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她又转向芳音,玩笑道:“银子没了,你可会介怀?”
芳音毫不在意,“往后跟着姑娘进宫,什么好东西没有?说起来,还是奴婢占了敏良姐姐的便宜。”
云镜纱红着脸嗔她一眼,“好了,快帮我收拾东西吧,一会儿哥哥该到了。”
芳音忙道:“奴婢这就去!”
一个时辰后,元福亲自来禀报,状元郎到了。
云镜纱告别敏良,带着尹寻春和芳音,一步步走出桃蕊院。
到了正堂,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身着青衫的男子身上。
面若冠玉,形如修竹,正是云景舟。
几月没见,云镜纱脸上是不加掩饰的笑意,步伐轻快地朝他走去,“景哥!”
嗓音罕见清脆,亲近又激动。
云景舟偏过头来,对她温和一笑,“纱纱。”
芳音跟在后头,小声和尹寻春道:“没想到姑娘的兄长竟是这般模样,好俊啊,和姑娘一样出色。”
尹寻春骄傲挺胸。
她家姑娘和公子当然是最好的。
云景舟对上首许玉淮拱手,“这段时日,多谢侯爷照料舍妹。”
许玉淮勉强勾唇,“云姑娘乃本侯救命恩人,这是应该的。”
云景舟倒没说什么两清的话,只是笑了笑,态度温润有礼,“叨扰这么久,我也该带舍妹回去了。侯爷,后会有期。”
对许玉淮颔首,云景舟笑道:“纱纱,咱们走吧。”
云镜纱点头,“许大哥,再会。”
她足尖一转,跟在兄长身边,领着两名丫鬟离开了常远侯府。
以后再见,他是臣子,她是宫妃,他只能规规矩矩地唤一声“娘娘”,再也无法听见她温柔地唤“许大哥”了。
许玉淮坐在椅上,失神地看着少女离他越来越远。
那只漂亮的蝶,终究还是飞出了他的世界。
“你就这么喜欢她?都走远了还看。”
女声冷冽嘲讽。
许玉淮偏头,对上舒含昭溢满讽刺的目光。
“可惜啊,她往后就是宫妃,你得不到她了。”
许玉淮难堪地抿了抿唇,强颜欢笑,“昭昭,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生个孩子,恰巧云姑娘孤苦无依……”
“你骗三岁小孩呢?”
舒含昭不耐再听他这些虚伪的话,蓦地将许玉淮打断,“就算你骗得了我,难不成还能骗过自己的心?”
“许玉淮。”
舒含昭抱臂,眼角挂着冷嘲,“你可真没胆,连光明正大承认自己变心都不敢。”
“我舒含昭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伪君子。”
第35章
许玉淮凝视着舒含昭,笑意落下,倏地闭眼,“你看出来了。”
“夫君。”
舒含昭轻笑,“有时候,最了解你的,就是枕边人呢。”
“你曾说过,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做对人世间最快活的恩爱夫妻,不过六年而已,你怎么就变心了呢?”
幽幽的嗓音在正堂内散开,恰有股冷风吹进,竟令人后背发凉,阴恻恻的。
舒含昭一步步朝许玉淮走近,“夫君,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金银珠宝,官位权势,要什么她给什么。
为了给他生儿育女,忍着苦吃了那么久的药。
结果呢?
他忘记了她的身份,不仅敢当着她的面提出纳妾,还敢养外室。
“你说。”
舒含昭一指勾起许玉淮的下巴,凤眼深深看着他,吐气如兰,轻声呢喃,”
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
那一瞬间,好似有条毒蛇将许玉淮缠住,阴冷气息将他笼罩,猩红的信子在他脸上滑过,毒牙离他的皮肤只有一尺的距离。
他心跳控制不住地加快,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攫住,身体发抖,头昏脑胀,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
他要、他要……
他要什么?
舒含昭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嗓音甜腻,“哎呀,发作了呢。”
许玉淮猛地抬眼,忍着颤抖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舒含昭收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知夫君是否听过一种禁药。”
红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来,“芙蓉膏。”
她哈哈笑着,“此药形如膏状,质地细腻,服用过后极难戒断。若是一段时日不用,便会心悸颤抖,口吐白沫,形状疯癫,不人不鬼。”
“我想着,与其让这药在靖国公府放着落灰,倒不如留给夫君用呢。”
许玉淮心中大震,目眦欲裂,“你给我吃了芙蓉膏?!”
