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云朵想象了下，意外觉得很贴切，接着补了句：“整天思索着怎么复国。”
许承恩耸耸肩：“总之就是觉得自己一文不值，你应该懂吧。”
云朵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面露不可思议。
谢星洲一文不值？
她比较了下六年前和现在的谢星洲，显而易见，六年前的男人更有锋芒，眼中的自信和骄傲比现在浓厚很多，但不管怎么落寞，好像也够不上一文不值。
这是对一文不值有了什么误解吗？
“总之就是完全否定自己的价值？”
“差不多，”许承恩点头，“他常说的一句话，一生都在失败。”
“……”
“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在装逼，他那张脸那种气质拥有的资本，合在一块堪称逼王，后来我实在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总是说这句话？”
许承恩眼神放空，声音很轻：“他说，因为人生的起|点是错的。”
云朵皱眉，完全不理解这话。
每个人最初的起|点都是一样。
都是婴儿。
婴儿能有什么错？
突然。
许承恩舔着下唇好笑了声：“所以想消除对他对他父母的偏见。”
云朵动作一顿，整个人呆住。
*
云朵突然想起六年前住在他家那段时间。
她不会做饭，每顿不是零食，就是外卖。
有回下楼拿外卖，刚好碰见他回来。从外卖小哥哥手中接过外卖，她立刻小跑到他面前。
有两天没看见他，原本一脸藏不住的兴奋，迎上他的视线，也不是多么可怕，只是平淡，云朵下意识收敛脸上的笑意，条件反射把外卖藏在身后，垂着小脑袋，看着自己脚尖。
公寓大门前，小朋友缩着肩膀，好像正在被训，看起来莫名可怜。
谢星洲心立刻软了，无声叹了口气，转身朝公寓所在楼栋方向走：“回去吧。”
云朵抬起头，看着他背影眨了眨眼，吐了口气，唇再度勾起弧度，一蹦一跳跟在他屁|股后面，时不时跨一步大的与他并肩，微弯着腰，偷偷瞅他的表情，而后顾此失彼，又落后半步，再小跑追上，如此反复着。
到了公寓，谢星洲一声不吭地换鞋。
云朵站在他身后，手中拎着黄焖鸡，有点局促不安，迟疑了下，还是小心讨好地递给他：“辣辣的黄焖鸡，超好吃的，给你吃。”
谢星洲没抬头，边换鞋边道：“这是你的晚饭。”
闻言，云朵忙道：“不知道今晚你会回来，你先吃，我再叫一份。”
这回，谢星洲抬头看她一眼，走进厨房：“你吃吧，我煮一碗面。”
话音刚落，微弯腰打开储物柜，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谢星洲愣了下，回头。
云朵朝他伸出手，似想阻止；微张着嘴，想说什么，没时间开口。
谢星洲立直身体，面露了点意外：“都吃完了？”
两天前的晚上，他挤时间回来了趟，给小朋友买了很多粮，想着她不太会做饭，选的面、粉丝、鸡蛋这些。
“……没，”云朵很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别开眼，“做毁了很多，不是故意的，是真不会……”
谢星洲微讶，十六岁了，一碗面都煮不好，实在是有点出乎他意料，但他很快收起表情，温声：“去吃吧，我上网买点菜。”
云朵瞅他的脸色，好像没什么不喜，便放下心，坐到餐桌吃黄焖鸡。
谢星洲摸出手机买东西，买好了后，眼睛随意扫了扫四处。
虽然小朋友做饭能力为零，但还挺爱干净，没搞得太脏乱。
那时，谢星洲也不过一个半大小伙，大多这个年纪的男生，都不太爱干净，更不太会照顾人。
他算是一个另类，见不得一点脏乱，没忍住立刻当着云朵面整理打扫起来。
云朵原本吃得正香，看见他的动作，马上停下，咬着筷头，表情略显无措。
她惴惴不安地想，他是嫌她把家弄脏了吗？
谢星洲拎着抹布从浴室出来，路过主卧。云朵没关门，让他余光飘了进去。下意识顿在原地，盯着床面。
向来平静的眼神逐渐犀利。
刚刚的些许脏乱还好商量，唯独看见这床，他有点没法忍。
许是在部队养成习惯，自己又是以身作则的班长，无论什么时候，棉被一定得规矩的豆腐状。
像这种折都没折，直接乱糟糟一团瘫在床面的，简直是在他的雷区迪斯科。
