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谢星洲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原以为已经离开的小姑娘站在玄关，一双无辜又澄澈的桃花眸正盯着他看。
等他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但他无处遮掩。
小姑娘眨着眼，声音软糯：“那根毛巾是我的。”
闻言，谢星洲立刻一把抓下毛巾，放到眼前看。
虽都是白毛巾，但这条的左下角，有一簇樱花。
谢星洲愣在原地：“……”
小姑娘语调平缓，没指责，甚至没任何情绪。
可越是平静，他越是羞耻。
恰在此时，谢星洲抬起眸，撞进小姑娘跃跃欲试闪烁不已的眼。
他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大脑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行动了，飞快转身，往卧室走。
许是动作有点大，腰间浴巾散开，落在地面。
里面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平角内|裤。
云朵眨眨眼，准备细看时。
莹白色的门哐地一下砸上，隔绝客厅的一切，包括云朵的视线。
“……”
*
谢星洲从衣柜里随便摸了件衬衣和长裤，以最快速度套在身上。
而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深吸口气，压下面上和心底的尴尬慌乱，恢复平视的淡定模样，转身出门。
他满脑子都是怎样自然地化解这次事故，一抬眼就看见小姑娘身上带伤蜷缩在沙发上。
听见声音，云朵看向他，眼神委屈，嗓音低沉：“我刚刚出门拿外卖，摔了个屁|股墩，外卖撒了。”
谢星洲被成功带偏注意，轻拧着眉：“你该不会还没吃早饭吧？”
听见男人的语气不太好，云朵翼翼瞅他的表情，点头轻嗯了声。
谢星洲眉头一下皱紧，看着她，没说话。
云朵敏锐察觉到不对，软着声音：“我好饿啊。”
男人眉头缓慢放松，没回应她，直接转身出门。
“……”
*
等男人从小区大门边的面馆打包了份素面回来，一打开门，里面扑面而来一阵烟，呛得人直咳嗽。
谢星洲皱着眉进门，把手中的素面放在鞋架上，快步进屋，扫视了圈。
烟雾从厨房飘出来，很快，漫向房间各个角落。
小姑娘站在灶台前，身上套着他的黑围裙，一手挡着脸一手拿着锅铲，脑袋别开，身体离得老远，胡乱地挥动锅铲。
“……”
谢星洲大步走过去，看一眼锅中沾着蛋壳已经发黑的炒鸡蛋，面露了分无奈。
他一把握住小姑娘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先打开油烟机，再关火，最后用锅盖盖住不停往外溅油点子的沸油锅。
这一套操作下来，总算让糟糕场面缓和了点。
谢星洲转身，垂眸看云朵。
小姑娘站在他面前，那么小一团。白嫩小脸带着几点红，似被油溅的。光洁的额上染着一层细汗，细软的刘海微湿。
黑围裙对她而言过于肥大，乱七八糟歪在她的小身板上，纤细手指捏着锅铲，指尖轻扣着。
表情看起来可怜又委屈，像做错了事、又满腹憋屈的小朋友，乖巧地立在那，仰着小脑袋，望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云朵清楚自己闯了大祸，愧疚不已地别开眼，声音低哑：“我以为你不想理我，直接走了，才想自己弄点炒鸡蛋吃。”
她原本只想喝点之前买的酸奶垫肚子，没想到打开冰箱看见男人买了蔬菜瓜果。
他一声不吭走了，之前整整一周没回来，她又得他允许住在这，便下意识以为，这些东西是给她的。
原以为男人已经忘记她，没想到记得，还送她吃的，内心雀跃又感动。
她控制不住想立刻品味这份好，准备炒个蛋。
至于为什么选择炒鸡蛋。
因为其他食材不仅不会弄，还不认识。
她认识鸡蛋，也知道炒鸡蛋流程：放油、下蛋，不仅超简单，还好吃。
她准备吃干抹净，再把锅碗筷子和厨房洗干净，保证跟以前一般无二。
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种糟糕局面……
云朵抿了抿唇，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会收拾干净的……”