“是啊,这几日你吃的喝的,所有饮食里,都有芙蓉膏。”
舒含昭笑意盈盈,眼里掩饰不住快意,“夫君,这份礼物你可满意?”
许玉淮颈侧、额角青筋暴起,他控制不住地颤抖,从椅上跌落,蜷缩起身子。
他咬牙切齿,艰难出声,“毒、毒妇!”
“毒妇?你骂我毒妇?”
舒含昭大笑,眼泪从眼眶中流下,神情似悲似怒,“难道成婚前,你不知道我的为人?”
“你不知我舒含昭眼里容不得沙,不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肮脏事?”
“丁家那个娼。妇被糟蹋,你不知是我做的吗?”
“徐家那个贱。人毁了脸,灰溜溜远嫁肃州,其中内情,你不知吗?”
“你知道,你都知道!”
舒含昭暴怒,声嘶力竭,“你分明知晓一切,可你默许了!”
“许玉淮,是你选择出现在我面前,选择与我成婚。我为了你拒绝进宫,反而便宜了舒裳晚那个小贱种!”
“每次见她趾高气昂地让我下跪,恭恭敬敬唤她贵妃娘娘,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恨?”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喜爱你,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你竟然变心了!”
“许玉淮!”舒含昭猛地攫住许玉淮的下巴,指甲掐入他皮肉中,留下丝丝血迹。
她双目含恨,“不仅变心,你甚至还给我下药,让我无法有孕。多年来的浓情蜜意,全都是笑话!”
舒含昭疯癫大笑,“我舍弃后位也要与你在一起,可到头来,我竟成了个笑话。”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许玉淮疼得神思模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模模糊糊听清舒含昭的话,他揪住眼前之人的衣袖,“昭、昭昭……不是我……我没有下药,不是我……”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纳妾了,你把解药给我,把解药给我,好不好?”
“不是你下的,那定亲那年你送我的手镯,我枕芯里的药难不成是凭空而来的吗?!”
舒含昭重重推开许玉淮,双目猩红,胸前剧烈起伏。
“昭昭,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许玉淮重重喘气,汗水源源不断从额角滴落,他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没做过的事,我绝不认,你把解药给我……”
舒含昭看着他一脸狼狈,喘了两口气,低低笑起,“解药?芙蓉膏哪儿来的解药?若是你拼尽所有,或许有可能戒断。可惜啊,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既然成了我的人,那你一辈子,都是我舒含昭的,此生,你都别想摆脱。”
舒含昭拨弄鬓边散乱的碎发,慢悠悠坐在椅上,她弯腰脱了鞋袜,从袖中取出瓷瓶,拔了盖子,将瓶内膏体倒在一双玉足上。
粉色膏体顺着白皙优美的足嘀嗒流淌,竟显得靡丽妖冶。
舒含昭翘起腿,一手托着下巴,笑盈盈看着许玉淮,眸色阴冷癫狂。
“既然你不想做我舒含昭的夫君,体面尊贵地活着,从今往后,就做我的一条狗吧。”
对上许玉淮痛苦迷蒙又不可置信的眼神,她冷冷道:“想要芙蓉膏吗?想减轻痛苦吗?”
舒含昭莞尔,嗓音柔媚,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过来,给我舔干净。”
黄鹂鸣啼,芬芳满园,春光灿烂。
正堂内,却仿佛陷入凛冽寒冬。
……
“陛下特地赐下宅子,不大,但据说环境清幽,你应该会喜欢。”
云景舟在前方引路。
院门缓缓打开,云镜纱一眼看见了院中高大苍郁的梧桐树。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阳光照射而下,金灿灿的,瞧了便让人心情好。
她勾起唇,“嗯,喜欢。”
几名下人候在院内,为首那人恭敬道:“院子已提前清扫过,姑娘和公子直接便可入住。”
云景舟温和道:“多谢。”
云镜纱便让芳音将东西放下,顺道为云景舟介绍,“景哥,这是我的侍女芳音,这段时日多亏她照顾。”
眼见那姿容绝世的公子看向自己,芳音忍不住紧张地掐住掌心,急忙行礼,“芳音见过公子。”
云景舟收回试探打量的目光,笑着颔首,“往后还得劳烦芳音继续照料纱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