让他有点想拎起小朋友，好好打一顿屁|股。
像很多年前，老爸打他那样。
谢星洲深吸口气，走进餐厅，把咬着筷头不安无措看他的小姑娘叫进主卧，让她乖乖站床边。
他说：“看好了。”
云朵小手里还捏着筷子，下意识伸到嘴边，贝齿咬住筷头。
谢星洲两只大手捏着两个被角，长臂一伸、再用力一抖，棉被摊开在半空，下一刻落在床面。
他边抖棉被边问：“你父母没教你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叠棉被吗？”
云朵听到这话一顿，猛地咬紧筷头，没回答。
谢星洲那时的性子比现在清冷，像初春刚探出云层的太阳，微暖，带着冽冬的寒，让人发冷又不自知不自控地沉迷。体格挺拔但瘦削，套着白衬衣，少年感十足。五官轮廓也比现在柔和很多，桃花眸圆润干净，皮肤白净但健康。
说话的语调平和，不带任何不喜不满和斥责，像只是出于好奇的随口一问。
他站在窗前，微弯着腰，缓慢耐心地边解说边演示：“先把棉被抖平，缩在一团的盖着不暖，留大概三分之一，剩下的全折过去。”
中途，他偏头看她一眼，温声：“我们队里每个人都是严格的豆腐块，你是小朋友，我给你开后门，不用这么严格，只要折起来，别刚刚那样就行。”
“弄成这样后，把另一面对折过来，横着大概三分之一的位置，一叠，然后裹花卷，哗啦啦地一裹。”
谢星洲把棉被折成普通小方块，直起身体，看向云朵，弯起眉眼，笑：“学会了吗？”
不知何时，云朵已经松开筷头，神情放空直直看着他。
顿了半晌，没头没脑说：“没。”
谢星洲一愣：“……嗯？”
她轻声：“他们从不教我这些。”
第36章
说完，云朵突然有点后悔。
如今，大部分人都选择相信大人，而不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如果谢星洲也是大部分中的之一，不相信她……
不等她想完，谢星洲忽地勾起唇，声音轻缓：“见过豆腐块吗？”
话题跳太快，云朵愣了下：“啊？”
谢星洲没再说，再度弯腰，把刚折好的棉被抖平，更缓慢更仔细更耐心地折。
男人那时的头发比现在短，在暖黄的灯光下，黑发镀了层金芒，毛毛扎扎的，有点像放软身体的刺猬，她忍不住想摸一下。
他突然停下动作，手指指着被角：“看这里，是不是有开直尺制造厂的资格？”
语调微扬，没了平时的清冷禁欲，带了点少年独有的清润开朗。
云朵忍不住勾唇，点头轻嗯了声。
男人修直角边时，腰弯得比较下，衬衣领口下坠，露出微凸的锁骨，视线往下，是线条好看的胸肌，不是健美先生那种夸张的一大团，勾勒得恰到好处，依稀可见微弯的带着腹肌的腹部，甚至人鱼线……
云朵看得一下呆在原地，眼睛都直了，心脏却砰砰直跳，越来越快。
她父母的职业都跟娱乐圈挂钩，那里的美色、金钱和权势玩弄很多，从小接触，让她比一般小孩早熟，清楚这是什么反应，也清楚因为什么原因。
即便以前见过那么多漂亮的男女，依然被他的好看折服，不觉奇怪，只觉心动。
男人声音柔和微哑，像深夜里在高脚杯中被摇晃的红酒，颇具诱惑。
“怎样？是不是很漂亮？”
折好后，谢星洲抬眸，看向云朵，发现小姑娘视线死死定在他身上，但他看过来却没眨一下眼，明显正在走神。
他面露了分无奈，摇了摇头，走到云朵面前，微弯下腰，与她平视，好笑了声。
“看什么好看的？这么专心？”
云朵看着他的眼，脱口而出：“你。”
谢星洲一愣：“……”
下一刻，云朵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一红，迎着谢星洲视线，一咬牙，硬着头皮接着道：“你好看。”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毕竟成年人，谢星洲很快回神，不紧不慢问：“学会没？”
男人自然岔开话题，云朵松了口气，瞥一眼豆腐块，扁嘴小声嘟囔：“那么难。”
他看着她的小孩样，很轻勾了下唇：“可是聪明的小朋友都能学会。”
小朋友呆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他，不可置信睁大眼：“你在说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