之前短暂的三面，谢星洲通过细枝末节，大概感觉云朵是一个单纯可爱有点任性的小女生。
虽然他向来不太喜欢屡教不改老给别人找麻烦的任性小朋友，但对云朵这个小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她无论眼神还是气质都过于干净，他不仅不讨厌，反而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得觉得挺有意思的。
仔细一想，虽然只有三面，但莫名其妙，他对她挺纵容。
有点像……对小妹妹那样。
他想，如果他有一个妹妹，应该就是这样。
*
小妹妹脸上和手上带着擦伤和烫伤，谢星洲拿走她手中的锅铲，放在料理台：“这是我家，我不会走。”
他回头，垂眸看她一眼，越过她走出厨房：“这里很闷，你先到阳台透透气。”
云朵杵在原地没动，眼睛跟着他的背影。
谢星洲走到玄关，提起放在鞋柜上的素面，进了客厅，见她还在原地，停下，偏头看着她：“怎么了？”
云朵迟疑半秒，什么都没说，很轻摇了下头，手指搅着黑围裙走过去。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挺拔，比还未成年的小少女高出好大一截，云朵垂着脑袋站在他面前，更显瘦小可怜。
小羊羔遇见狼王也不过如此。
从这个角度和距离，谢星洲抬眸可见修长纤瘦显露突起骨节的天鹅颈，垂眸可见不停忽闪如枯叶蝶的长睫。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三次偶遇，几乎每次都如复制粘贴。
小妹妹小小一团坐在地面，瘦弱身体不停发颤，白净小脸上挂满泪痕，圆润柔亮的桃花眸盈满明亮的泪花，望向他时如深夜被海风漾起层层叠叠涟漪的星海。
因为过于漂亮，让他忽略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就像沉浸深夜海景，忘记大海里的波澜无情。
在跟父母闹矛盾的情况下，接二连三遇见那种龌龊事，也许不是他给一个住处就能揭过去。
他想得太简单。
第25章
谢星洲弯腰从客厅茶几下翻出一只小医疗箱，提到阳台，放在小圆桌面，打开从里面拿出碘伏、棉签和一盒创可贴，抬头看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中含笑：“过来啊。”
云朵缓慢挪过去，拉开椅子，乖乖坐好。
谢星洲一手拿着碘伏瓶子，一手拧开，抽了一根医用棉签润湿，抬起眸，目光落在她下巴擦伤的地方，浅褐色的棉签轻凑上去。
微凉的触感，带着点刺疼。
云朵嘶了声，身体近乎条件反射后缩。
下一刻，耳边响起男人柔软似哄小孩的声音：“忍一下，不疼。”
云朵闻言立刻一顿，不再缩，还往前倾了点。看着他给她消毒，贴创可贴。
动作十分温柔轻缓，好像她是易碎品，暖得她眼眶发热。
为了转移注意，她挑起话题：“其实不严重，不用麻烦，贴个创可贴就行。”
谢星洲叹着笑：“小妹妹，脸很重要，万一留疤怎么办？”
被他一说，云朵有点后怕，语气担忧：“应该不会吧……”
谢星洲瞥她一眼，故意吓她：“万一不小心留疤，以后就是一个小丑八怪。”
听到这话，云朵面露了点怕，下意识抬手摸：“这么严重？要不去医院吧。”
“别摸，手上有细菌。”谢星洲拦住她的手，好笑，“逗你的，不会留疤。”
顿了顿，语气认真：“也不会变成小丑八怪。”
“……”
*
虽然有点恼羞他的坏，但更多是安宁。
云朵没多计较，很快忍不住跟他说话。
男人正经时，话不多。基本上她问一句，他答一句。语调轻缓，声音清冷。没过多感情，却令人安心。
云朵第一次觉得，世上存在十全十美，声音都挑不出任何瑕疵。
通过简短的对话，她了解到，男人受父亲影响成为一名消防员，子承父业，他家离消防大队很远，好不容易休一回假，时间基本浪费在来回车程，如果有急事，完全赶不及，所以就在消防大队旁边买了个小公寓，母亲偶尔会来送点好吃的。
伤口不算多，谢星洲又熟练，很快处理好，收起东西，抬起头。
小妹妹手上和脸上贴了好几个创可贴，看上去极可怜。圆眼睁着，表情有点呆。下一刻，肚子叫了声。
“……”云朵面露了分尴尬，眨眨眼，故作淡定别开脸。
见她这副模样，谢星洲没忍住勾起唇，提起一旁的素面，手背碰了下打包盒面，还热着，推到她那边。
“不知道你的忌口，所以点的素面。先垫垫肚子，待会给你做好吃的。”
云朵道了谢，把面挪到面前，解开袋子，看着热腾腾的面，迟疑几秒，开始大口大口吃。