎么了?”
丰熙脸色难看,“娘娘走后,奴婢让宫人进寝殿打扫,那宫人从未进过内殿,紧张之下毛手毛脚的,刮坏了帐子上的香囊,露出里边香料。奴婢记得这香囊里装的是桂花,可打开一看,才发现多了几味药。”
“什么药?”
丰熙垂着头,嗓音发涩,“麝香、红花、桂枝……”
都是些不易女子有孕的药物。
云镜纱神色淡了,眸光一点点暗下。
她这么期待怀个孩子,结果竟在宫中发现了这些东西,如何不令人恼怒。
尹寻春懂些浅薄医理,闻言大惊,“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不等云镜纱应声,她风风火火跑了出去。
芳音恨声,“谁这么心黑,这么害娘娘!”
她猛地抬头,咬牙道:“贵妃,一定是贵妃!她自己不争气,便想着法子害娘娘!”
方才还在想舒裳晚从未暗中对她动过手,转眼就在宫里发现了害人的东西。
这样看来,的确是舒裳晚的可能最大。
可云镜纱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这香囊都经了谁的手?”
丰熙虽掌管着玉华宫,可这等贴身之事向来是尹寻春和芳音接管。
芳音跪在丰熙身侧,咬唇告罪,“奴婢这就去查。”
得到云镜纱首肯,芳音匆匆出去。
听到她训斥宫人的声音,云镜纱扶起丰熙,安抚道:“这不怪你,害人的手段防不胜防,咱们又不是神仙,哪能时时洞察?”
丰熙动唇,“娘娘……”
云镜纱对她笑了下,“芳音虽机灵,但威严不足,你去帮帮她吧。”
知道娘娘这是并不怪罪的意思,丰熙内心动容,重重应声,“是。”
屋内只剩云镜纱一人,她脸上的笑渐渐落下,眸光晦暗不明。
宫中只有她和舒裳晚两个妃嫔,一旦其中一个出事,另一个一定拥有最大的嫌疑。
纵观舒裳晚行事,不像是在背地里耍阴招的人。
但也有可能,她知道了她给她下药,暗中做下此事。
可云镜纱觉得不像。
那药是尹寻春亲自去下的,以她的身手,不太可能被发现。
若不是因为她,那就是汤里的药被发现了。
可这也说不通。
能细心发现汤里有药的舒贵妃,会那么鲁莽地对她恶语相对,动辄罚跪吗?
云镜纱拧起眉。
以往不觉,现下才发觉,舒裳晚这个人可真是别扭。
如果不是她,这事又是谁做的?
直到尹寻春带着太医回来,云镜纱依旧没理清思绪。
“娘娘,奴婢回来了。”
尹寻春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拉着一人冲进殿内,“姓何的,你快给娘娘看看。”
云镜纱抬眼,眉尾蓦地一扬。
被尹寻春扯住的人一身素色长袍,腰系丝绦,胸膛起伏,明显是一路急奔而来。
他生得高挑,一眼看去五官虽平常,但组合在一起,是一种带着韵味的好看。
竟是个颇有气韵的年轻人。
他手腕挣了挣,待尹寻春松了手,敛了眸光,男子用袖子擦去额上热汗,恭恭敬敬地对云镜纱行礼。
“微臣何呈光,拜见婕妤娘娘。”
云镜纱饶有兴致地端详他。
寻春起初为她挑选的大抵便是眼前这人,后来又换了一个,这阵子请平安脉,来的都是岳太医。
今日不知为何,来的却是他。
何呈光眉眼不动,可见心思沉稳。
云镜纱嗔了尹寻春一眼,“毛毛躁躁的,也不怕把何太医给摔了。”
何呈光眉头微动,语气不变,“臣无事,尹姑娘也是忧心娘娘贵体。”
尹寻春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他皮糙肉厚的,摔不疼的。”
再说了,以她的身手,还能摔了他不成?
云镜纱去看何呈光,只见他眉眼不动,明显是习惯了。
倒是有些意思。
云镜纱没再管尹寻春,给她递了盘果子,让她上一边歇着去。
“有劳何太医了。”
她伸出手腕。
何呈光瞥了眼尹寻春,余光映出她吃着果子,眼睛紧张地盯着云镜纱的模样,长睫微敛,垂首诊脉。
片刻后,他道:“娘娘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是康健之象。”
云镜纱收手,含笑问:“近日接触了几味药,不知可于子嗣有碍?”
“是何药物?”
云镜纱一一说了。
何呈光了然,看来是接触到了宫闱秘辛。
“娘娘接触时日尚短,并无大碍。若不放心,臣写几张药膳方子,娘娘调理几日即可。”
云镜纱颔首,“有劳。”
等何呈光写完方子,云镜纱道:“寻春,替我送送何太医。”
“哦。”
尹寻春不情不愿地放下果子,走到何呈光身边瞪他一眼,语气不太好,“走吧。”
何呈光作揖,随她出去。
“娘娘。”
丰熙和芳音齐齐进来,后者道:“奴婢在一个名叫鸳鸯的小宫女屋里搜出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